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一
 　 鄭志偉是我大學的同班同學。最近見到他總是跟我熱心地談起半導體產業的近況。他由學校畢業之後，念了研究所，接著當兵，之後就投入半導體設計公司的工作，算算到現在也有二十年左右了。剛開始上班時，他還三不五時會打電話跟我講他前女友的故事。事實上，他們是在大學時交往的。雖然已經分開多年，他還是一直在關心那個女生的近況。說起來，他們應該是算是很年輕時就認識了，在小鄭高中的時候，那個女生就是他同校的學妹，雖然沒有頻繁的互動，不過也算是萍水相逢的相識。進到大學之後，很巧又同是到北部來念大學，都加入了所謂同鄉會。因為來到異鄉，能跟來自同樣地方的人聚聚，抒解對故鄉的思念，是很不錯的事。也因此，小鄭跟她就有了頻繁接觸的機會。在陌生的台北，兩人很快的就走得很近，經過半個學期，就成為男女朋友了。

我第一次見到那女生是在大二的某天下午，上完課之後，小鄭要回他的住處，也順便接她下課。那女孩子坐在小鄭的機車後，一身白色的簡便服裝，小鄭騎車經我我身旁，跟我聊了幾句，大二那時候，是我跟小鄭也才剛開始熟悉，小鄭開心的介紹他的女朋友，我也禮貌的跟她點點頭。接著他就驅車回到他在陽明山上的住處。

有時他會跟我說說他在山上的生活，因為女朋友住處附近有一陣子治安不太好，他得充當保鑣待在女朋友的住處待到很晚。那時的我，並沒有特別喜歡的對象，感到有些羨慕小鄭有個女朋友。陽明山下有士林夜市，小鄭週末有時會載著女友去夜市逛逛吃吃。那時，班上還蠻流行打保齡球，有時同班同學大家會約一約，翹課去打球。不過小正因為交了女友，對這類的活動，參與度就不是那麼的高。

二

「你是怎麼認識你女朋友的？」有一次我好奇的問小鄭。

「在考進大學之後，我加入了彰化同鄉會。那裡定期會舉辦聚會，為了讓裡面的人更熟絡，有一次，舉辦了小天使小主人的遊戲。」

「歐，是每個人都會有一位小天使來照顧你，而也有一位小主人需要你的照顧，這樣的遊戲嗎？」

「沒錯，選小天使小主人時，是由你自己去抽籤，你抽簽抽到的名字就是你的小主人，你就要偷偷照顧他。在一段時間之後，會舉辦一個集會公布誰是誰的小天使小主人，挺好玩的。而我女朋友就是我的小主人。」

「在公布名字的那天，學姊叫到我的名字，不知為什麼，我變得好膽小，都不敢舉手，後來我女友寫信給我，問我為什麼都不舉手回應，我跟她才開始有了對話。大概我從鄉下來，真的是太內向了。不過在她聊過幾次之後，打從心裡覺得她實在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打從心底的喜歡上她了。」

「不過命運也很幫助我，在一起待在同鄉會的日子，有時我們會一起談心，發現彼此由好多話題可以聊，她讀會計系的，大一到大二一直在修會計學，下課時，我們常一起窩在圖書館看書，她是很認真在看，我的話則是翻一些日語基礎的教科書，雖然我是電機系的學生，不過我大一時，興趣都是在研讀日文。」

記得一直到大三下學期開始準備考取研究所，小鄭的生活有一大部分都是跟著女友一起度過。

準備研究所的日子，我跟小鄭有時會在補習班碰面，他看來十分積極準備。他告訴我之前準備大學聯考時，重考過一年，一直希望能轉考醫學院，不過這個夢像沒能實現，現在至少希望電機研究所一定要考上，聽說這樣將來比較能找到高薪的工作。我個人對這方面是沒有想那麼多，當時考研究所，比較像是因為大部分同學都在準備，所以我也參與，只是想跟大家做相同的事情。

三

畢業之後，我到高雄當兵，而小鄭則進入了台南的大學唸研究所，在有一次的假期當中，我去台南找他玩。在他的宿舍內，他正跟一個女生在講電話，聽來似乎在苦求那個女生復合。看著這樣子的小鄭，也頗讓我驚訝，那是個我之前從沒見過的小鄭。正在努力的懇求別人某件事。不過他們講了半個多小時，似乎沒有什麼結論，電話的交談就先暫時休兵。掛了電話，小鄭看了看在假寐的我。

「那是我之前的女朋友，不過現在已經分手。」

「誒，什麼時候分手的？」

「大概在我考上研究所後的不久。」

「是什麼原因。」
　　「在我們要準備考研究所的前一年，我跟女朋友做了一個約定，應該說我自己做了一個決定，就是在考完研究所前的這一年之間，我暫時都不去找她，那時，她也沒有做出什麼太大的反彈。」

「所以你一年當中就真的沒有跟她有聯絡。」

「是這樣沒錯。那是我自己給自己的一個目標，要在今年全力衝刺研究所考試。我當時一心想要考取。」

「結果到了研究所發表的時候，我考上了成大，我才聯絡她，那時她給我的反應有點奇怪，並不是很熱絡，後來見面，她就提出了分手。」

「她想分手原因的話，其實在我這幾次打電話跟她懇求復合時，我逐漸有感覺到。在之前，她有一次出了車禍，但她並沒有打電話給我，後來她室友跟我說，我也回答說我不會去醫院照顧她。其實，連女朋友也認為找我沒有用，我不會去幫忙。」

「那現在你常跟她聯繫摟。」

「對啊，很想要挽回，不過目前她都不為所動。」

「現在雖然順利唸到了研究所，但我覺得我好像是去了更重要的東西，唸書跟未來事業的夢想，在一瞬間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四

幾年之後，小鄭已從研究所畢業，且服完兵役。我也開始過這上班族的生活了，久未謀面，小鄭撥了電話給我，彼此聊聊近況。

「我剛回到台北，最近準備開始找工作對啊。」

「大概找哪一類的工作？」

「應該是電子業，跟我在研究所學的必較相關。而且，很多大公司有同校畢業的學長，聽說這樣而錄取的學弟學妹不少啊。」

「另外，我一直有在打聽前女友的消息，聽說她考上高補考現在在勞工局上班，而且有一個交往對象。好像是在半導體公司當主管。」

「你有去找她嗎？」

「有一點猶豫，因為這麼多年了，她都沒要復合的意思，現在的我，也只能暗中的關心她的近況。」

「那聽來她有可能不久會想定下來？」

「你是說她會結婚嗎？我想也是。雖然我讀研究所時又交了別的女朋友，可是在心裡深處卻告訴我真正最愛的那個人是她。我想我大概不會有機會再談一次那麼深刻的戀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