靈 10.廢棄鬼樓(二)

　　廢棄鬼樓，顧名思義是棟筆直大樓，這裡曾是西南區中心，也是人潮最多的商業百貨，即使不算上周遭附設樓房，本身也佔地極廣，總計有十三層樓，每層樓皆是上千坪大小。

　　輝煌時期，這裡甚至被曾喻為喬爾市之光！

　　但當多年前一場地震襲來，震出隱藏在光芒下的陰暗，樓板塌陷、房梁外露、偷工減料，內部構造除大型梁柱之外幾乎都被震到變形。

　　事發當天正值假日人潮，經搜救後統計確認死亡人數超過數千人，而這是還沒算上失蹤人口的數字。

　　從此以後，破敗半毀的大樓沒人敢接手而慢慢荒廢，更有謠言經過的人偶爾會看到或聽到死去人們哭喊，怨恨為什麼會突遭橫禍、慘死當場！

　　廢棄鬼樓，逐漸成為了都市傳說。

　　維朗妮卡甫踏入已經沒有大門的第一層入口，一股帶著灰塵霉味的陰涼氣息便撲面而來，之前有來過經驗，她早就戴上準備好的口罩，倒是旁邊不時傳來打噴嚏聲音。

　　「這些口罩拿去用吧，我有多帶一些。」

　　「謝了。」

　　將遞來的口罩戴上，坂井真一看了下漂亮客戶身後鼓鼓的小背包，顯然她是有備而來，同時有個擔心想法在他腦海中昇起。

　　「妳......沒有帶刀、槍這些危險武器吧？」

　　「沒有，坂井先生不是說不要帶？雖然柏特萊姆很擔心，但我還是拒絕他的好意了。」

　　「嗯，這樣就好。」

　　「只是，這裡面積廣闊無人，似乎常常會有一些外來的流浪漢和不法份子佔住，我們沒有攜帶武器，萬一遇上了......」

　　維朗妮卡還是有準備一些防身小物，但也不知道夠不夠用，趁現在才剛進來，她試著提醒靈異專家潛在的現實危險。

　　但沒想到，對方接下來動作卻是讓她當場傻眼。

　　坂井真一聽到漂亮客戶的擔憂，立刻拉開籠罩半身的大外套。

　　一條槍腰帶環身，左右各插一把手槍，外套下的戰術背心還塞了三把小刀，另外腰後還掛有個莫名奇怪樂器！

　　「你......你不是叫我不要帶武器！？」

　　「我叫妳不要帶，是怕妳中邪失手把我打死。」

　　「你說自己是招靈體質，來這裡難道就不會中邪！？」

　　聞言，坂井真一臉上難得露出奇異微笑，充滿莫名意味。

　　「我一直都是，至少在這個社會、在你們的眼中，我就是中邪。」

　　看著眼前往常總是一副陰沉模樣的靈異專家，此刻卻笑得突兀、不屑卻又隱隱似乎有些無奈，維朗妮可突然想起來對方曾經說過的話。

　　「真的假的無所謂，妳還活著比較重要，如果有天靈異是來救妳，我是來殺妳，那是真是假有什麼關係嗎？」

　　這個男人，或許在他眼中的世界與常人不同，是真是假也似真似假，只能每天依靠判斷好壞生存下去，只要有一次失誤，等待他的大概就是永遠的精神病院或牢房了。

　　難怪會獨自一人居住在半山腰上，不管願不願意與世隔絕，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思及此，維朗妮卡看向一樓四周，走道與隔牆都有大片碎石瓦礫堆積，照明全靠外頭射入陽光，時不時會有陰暗死角深藏黑影之中，而與她站在一起的只有眼前男人。

　　她想了想，最後神色認真的開口道：「我相信你，但我活著才能相信你，請你務必要保護好我。」

　　感受到某種決心，坂井真一也收起剛剛的嘲諷笑容，同樣認真的道：「這是我的工作，接下委託就會盡力去做，妳不用擔心。」

　　總算達成共識，兩人隨即開始在還很明亮的鬼樓裡四處走看。

　　期間，他們也發現一些行動和生活痕跡，顯然就如維朗妮卡所說，這裡確實有人在居住，不過現在完全沒見到，不知道是外出還是躲起來了。

　　「妳之前只有在一樓徘徊嗎？」

　　「不，當時他們把手機偷走放到六樓，開玩笑的打賭讓我一個人去拿回來，我......大概是在六樓見到夢魘，不過我的判斷應該沒有意義了，那時幸好進來之前我已經通知家裡，最後是柏特萊姆找到我將我救出去。」

　　從薩卡露露那裡大概知道，這位漂亮客戶是被心懷惡意的友人下套，但坂井真一還是忍不住想要吐槽。

　　「所以......妳就這樣一個人進來？這是什麼B級恐怖片？正常來講不應該是跟朋友翻臉，然後找人陪同再一起進去拿手機，又或者以妳的財力直接換一隻新手機不就好了？」

　　維朗妮卡斜看旁邊這位有些討人厭的專家一眼，道：「那時候正好無聊，生活缺乏目標，對於家族事業也感到厭煩，想找一點刺激事情來做，而且我對於自己的能力還算有自信。」

　　「然後對方也知道這一點，隨便設個陷阱就讓妳跳進來。」

　　「差不多是這樣。」

　　「煩悶、躁鬱、茫然也是影響人和的一種方式，恭喜妳，用生命好好上了一堂課。」

　　「是呀，所以才能遇到坂井先生，讓我大開眼界。」

　　總覺得對方最後一句話是在影射什麼，不過坂井真一也沒有計較，他雖然是很敏感的人，但沒有察覺到真正惡意或踩到底線都不會太在意。

　　思考一會，坂井真一從自己的小背包中拿出小銅鐘遞了過去。

　　「這是最後一個了，收好，當妳懷疑中邪就敲幾下，雖然不一定每次都有用，總比完全沒辦法來的好。」

　　點點頭接過小銅鐘，維朗妮卡收到外套口袋裡，雖然鼓鼓的很難看，但現在也不是考慮這些時候。

　　兩人邊說邊走著，跨過數個橫倒在地上障礙物，一路來到還算完整的手扶梯前，雖然有些階段完全斷裂騰空，基本來說還是可以上去，只是並不簡單，一個不小心就會自高空摔下。

　　「妳之前就是從這裡一路上到六樓？」

　　「嗯，如果我那時候還是清醒，記憶中確實是這樣沒錯。」

　　「看來妳真的很無聊。」

　　「......」

　　一男一女開始小心翼翼的跳躍階梯，當好不容易來到二樓時候，維朗妮卡也說出心中疑問。

　　「你說自己是招靈體質，所以一直都被靈異纏身？」

　　「大部份時候。」

　　「那你為什麼不會被迷惑，這有什麼訣竅嗎？」

　　「沒有訣竅，我靠的是自己眼睛，我從小就可以看到靈，所以才有辦法分辨真實和夢魘。」

　　聞言，維朗妮卡看了過去，焰火般幽幽的碧綠眼瞳，深深吸引人同時也令人不喜，感覺上十分詭異。

　　「如果是這樣，我必須說你確實很厲害，從小生活在這種現世與虛幻交雜的環境中，居然還有辦法分辨出真實和夢魘的差異，你現在看起來跟正常人也不會差太多。」

　　前方的路已經被堵死，坂井真一試著找出通往三樓樓梯，同時隨口回覆。

　　「我曾經長時間迷失在夢魘之中，所以以前才會常常被送到精神病院，後來是師父找到我，教導我關於靈的一切，之後才能慢慢恢復正常。」

　　拍了拍專家肩膀，示意三樓必須要往另一個方向走，維朗妮卡驚訝不已的道：「師父？所以你有師父？他現在在那裡？你說我的案件特殊，怎麼沒有考慮請他一起幫忙驅魔？」

　　聞言，走在前方的坂井真一停下腳步，突來舉動讓維朗妮卡差點撞上他。

　　「師父......我也不知道他在那裡，只知道該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找不到他。」

　　輕輕的回答，從專家背影傳來的聲音莫名有些飄渺不定。

　　維朗妮卡繞邊走近，從側邊看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明亮視線之中，她看到了坂井真一滿臉陰沉神色，唯有那一雙碧綠雙瞳茫然放空，形成極為詭譎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