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奇ruci
2022-06-29|閱讀時間 ‧ 約 14 分鐘

世界的安排，環環相扣的歲月審判(九)

《世界的安排，環環相扣的歲月審判》
第九章｛他們的恩恩怨怨｝
一月天，微雨伴隨著冬季輕巧而來。
在超菁英部隊裡，除了學到許多相關的工作技術，更多的是連精神上也感覺自己像是被他們精進一般。
我思考著自己當初在彌留空間時，那個世界女孩告訴我說的話。
我想，我漸漸的可能知道，世界女孩要我在這裡學習的最後一項精神。
而那份精神來源，就在張二帥身上。
在這裡的時間逐漸增加，除了看見張二帥在人生上始終所堅持的一份態度之外，還能間接地看見許多不同人格的心理面貌。
有辦法跟張二帥安然接觸的人並不多，除了他確切被大家認同的工作態度，其餘的做人處事卻等於零分甚至負分。
他可以不理會父親的感受，在陌生人面前對他幹罵祖宗八代。
他可以無所謂的隨口評斷他人的對錯之分。
他可以沒有朋友，而且豪不在乎。
他唯一對人比較好的時刻，大約只有在對待客戶跟平時買東西對店員的時候。
在二帥的眼裡，大約只有分兩種人，一種是直接當場被他罵的人，另一種則是表面上好，可下一秒轉身又被他暗地裡幹罵的人。結論，他看誰都不順眼。
還記得我與k哥當時被臨時更改地點，往返天地大廟的那天，那是我第一次與他正式接觸工作。（內容於第七章）
他當時口無遮攔的對所有人破口大罵，甚至暴力搶下我手中的物品全倒地上，而事後我詢問k哥的理由是甚麼？他卻說…
「喔…因為一直以來都只有我跟張二帥兩人在工作，但我們各自都有專屬於自己的工具，他有他的剪刀、他有他的尺、他有他自己獨有的任何工具…」k哥似乎有點抱歉的搔搔頭，繼續對我說到：「所以我從來沒有發生過拿他工具被罵的事，他在乎的是這點。」
我皺眉：「工具擺在工具箱裡，不就是公司的嗎？還會分誰誰誰？」
K哥點點頭，抽著菸說：「這裡沒有其他人，只有我跟他，所以我也忘記告訴你這件事。」
總括而言，張二帥的人格怪癖極多，堪比不能相處。
也難怪他會成為超菁英部隊，一直以來都招不到人的地獄招牌。
誰想來到這裡工作，誰就得遭受他的性格洗禮，說穿了就是自己稱王。
#
又到了下班時間，我開著得利卡載著k哥準備回公司。
我大喇喇地停在k哥都會停下買啤酒的一間檳榔攤前，他都指定這間。
火辣辣的檳榔妹，穿著超低胸薄紗，明顯還看見裡頭穿的黑蕾絲內褲。
檳榔妹看見我們的車之後，笑嘻嘻地自動拿出兩瓶海尼根與黑咖啡走了出來，驚訝的對我發問：「咦？今天怎麼換人開車啦？」
我微笑不語，但k哥好像有點玻璃心受傷：「奇怪吶，我來你這裡買這麼多次了，怎麼都沒有看過妳那麼開心跟我聊天，也沒有一次是看到妳直接走出來的，幹嘛？喜歡我們阿守啊？太明顯囉。」
「一百一啦！」檳榔妹笑著大罵。
「我還要買檳榔啦！」K哥也對她笑罵，掏出了兩百塊錢。
我知道k哥的興趣愛好就是喝酒看美女，所以偶爾在需要開遠途或者要上國道的時候，我都會像現在這樣開車載他。
這樣他也能安心的坐在副駕駛上放鬆喝酒，畢竟怎麼說酒駕也不是好事。
啵！！「啊～送！」k哥灌下一大口啤酒，打了超大聲嗝。
「怎麼樣k哥！有多久沒有坐在副駕駛啦？」我笑嘻嘻問。
K哥放鬆的將自己攤在座位上，眼皮頗累：「好～幾年囉！沒辦法啊，除了我之外都沒有過其他人。」
K哥灌著啤酒，有氣無力。
他拿著酒瓶，對我輕輕搖晃：「阿守，你又不是不知道張二帥那個人。如果平時有遇到他要開這台車的時候，跟他坐在同一台車裡，那感覺到底有多死氣沉沉。」
「媽的，坐他的車就像是在坐無人公車一樣。」他翻白眼，無奈搖頭。
這點我同意，尤其是如果加上路途遙遠，整趟下來如果都不睡覺，那氣氛感覺還會更像是在坐喪禮車。
「我覺得你來到這裡，真的已經很幸運了。」k哥再打隔，眼皮惺忪。
「怎麼說？」我打了左轉燈，準備上交流道。
「從你來了這裡之後，我從沒看過張二帥對很多事情，竟然有辦法增加出容忍底線。」他看著前方車的後屁股燈，一邊解釋。
或許是他自己自知之明，知道說如果他自己再用以前的方式對人，那超菁英部隊很有可能就會像這樣子，繼續呈現二帥與k哥的兩萬大軍狀態直到多年甚至一輩子。
說到這我卻納悶，我自己知道我為何會選擇留在這裡的理由，寧願承受張二帥那些自訂的規範，那些規範很多看似合理，但實質卻難合正常邏輯。
我明白，我必須要再這裡經過必要的糟蹋磨練，才有可能湧現出世界女孩口中的那最後一項精神，我有必須待在這的理由。
但k哥不同，以他的能力撇開更高薪的工作不說，他卻願意死守待在超菁英部隊裡，多年來遭著二帥的咒罵與克難。
K哥累著口氣，嚴肅的說：「其實，我之前也有放棄在這裡做事過。」
#
想當年，超菁英部隊裡二帥剛上任當家後，轟走了許多元老及員工。
跳槽的不少朋友，都告知著k哥隨時可以歡迎加入。
但其間，他卻拒絕了所有其他公司的超高薪招聘拉攏，照樣選擇待在超菁英部隊。
K哥告訴了我他自己的故事，在許多年以前，自己曾是個地方上有名氣的江湖人士。
他曾經年少踏入歧途，吸毒、強盜、勒索、暴力賭博、攜械槍殺。
被關了好幾年，最後是終於在他那位，從未理解過自己的父親前，抓著監獄裡的鐵欄杆，隔空看著自己的老父親對外頭獄警下跪含淚求饒，請幫忙傳遞自己手中親手做的便當飯盒。
那是他長年以來第一次，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吃到他老父親為他所做的飯。
當他看見自己年邁的老父親替自己哭喊求饒之後，才終於決定浪子回頭，決心捨棄自己從前的胡作非為，再度重來人生。
K哥茫茫的眼神中，透漏著自己曾經那年少過往的戾氣，他嘆息著，過人滄桑。
他之所以會選擇留在超菁英部隊，不管二帥的辱罵，承受二帥的天生壓力，全都是因為，他當年在出獄過後，受到了老董張菁英的極大幫助。
老董給了他工作，替他暫時還了龐大負債，讓k哥像自己人一樣，乖乖的待在工廠裡精進工作技術，完全等同於老董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加上k哥如同頂天立地般的硬漢，所有事情願意一切承擔，就連苦難也願意承受。
在他剛踏入超菁英部隊的最開始，他還是個甚麼都不會的學徒，甚至還被更早期的工地階級制給糟蹋霸凌。
工作出錯？買酒孝敬師傅。工作出大錯？帶師傅們上粉味各種開女人花大錢。
他形容到，更早期的工地階級，並不會把你當人看，也絕不會願意教你任何技術功夫，甚至嚴重還有暴力鬥毆兇殺案事件。
有的只會毫無根據的對你責罵，甚至想盡辦法凹你錢財，迫使你像條垃圾一樣自己離去。
當年他自己在遇到這些狗屁遭遇時，以他從小到大的個性，向來都不願服輸。
K哥淡然的眼神，望著隧道，說：「我記住了那些欺負我的所有人。」
當年在一次與師傅們的口角爆發之後，他帶著決心與怒氣，指著眼前嗆他的前輩師傅說。
「我一年之內就要超越你。叫你把所有我之前付過的錢跟心力，操你媽的一次給我吐出來！」他怒紅著眼，指著前輩師傅咬牙切齒。
在那之後，他自願自發的每晚選擇留在工廠裡，努力專研自己的各項不足技術。
這時老董看見了他，問清楚事情由來之後，竟也選擇大方陪伴。
老董相當闊氣：「你在這裡所有看見的東西，全部都讓你拿去用，拿去學！要材料我買給你，欠甚麼我補給你，要甚麼我支持你！」
在那之後的每個晚上下班之後，老董都會笑嘻嘻的跑去買兩份超豪華大便當外加一手啤酒回到工廠，送給那個還在選擇努力拚命的k哥。
結果根本不到一年，k哥只用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輕鬆幹掉了當年工廠裡的所有元老師傅，成為超菁英部隊裡的第一戰將！
「在那之後，所有師傅不分大小老幼，全部都心甘情願地叫我一聲k哥，連當初把我罵到臭頭翻臉的那個爛師傅也不例外。我就是要他們心服口服。」k哥的聲音裡，透漏著驕傲。
也就是因為如此，他身上所擁有的電焊技術無堅不摧，才會讓二帥也跟著放心認同。
我聽著k哥述說這些陳年過往，明白了他為何會有辦法待在這裡，他並不是個普通人。
而且，還為了給老董報恩，自願的選擇承受二帥的所有壓力。
他明白，如果自己在選擇離開，老董一生所維持的超菁英部隊，很有可能會提早敗在張二帥的極端個性身上。
「就算張二帥的工作能力在怎麼強，總有一天還是會碰壁。」
k哥輕捏著手裡的空罐子。
「就算他今天所有買的機具設備在好、工作能力再強、很多必要時刻還是得多人運作才行。」隨手又開了一瓶啤酒。
他說：「我曾經還當著眾人的面，在工廠裡對著張二帥對幹對罵。」
因為張二帥實在是有理說不清，每次很多事情都要照他的方式行走，直到有天k哥忍耐不住，終於爆發。
他指著張二帥大罵，如果不是他老爸張菁英幫他撐腰胡亂挺他疼他，要不今天張二帥根本就甚麼都不是，隨便去到外面絕對都會被人打死。
「操！沒用的爸寶，沒你老爸你根本就是廢物。」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指著二帥的鼻頭，幹出所有人對他的不滿心聲。
嗆完之後他轉身就走，連當月的薪水也不要，就這麼的直接離開了超菁英部隊。
直到過了一兩個月之後，超菁英部隊始終沒人，是最後老董騎著摩托車，來到他家門口，替張二帥當初的錯誤行為道歉，並懇求k哥幫忙回到超菁英部隊，繼續上班。
「我當時看著老董一個人騎車來找我，又是道歉又是拜託，然後最後還要獨自騎車回家的模樣，怎麼說都覺得心酸。」k哥回憶。
他雖然答應了老董幫忙，卻心裏還是存在著不諒解，明明就是張二帥自己的錯，為什麼要讓別人來幫他道歉說話。難道他一點擔當都沒辦法嗎？
當他回到超菁英部隊裡重新上班的時候，二帥一看見他的那一刻也沒道歉。
可他卻看得出來，二帥在這段時間哩，獨自一人承擔超菁英所有的工作的狼狽模樣。
張二帥疲憊不堪，看見他回來時，就說了一句：「回來囉。」
從那之後，本來就鮮少說話的他們兩人，結果變得更加沒有交集。
可二帥因經過那次的K哥離去，也終於變得收斂一點以往的錯誤脾氣。
非必要時，他才會用（聊天）的方式與k哥大聲討論，甚至如果自己又站得住腳，還會再度甩起自己的當家姿態。
而當然，k哥還是一樣選擇沉默承受一切。
我抓著方向盤，說：「原來如此。」
確實，在某些時候，我還是能夠看到二帥挑著K哥的小毛病，充斥著怒罵與酸言酸語。
K哥繼續說到，其實二帥某些時刻也還算蠻有眼色，儘管他在上班時刻不管有多會罵人，可只要一旦到了下班時間，自己揹起背包準備離去的時候。
這時的二帥，便不會再用他的（聊天）方式，來語k哥進行對談。
「上班就要有上班的位置，他是當家，我給他面子，我做錯我願意承擔。」k哥笑著說到：「可是如果…今天下班了他還要用那種方式跟我聊天，那我就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跟他（聊天）了。」
我突然笑著好奇：「你的方式？」
他笑：「看是要磚頭或者木棍吧，哈哈。」
哈！果然沒錯，就是用物理聊天。
二帥曾經非常無法理解的看著自己，問說：「真的很奇怪，我就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我爸一定要對你這麼好？為什麼一定要把你留下來。」
K哥當下聽完之後，倒是聳聳肩，冷笑不理。
「呵，你就看張二帥到底有多他媽討厭我。」
我打開車窗，平靜的說：「他問這題有很難嗎？拜託連我都知道答案了。」
「怎麼說？」k哥轉頭看我。
「超菁英部隊，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師傅。」我招牌莞爾慢慢說到。
這麼多年下來，只有他有辦法跟二帥像一對左右手一樣，落實的完成所有搭檔工作。
只有他有辦法承受張二帥的極端性格脾氣，只有他才能有辦法知道如何配合老董所要的工作方式。
有史以來，只有他！才有資格使用這裡的所有資源。
超菁英部隊，需要的不是師傅，而是k哥。
我歪著頭，笑著解釋：「對老董來說，師傅是可以取代的，但是k哥的能力還有位置…」
「根本就沒有其他人能辦得到。」我開著車，笑看前方。
K哥露著微笑，點頭無語。
「所以啊，我之前跟你說的，總有一天一定要把張二帥給埋了，這句話是真心的。」他看著窗外，眼神多了些平淡。
K哥說：「唉…張二帥他的個性就是如此，這輩子我看是改不了了。」
我默認，不予置評。
我想了想，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在這裡所遇上的種種經歷。
我看，我能夠在這裡學習到的精神，應該不只世界女孩說的一種而已。
張二帥那對工作有如菁英一般的執著：「不是今天做好了明天就不用做，每一天都要一樣！」完美無瑕的工作態度，永遠都不對自己的輕易妥協。
K哥坦然面對自己所有人生過往的一切，誠實擔當的承受自己所需要背負的一切，哪怕辛苦，哪怕狼狽，哪怕別人看不起。只要不放棄，永遠都有機會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對自己拿起尊敬。
還有老董的過人眼神，不只看人的神準，還懂得為大局著想，能屈能伸。實質上他的頭腦裡，無時無刻的在盤算著各種精準分析。
他們的內心裡，各個藏著一份，現在的我皆是需要增加的成長精神。
我扶著方向盤，下意識隔著胸前口袋摸著手機，再度回想到那世界女孩給我的所有鼓勵，我自顧想著：千萬別忘記自己人生中的，主線任務。
這時，k哥看我沉默卻突然發笑：「嘿嘿，所以就像我跟你說的，千萬不要讓張二帥不開心，只要他不開心，他就會想辦法來找你（聊天），然後換你也跟著不開心。」
「哈！喔真的～不要讓張二帥不開心。」我大笑。
一個不會聊天的人，突然會來找我們（聊天），那就是他要開口幹罵的時候了。
而我與k哥就得盡可能的在工作上，保持他所需要的標準，以維持不被他隨時找來聊天的和平。
雖然他還是可以三不五時的找出事情，來對我們使出他的聊天發揮。
我將車子開進車棚，一邊說到：「想在這裡工作的人，我看都得要跟我們一樣，心臟必須要很大顆才行，這樣才能經得起二帥的聊天方式。」
「錯，我們是根本就沒有心臟。」k哥酷眼。
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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