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只是一座小廟。
月老廟是一座木製的建築,大約一個平房的高度,外觀散發出一種經過歲月洗禮的古老氣味,我並不覺得那是莊嚴,而是另一種我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月老廟的大門兩側擺著像古裝戲裡會出現的攤位及解籤位子,我看著那一大串的紅線被掛在老舊的竹藤上,細細的線身因風的吹拂而在半空搖晃著,另一邊的解籤位子上坐著的是剛剛比我們先行的張伯。
「張伯是這裡的廟祝兼解籤的人。」
看我看得入神的模樣,他湊在我耳邊低聲解答我的疑惑。
「嗯!」
我無心地應和著,對這間跟外界完全有脫軌嫌疑的月老廟仍心存警戒。
「我們快進去吧!」
他拉著我的手,催促道。
我只能被動地被他拉著,經過那有著一雙白濁眼睛的張伯眼前,那一瞬間,我感覺張伯白濁的視線一直跟著我,即使我已經站在那尊月老像前向他祈求,仍然能感覺這道陰森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我……不由得,我冷汗直汗著。
「喂……」
我懼怕地低喃,正想拉他的衣袖一起離開這裡,卻沒想到竟然看到他閉著眼睛、一臉正經跟月老像祈求姻緣的模樣。
他專注的模樣給了我安心的來源;因為他是這麼的愛我啊!這麼的想讓我們兩個一起得到幸福,那我還害怕什麼呢?
「算了。」
看著他,我微笑了,再度打消離開的念頭,跟他一起閉上眼,向月老像祈求。
祈求完畢,我跟他一起走出大門,打算離開。本來我已經決定不去理會那個怪老伯的視線,當作沒遇見這個人,免得日後想到的時候會做惡夢……結果,張伯竟然就在我跟他走過解籤攤位面前時叫住我們。
「小姐,遠道而來!不求條紅線嗎?」
張伯低沈暗唖的聲音如是說。
「不用了!」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推辭著。
「這廟的紅線很靈,求了它來綁住妳的愛人,就會牢牢的綁住他一生一世噢!」
張伯詭異的表情不死心地鼓吹著,不可否認,話的內容頗吸引人。
「我想不用什麼紅線,我也可以綁住他一輩子。對不對?」
我揣緊他的手,自信滿滿的宣告。
「是這樣嗎?那祝福二位了。」
張伯聽了我的話,便也不再強行推銷,只是拿起原先擺在桌上的籤筒晃啊晃,一付高深難測。
「承您貴言,我們先走了!」
我覺得張伯是個怪老頭,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張伯的舉動很奇怪,反而向張伯道謝。
另一邊的紅線攤,懸掛的紅線依舊讓風吹得半空胡亂飛舞著……然而我全然沒有浪漫的聯想,有的只是害怕,莫名的害怕。
「年輕人,不要亂綁紅線是對的!太多情絲線,日子會很難過喲!咯……」
臨行前,張伯再度意有所指的叮嚀。
「張伯!」
面對張伯雲淡風輕般的指責,他困窘地叫停;其實我早知道他是大眾情人,枕邊人一個換過一個,雖然前女友跟他有七年的感情,但是這七年他的感情出軌也不下數次,只是這次剛好碰上我,而我是唯一能讓他有分手衝動的對象。當然,我很愛很愛他!他也很愛很愛我!兩個相愛的人只要能在一起,傷害了誰又有什麼要緊的?
「張伯,你說來這裡就要求紅線對吧!」
只是,雖然我知道他是愛我的。但,聽到張伯的話後心裡難免有疙瘩,還是會擔心,我終於知道我的害怕從何而來?
「那就這條吧!」
愛情的獨佔慾再度發作了,我賭氣地拿起一條剛好被風吹落的紅線,粗魯地在他的手腕上纏繞著。
「綁住他!他就再也不會變心了……綁住他……綁住他……」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大約是瘋了吧!才會把那條赤色的紅在他手腕上一圈又一圈的纏著,直至綑出一圈血痕為止。
「喂!很痛……好了啦!張伯是開玩笑的,別生氣……我不會變心……一直都是妳的人,好嗎?」
我不理會他的叫痛聲,只顧自己在他手上纏紅線的動作──
我一定、一定要牢牢的綁住他!一定、一定不能讓別人從我手中搶走他!
不然,豈不是輪迴了嗎?他的前女友輸了我,而我就輸給下一個企圖奪愛的女人。
我不能當落敗者,不能!不能!
紅線纏得越緊,就越沒有人可以去解開它了吧!
呵!呵!那我要打個死結,讓我們的愛情在這裡就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