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紅光

一張開眼，便是滿目的鮮紅。

天花板似乎是白色的，周遭的人在燈光暈染下，圍繞其身的紅光，便像是獲得了某種增幅般，將眼裡的一切都染上紅色。甦醒後幾天，我才大約知道那只不過是我腦震盪後剛醒來的後遺症，簡單說，我還在暈。

但那些紅光並沒有消失，它們圍繞在所有的人身上，包含我；這些紅色的光芒似乎因人而異，有深有淺，我尚且並未發現原因，但值得慶幸的是只有親眼所見才有，電視裡的人正如我住院前般看到的模樣，沒有紅光。

出院前，醫師仔細的叮嚀我要多休息，別到處亂跑，我卻在看著他周身淺淺的紅，他的嘴巴在紅光裡一開一合，像是正在誘人踏入陷進的魔鬼。醫生們因為我眼裡所看到的世界，讓我多做了幾次斷層掃描，診斷結果卻是毫無異常。

休息幾日後，想當然，得回去上班了。人只要進入了這個社會後就沒有永遠的假日，哪怕你差點進了鬼門關，老闆也不會因此放過你，說不定我正待著的這間公司，就是地獄也說不定，每個人的在老闆的鍋裡熬著，熬著熬著如果不跳出去就只能成了老闆的形狀，永遠也出不去了。就連老闆本人，都是我近期看過最紅的人了⋯⋯

清晨在酷夏裡，是難得清涼的時間段。我注意到，嬰兒多半是沒有紅光的，但不是每個嬰兒都是如此，他們做了什麼才有著紅光？為了搞清楚，我愣是每週末都去找個人潮聚集地，找間咖啡廳坐在落地窗前，就這樣看著城市裡來來往往的人，什麼也不做，就這樣從下午坐到晚上。

成人是一定有紅光的，只是或淺或深，像我幾乎濃稠的像是實質的紅，有時候起床甚至以為我滿手的是血，直到腦袋徹底恢復運作，才想起來這是圍繞在自身的紅光。

就這樣，大概距離我出院後一年後，我坐在玻璃窗前，看到了沒有紅光的大人，甚至，這個人身上的是白光。

我驚訝的衝上前，深怕錯過，幸虧理智還在線，在距離那名女子背後大約十步時我慢了下來，改成慢慢走了過去。

「嗨，李曉曼！」露出和善無害的微笑，同時我拍了拍她的肩，看著我濃郁的紅色碰觸卻染不上她身上的白光⋯⋯呆了片刻，她也轉過身來，臉上露出明顯的疑惑。

「不好意思，你大概認錯人了？」在遠方感覺不到，直到現在她面朝我時，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是一名好人，甚至可以說是純潔，就像是在叢林的小白兔，看起來如此潔白⋯⋯和柔弱。

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她。那是我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咦？不好意思，你跟我朋友太像了，她跟你氣質真的很像⋯⋯不過我也很多年沒看過她了。請問可以跟你加個IG嗎？我知道有點冒昧⋯⋯不過直覺告訴我，或許我們很聊得來。」說完，還對她微笑了下。可能是我的長相太有欺騙性，且周遭人來人往，正好附近又是大學周遭，是比較單純的地區，她就真的給了我她的IG帳號。

接下來我不再四處亂晃，只出沒在這座大學附近的咖啡廳裡。根據她的IG，她目前是大學生，生活也很單純，不是那種會到處跑夜店的年輕人。上傳的照片，多段也是校園附近的景色，但我不會到校園裡的咖啡廳，因為那太過刻意，畢竟我是位社會人士。

然後我在大學所在的城區隔壁區，租了一個小套房，搬了過去。一切完美無暇。

如我所料，再過了幾個禮拜，我偶然再次遇到了她，並主動向她打了招呼。這次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聊聊，我跟她說我就住在附近，這塊區域我挺喜歡放假時來走走，或是喝杯咖啡看書放輕鬆，我倒是沒想到再次遇見她。

有了開頭接下來就更順利了，我開始主動傳訊息給她，她也會與我分享她覺得有趣的事物，我們無話不談，甚至在偶然與朋友見面時遇到我，也不介意的介紹我認識她的朋友。我們越來越熟，大概過了一年多，我成功成為了她的男友。

為了知道她為什麼與別人不一樣，我一直很有耐心，也很細心認真的對待她。我們在交往了三個多月後，終於發生了性關係。看著她私密的所在，逐漸變成我的形狀，每次精液都在確實計算過的日期裡留在她的身體裡，她依然泛著白色光芒。

混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她就躺在旁邊沉眠，我看著天花板，想著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真的如同直覺一般是位好人。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不會刻意去殺生，就算是蚊子在耳邊飛啊飛，她也只是隨手揮揮趕走，也不會想打死它；然後在路上看到有人需要幫助，也真的願意施出援手；在公車上，往往也是願意主動讓位的人。

她身上白光，隨著出院後越來越久的日子裡，在已經習慣紅光的我眼裡逐漸變的越來越刺目，為什麼她就是不一樣？

我們交往兩週年，我和她都認為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所以我們決定去露營，好好享受兩人世界。夜晚的山區真的很美，也很安靜，就連光芒都格外純粹，在我眼裡連我們身上的光芒那毫不相容的模樣都格外清楚。

於是，在我們做愛時我把刀刺進了她的心臟，在刀拔出來前，她問了我為什麼，我說，因為這下子我們就一樣了。刀拔出來後，我看到她眼裡停著深深的疑惑，似乎不是很懂這是什麼理由。但沒關係，我懂就好。

血流出後她不再散發出光芒，身上終於有著跟我一樣的紅色，我就在她從裡到外都跟我一樣後，做了一整夜，高潮了無數次。

這一夜，在我後來被關入監獄的每一天，我都在回味；我也找到了我要的答案，關於那道紅光——是每個人身上的惡意。

作者小小碎碎念：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著壞念頭，但是多數的我們都選擇了成為了一個好人；但社會之所以險惡，就是因為壞人傷害人的理由，有時就像不科學的紅色光芒一樣，莫名其妙、毫無來由，因此好人還是得需要懂得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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