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28.雙樹寺

　　在一名年輕知客僧引領下，維朗妮卡繞過供信徒和遊客參拜的宏大寶殿，走入旁邊的古樸廊道約十來分鐘，接著看到一片山清水秀和平矮舍房。 　　這裡也有不少身穿常服的外來者走動，不時會與路過諸多僧人打招呼，顯然彼此熟識，維朗妮卡猜測這裡是雙樹寺收留掛單者的地方。 　　「客人，住持在裡面等您，我另有要務先離開了。」 　　帶著維朗妮卡來到一處雙層樓房前，年輕知客僧交待幾句後便輕宣佛語匆匆離去，顯然忙碌非常。 　　維朗妮卡上前輕敲木門板，很快便得到請進的回覆。 　　打開門走進樓房，裡頭是位身披袈裟年老但相當高壯的白人，正坐在椅子上似是正在辦公，光頭戒疤、輪廓深邃、頗具威嚴，令人見了容易覺得緊張。 　　但同時他臉上還帶著和氣微笑，又很好的化消這種距離感，一來一往反差之間更添分親和感覺。 　　「慧言住持您好，我是斑塞特家的維朗妮卡。」在網路上已看過照片，維朗妮卡見著大師沒有特別反應，只是客氣打招呼。 　　反而是慧言住持，見到來人後微微一愣，沒想到有名的商業家族預約並前來拜訪自己的人是位還算年輕的美麗女性。 　　「請進，門開著就可以了，小屋內不太通風，這樣比較涼爽。」 　　維朗妮卡依言照做，將門開著，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縫隙，至少經過的人可以看見裡面沒有問題。 　　她知道這是很基本的謹慎防範，畢竟在喬爾市也有不少宗教亂象發生，很多市民都愛看這種事情發生在有權、有勢、有名的人身上。 　　如果關上門密談，又剛好有個掛單遊客是八卦媒體潛伏在這裡，搞不好明天自己就要被迫和慧言住持發生各種忘年之交了。 　　「維朗妮卡小姐請坐，地方簡陋，只有山上自己種的茶葉可以招待，請不要見怪。」 　　慧言住持見對方心領神會，也站起身走到一旁倒了兩杯熱茶，來到招待客人的小廳請人坐下。 　　這裡確實算的上相當簡陋，但那是跟前頭金碧輝煌的雄偉寶殿相比，維朗妮卡在心裡吐嘈過後，客氣應對坐下並輕啜一口熱茶表示禮數。 　　識人多年，慧言住持看的出對方心裡的不以為然，也不多作解釋，只是開門見山的詢問。 　　「不知道維朗妮卡小姐今天來有什麼事情？」 　　放下茶杯，維朗妮卡直接道：「請問住持，您是否還記得多年前有位來這裡掛單的孩子，他的名字叫坂井真一。」 　　聽見名字，慧言住持神色明顯愣了一下，隨後才點頭道：「是的，我記得，至今我們都還偶有聯絡，請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住持，不瞞您說，我現在正向坂井真一學習驅靈，所以希望能夠多了解他一些，是否能告訴我他當年住在這裡時候的事情？」 　　聽完說明，慧言住持露出頗為為難的神色，站起身道：「維朗妮卡小姐，請在這裡稍等一會，我馬上回來。」 　　這位高大僧人邁步走出雙層樓房，維朗妮卡看見他從袈裟之中拿出手機，顯然是打算與某人聯絡確認事實。 　　時間沒有過去太久，當維朗妮卡喝完眼前熱茶之時，慧言住持也剛好回來。 　　「抱歉，維朗妮卡小姐讓妳久等，關於坂井真一的事情，妳想知道那些呢？」顯然已經得到許可，慧言住持回到位子上坐下時也很大方說著。 　　維朗妮卡感到有些好奇，選擇先問道：「請問住持剛剛是打電話給坂井真一的家人嗎？」 　　「不，我是打給薩卡露露。」 　　這個回答倒是讓她有些訝異，訝異的不是被薩卡露露知道，而是這位行為進退有度的住持，居然不是聯絡坂井真一的家人，又或者他覺得薩卡露露才是坂井真一的家人。 　　「不好意思，我記得......坂井的母親還在，我以為您要聯絡也是會聯絡她，怎麼會......」 　　從先前電話溝通中，慧言住持知道眼前金髮美麗女子是知情的人，他也爽快回道：「真一的母親雖然愛他，但不太願意聽到靈異以及精神病這些事情，尤其是詢問與她小兒子相關的問題......」 　　「在這方面，我判斷薩卡露露小姐能夠代表決定，所以才打電話給她，而事實上也是如此，真一給所有要跟他聯絡的人立下規矩，任何事情一律要先透過薩卡露露才能轉達，不然他會拒絕回應。」 　　聞言，維朗妮卡面露沉思回想神色。 　　她當初確實也是這樣聯繫上坂井真一，而之後往來也都是薩卡露露的邀請才會三人同行，那傢伙的生活圈非常封閉，住也是住在山上，幾乎不會與人往來。 　　不過與別的委託者不同的是，薩卡露露多給了坂井真一的姓名和住址，並同意讓她直接去山上找他。 　　現在想起來，薩卡露露大概就是希望多個她，能夠讓坂井真一正常一點，不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 　　見金髮美麗女子若有所思模樣，慧言住持再為她添上新的熱茶，和藹笑問道：「那麼，維朗妮卡小姐，妳希望了解關於真一那方面的事情呢？」 　　聽見問話，略定心神，維朗妮卡決定還是先專心在之前想知道的問題上。 　　「我想請問住持，當初沒有人知道坂井擁有驅靈能力，您怎麼會想到推薦薩卡露露父母找他來解決靈異纏身呢？」 　　聞言，慧言住持先是露出有些皺眉的古怪表情，不久後才面露恍然大悟神色。 　　「真一來掛單之時年紀雖然還小，但那時候就有一套頗為完整靈異理論，這讓我與他溝通的時候受惠許多，能為不少香客釋疑解惑，後來薩卡露露父母聞名找上我，才會想到有他這位專家可以幫忙解決靈異問題。」 　　舉起茶杯輕飲，維朗妮卡神色平淡聽著，但內心其實頗為訝異。 　　坂井真一聲稱靈異理論是由師傅傳授，而在三清道觀的時候還沒有，但是到雙樹寺的時候就有了！ 　　這代表所謂的師傅有可能是雙樹寺僧人，與她先前推測是在精神病院時期遇到的人有所出入，不過差異在正常容許範圍內。 　　她研究過坂井真一生平資料許多遍，沒想到卻在這部份推斷上有所遺漏，幸好有來雙樹寺查證。 　　「請問住持，當年在雙樹寺的時候，有那位高僧大德長時間接觸過坂井嗎？」維朗妮卡興緻昂然的追問，答案或許就在眼前。 　　沒想到，慧言住持露出一臉燦爛微笑，兩排白牙閃閃發亮，展現大德風範的拿起熱茶輕飲，慢慢道：「高僧不敢當，當年唯一長時間接觸真一的只有負責照顧他的我。」 　　維朗妮卡見到對面老僧人嘿嘿笑容有些傻眼，心裡翻了好幾個白眼，打死她也不相信這位會是坂井真一神祕的師傅。 　　「呃......住持當然稱的上高僧大德，不過您再仔細想想，就沒有其他人接觸坂井了嗎？」 　　見金髮美麗女子急問模樣，慧言住持也不再逗她，神色變得認真回憶當年。 　　「真一狀況有些特殊，原本雙樹寺是不願意收留，但他母親當年再三磕求寺內照顧，前任住持心懷慈蕜這才親口允諾，並指派我來專門全天候看護，所以不會有那位師兄弟隨意來接觸他的。」 　　這次維朗妮卡的猜測又被推翻，她想了想，如果時間再往前推，那就又回到精神病院了。 　　「坂井真一從小到大進出的都是同家精神病院，不過那裡除去醫生、護士外就是精神病人，難道他師傅是......」 　　正沉思間，忽然，維朗妮卡聽到對面傳來輕咳聲音。 　　「咳，維朗妮卡小姐，不知道妳為什麼會想了解這些問題，這跟學習驅靈有什麼關係嗎？」 　　搖搖頭，對於眼前的「高僧大德」她並不太熟悉，所以維朗妮卡沒有將自己對於師傅的推測說出來，僅僅回道：「只是想多明白坂井這個人，對於他的過去感到好奇。」 　　「這樣呀......那真是遺憾，我能提供的訊息只有這些，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不知妳......」 　　心裡清楚對方言下之意，維朗妮卡見來的目的已成，雖然又多了些新問題，但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 　　「我明白，感謝住持願意撥空與我會面，改日斑塞特家會向雙樹寺專程答謝，打擾您了。」 　　起身微躬道謝，維朗妮卡在慧言住持招呼下走出雙層樓房。 　　就在她踏上古樸廊道轉身遠去之時，後方傳來那位高僧大德低低幾聲句似有若無的喃念。 　　「維朗妮卡小姐，有的時候，答案或許就在身邊，妳所需要的只是再多想一點點。」 　　驚愕回頭，那扇木門卻是早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