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1|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Revontulet:Neljä

(完成於 2021-10-29)
  終於,他們在白雪皚皚的山丘再一次對到眼。
  他習慣性把手伸向後方背袋,卻怎樣都摸不出半支箭矢,才發現早就全用完了。他只得盯著眼前的小傢伙,悻悻然放下木弓,屈著身子氣喘如熊。
  不過對方狀況顯然也沒好到哪去。灰燼與赤焰交錯的狐站在一段距離外動也不動,炸開的白色尾端不再釋放火花。牠壓低四肢卻沒有脫逃,反而僅緩緩向後退,然後繼續與他對峙。
  魂鳥拍打翅膀,光線忽明忽暗,看不清對面生物的眼神,猜不透下一步將前往何方。所有未知都是賭注。
  「嘎嗚——」
  突然,那團毛皮發出一聲悲鳴,緊接著便消失在他眼前。連眨眼都沒有,獵物就這樣不見了。到底怎麼回事?他精神一振,高高抬起陷進雪堆的腳,大步大步朝狐狸消失的地方跋涉。
  難道真的是邪靈作祟,刻意引導他來到女巫的詛咒國度嗎?他不置可否,揮開呼出的熱氣,一心上前確認真偽。
  「嘎嗚!」
  聲音冷不防從極近的某處冒出。
  「什麼?啊啊啊啊——」
  腳下的水晶砂突然失去支撐般整片向下墜落,他失足踩空,便跟著半滑半滾的狼狽著地。他像個輪子不斷滾動,和著雪逐漸滾成一枚包著漿果餡的小鬆糕(祭典常吃的那種,他突然想起湖邊的夢),時間漫長得彷彿無窮無盡,直到突起的厚實硬物擋下雪堆,白色麵皮重新打散成粉,上半身終於重見天日。
  他大字形躺倒,頭頂似乎是樹的根部,視野所見被一圈高高的黑土與霜花包圍。喔,對,還有一顆帶著紅色耳朵的灰黑長臉,尖尖的鼻子頂著他的臉頰。
  大概是掉到很深的地方吧。他推測。
  天坑底部,一人一狐有了首次毫無意圖的接觸。獵人放棄了掙扎,維持躺姿就地投降。
  今夜無風。
  湖邊某處空地上立著四根小小的樹枝,樹枝圍成的長方形空間裡卡著兩塊切口整齊的大圓木,圓木一上一下地堆疊,堆疊的狹縫間夾著木屑與乾草,乾草與木屑之間有火苗在燃燒。
  獵人燃起篝火,在火前默坐,嘴邊啣著馴鹿肉乾,一手拿水壺,一手則捏著溫水泡軟的肉乾,朝身旁扔去。跟魂鳥一個顏色的火狐蟄伏地面,嘴裡咬著泡軟的肉乾,吃得煞是津津有味。
  他們——他背著那隻笨狐狸——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爬上陡坡脫離天坑,又花了半天(他猜的)時間走回原來的冰湖,湖面已然恢復成最原始的模樣,平滑如鏡,只是某幾處似乎多出些不規則的小冰山。
  歷劫歸來讓彼此間的氛圍變得很不一樣。他當初怎麼也料想不到,最後自己竟然會讓獵物活著,甚至還好端端地趴在身邊。那傢伙大概也是這麼想吧?看看牠的樣子,還真是悠哉啊。
  存糧差不多快吃完,明天該去找新獵物了。離開湖邊繼續往前,或者折返踏上歸途。他漫無邊際地想著,眼前的深空又近又遠。近,是因為星河閃爍,流光搖曳,彷彿近在眼前;遠,是因為無論怎麼伸長手臂,都搆不到通往天上世界的門扉。
  看到這副模樣,先祖們會怎麼說呢?會原諒他找到火狐卻打算空手而回嗎?
  他放下舉起的胳膊,仰望如回憶斑駁的穹頂,偎著狐狸沉沉睡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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