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1-15|閱讀時間 ‧ 約 12 分鐘

第五章 明火與鎮魂符

第五章 明火與鎮魂符
五分鐘後,他們來到不遠處的日式料理店,楊玉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選了三碗豬排飯,然後將點菜單交給一旁的服務員。
聞科語看著窗外發楞,李麗質看了他一眼,心裡五味雜陳地開口說道:「等等我也要進去,嗯……叫,叫醒小科弟弟嗎?」她覺得既然楊玉英有過經驗,知道聞科語的狀態,她來就可以了。
「當然!這不就是妳的工作嗎?」楊玉英微笑,掩飾她想看好戲的邪惡意圖。
「可是不是有可能會吐嗎?」李麗質意有所指的表示,嘴巴會酸酸臭臭的。
「我跟小科是不會吐,我們都習慣了,至於妳,小科你會介意嗎?」楊玉英知道女孩子的顧慮,刻意不表明。
「我記得我第一次接觸屍體的時候,是剛上國中的暑假,也是第一次跟楊姊姊認識。」聞科語回憶著自己當初的窘況說:「那時候是個女性的半乾屍,無法想像,一個剛要進青春期的男生,人生第一次見到的女性裸體,竟然是皺巴巴的蠟黃色半乾屍,你能想像這對一個懵懂的小男生影響有多大。」
楊玉英想起那個時候,也笑了出來:「我還記得為了治好你的女性恐懼症,還買了許多小黃書幫你重建觀念,好像我跟麗姿也跟你洗了幾次澡,不是嗎?難道,你恢復意識之後,連女性恐懼症也恢復了?」
「嘖嘖!」李麗質給聞科語一個看見色狼時才會出現的嫌棄表情,眼神中卻又帶著一絲欲說還休的意思,才國小畢業而已就這樣,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真是個小色鬼,沒想到他是這樣提高自己的精神等級。
「才沒有,那個就別提了。」聞科語覺得很害羞,那是妥妥的黑歷史,是自己不成熟使用能力造成的影響,記憶太過深刻,身體出現抗拒反應,不自覺的害怕女生,到如今,腦子偶爾還會浮現出女子半乾裸屍的樣子。
「我是想說,吐了就吐了,我第一次也吐了,然後像楊姊姊說的,還有心理陰影,所以,李姊姊,妳不用在乎太多,只要能叫醒我,我不在意。」聞科語有些後悔,不該提自己的黑歷史出來,總覺得李麗質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樣,他有點心慌。
「啊!」李麗質感到一下子口味變的很重,竟然對剛嘔吐過的嘴也能接受,這絕對是變態,想想,剛看完屍體還能談笑用餐,這種人心理能不變態嗎?還好她只看幾眼而已,印象不深。
想不到第一次執行工作業務,李麗質就不斷被刷新三觀,以前讀書的時候就知道出社會工作會很辛苦,很多事情必須要忍,沒想到,會辛苦會累的是她的心,需要忍的是工作的內容,接觸的東西,還有變態的助手。
突然,聞科語好像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頭一看,燕黛琳和幾名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在另一桌點著一份定食在用餐。那些女生雖然穿著制服,可是髮型跟身邊的小飾品卻打扮的很流行,姿態動作毫不拘束看起來花枝招展的,非常切合現在的時尚流行很吸引眼球,彷彿隨時等著被搭訕。但是他都不認識,如果沒有昏迷一年,或許那些人之間,有人會是他的同學,或是女朋友,想到這就覺得有些遺憾。
燕黛琳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和同桌的友人說了幾句話,就站起身走了過來,她和放學時候的打扮一樣,沒有特別去換裝和打扮。
她是二年A班的學生,這週是開學後的複習考週,寫完考卷就可以回家,所以她才會出現在這裡,不然平常的A班,比數字班還要多兩節課才能放學。
「聞科語,你剛剛下課說你有急事,是為了跟,嗯……這幾位女性吃飯嗎?」她的語氣很輕柔,卻讓人感到有些寒冷,感覺有黑色的奇怪物質從她背後湧出。她對聞科語的家境有一些了解,從國中時代就知道,他這時候要去打工,沒想到卻是陪女生吃飯,太令人羨……太過分了,瞬間懷疑起聞科語打工的內容,有沒有違反校規的可能。
棲蘭高中校規中是允許打工,但必須要遵守整潔合宜的條件,也就是打工的地方要乾淨且符合規範,工作的內容要符合學生可以負擔的,所有打工的學生及工作資料都必須在生活輔導組備案,教官或是老師會隨時視察狀況。
明明沒有做虧心事,聞科語卻好像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於是他趕忙解釋:「我對面這位,是特殊科的楊警官,我旁邊的是我打工的事務所的上司,李小姐,我們是工作之餘,過來用餐,休息一下的。」
「燕黛琳,我知道妳,父親是燕朝北,半年前那件事多虧有妳父親幫忙,臨時出診,那時候我也見過妳,我叫楊玉英,是這次的委託人。」楊玉英禮貌性地打招呼。
「我不記得了。」燕黛琳口氣不好,半年前的事早就忘了,何況她不是醫護人員,沒幫什麼忙,心裡對於委託人三個字打上一個懷疑,誰知道妳在委託什麼。
「我是李麗質,那個,名義上來說是小科弟弟的上司,剛入職不久,還有很多要學習的,燕同學妳好,很高興認識妳,妳打扮得好漂亮,請問妳是小科弟弟的女朋友嗎?」女孩子天性有著八卦之火,尤其還是自己初吻對象的,對方來勢洶洶彷彿抓姦似的,看起來像是關係匪淺的樣子,李麗質很想知道兩人關係。
燕黛琳被誤認為女朋友心裡開心,臉還在害羞發紅,沉浸在佔便宜的歡愉當中,沒來得及回應,聞科語毫不保留地說:「不是!我沒有女朋友,我們之間只是以前的國中同學,沒有其他關係。」
「嗚……」這是事實,燕黛琳沒能反駁。
怎麼有男生否認的這麼快,一點猶豫都沒有,沒看自己現在已經是個美女嗎,雖然再一次認清事實很難受,但知道聞科語沒有女朋友,燕黛琳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
在聞科語住院的時候她就有在注意,並暗中觀察來訪的訪客,燕黛琳不清楚他是本來就沒女朋友,還是住院以後被病變,就像男生當兵女友太久沒見就變心一樣。除了家人之外,就只有以前國中同學徐美佳來過,不過她國中就有男朋友,會來看望,只是因為兩人是隔了一條巷子的鄰居,並且國小就認識,是討人厭的青梅竹馬。
李麗質也感到驚喜,她也沒想到聞科語沒有女朋友,還以為打小就接觸小黃書的女恐症變態,多少會有一些侵略性,有著一兩個後宮才對。話說,十七歲跟二十二歲之間的差異也不是很大,努力一點,也是有可能,可以的話她有點不想這樣放走初吻對象。
她看向聞科語的眼神變的銳利起來。
突然正在凝視著聞科語的燕黛琳,皺了下眉頭說:「聞科語你剛剛是不是有去什麼不好的地方,精神狀況好像不是很好。」
「唉?」聞科語有點驚訝,對另外兩個女生說:「有這麼明顯嗎?」他確實感覺頭暈,身體沉沉的,但應該沒有表現出來才對。
「是有一點,眉宇間有黑黑的感覺。」李麗質回答,就是所謂的印堂發黑,如果心臟功能、腦部供血沒有不佳,不是心、腦缺氧,就是精神狀況不好。
「沒有吧!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啊!又沒黑眼圈,怎麼,你想睡覺啊!」楊玉英感覺不出來有什麼差別,認識最久的人反而最不在意。
燕黛琳看了一眼李麗質,然後對聞科語說:「你的氣感覺很飄,就像是待在墳場一段時間的人,肩膀上的『明火』非常微弱,等等,我去拿個東西給你。」
說完,她匆匆的跑回她的位置,打開書包,找出一個繡著荷花的小包。
「她是誰啊,講的好像很專業,要不是我戴隱形眼鏡,我也看得到。」李麗質不高興說道,不知道在跟什麼比較。
「不是說了,國中同學啊!她爸是醫生,不過我好像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見過她的爺爺,好像在說什麼秦地燕氏的榮譽,我也記不太清楚,等等!」聞科語突然發現一件事,自己過去未曾留心的一件事:「我爸爸怎麼會跟她爺爺走在一起?」記得當時還小,父親還沒離開,那時自己就像個小跟屁蟲,記憶中的畫面是兩個大人在陽台散步聊天,而他好像在屋子裡玩,是自己一個人玩還是旁邊還有其他人這就沒印象。
國中運動會的時候有再見過,只覺得長的面熟,知道是燕黛琳的爺爺,那時聞科語的父親已經失蹤一段時間,自己還被能力所困,沒有多想,現在想來,確實有不少疑點。
「你講話很有歧異。」楊玉英微笑,這是個被婚期逼迫的女人無聊的亂想。
「……」聞科語無語,不過他倒是很好奇燕黛琳的話,停靈室放著一堆屍體,多少也算是墳場,她怎麼知道自己在墳場待過,肩膀上的明火,雖然有聽過,卻沒看過,該不會真有。
這時候,豬排飯來了,服務生將餐點端到各自面前,大家都是點日式豬排飯沒有必要特地去問,以女士優先、老者為尊的方式是上料理。
李麗質想著燕黛琳的家世,記得族中哪位長輩有提過關於秦地燕氏的事,拿著筷子,戳了一個豬排,然後狠狠地先咬了一口,發洩沒來由的情緒,不知道是把豬排看成了誰。其實她很餓,早些時間,在看影像的時候,就把胃裡清空,之後又經歷恐怖的事,屍體鑑賞,因為恐懼害怕,加速體內能量消耗,所以她不等請客的楊玉英就先開動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聞科語正要開動,燕黛琳戴著小包走了過來,她那桌正在收拾,看樣子是準備要離開了。
她從小包裡拿出兩個桃木符,交到聞科語手上:「這是鎮魂符,可以穩住精神,有些許回復的功效,一個你貼身收著,另一個放書包備用,如果桃符破裂,就趕快丟掉換新的,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但請注意安全。」
聞科語將一個放進書包,另一個放進襯衫口袋,時常接觸怪異,對一些奇怪的東西接受度很高,符,也曾看過人用過,不需要多做解釋,至於功效,想來以前的同學應該不會害人才對。
燕黛琳點了點頭說:「雖然『明火』還是很微弱,至少沒有在飄了,有穩定下來。」
「燕黛琳,妳是不是見過我父親。」聞科語突然來一句,他想自己見過她爺爺,她會不會見過自己的父親,說不定還知道父親失蹤前的行蹤。
「才沒有!不要亂說,我還沒有見家長啦!」思維發散的燕黛琳想到了什麼情節,像熟透的章魚般紅著臉,嬌羞地用力推了聞科語,然後急匆匆跑出日式料理店,沒想到竟然被突襲了,令她始料未及,表現了非淑女的一面。
她在一旁等待的朋友見狀,審視般掃了聞科語幾眼,然後拿起她的書包也追了出去。
「見家長?呵呵!現在女高中生想像力這麼豐富?真是有趣。」楊玉英嘴巴沒有在笑,她已經二十九歲了,沒有對象的人在這個年紀對一些詞特別敏感,跟李麗質一樣,拿起筷子,她狠狠的插了塊炸豬排,給它貼上一個油炸母豬的標籤,然後咬了下去。
說也奇怪,自從將燕黛琳給的鎮魂符放進口袋之後,聞科語的精神開始好轉,原本還覺得腦袋沉沉的,感覺輕了不少,比出院之後的情況還好,這讓他感到好奇,燕黛琳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打定主意,改天找個機會跟她多要幾個。
聞科語等人一邊聊一邊吃,聊著最近的新聞話題,偶而加入一些事件看法,還有這一年間的重大事情,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聞科語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是舅舅打來的。
因為過了下班打卡的時間,所以吳瑞安才打電話過來關心,其實應該要打給李麗質才對,她才是案件的負責人,但他就是想聽聞科語叫他聲舅舅,家人都不在身邊,下班時候想到空蕩蕩的家總是感覺孤獨,難免會想聽聽親人的聲音。
「喂!舅舅嗎?有什麼事?」
「沒有啦!就是想問一下狀況,楊警官的委託哪有什麼不放心的,都合作了多少年了,想問問新人的狀況,還可以吧,下午聽到洗手間傳來嘔吐的聲音,挺嚴重的。」這只是吳瑞安正常的關心員工狀況,新人總是需要一些來自老闆的溫暖,好讓自己能夠感受到來自上級的肯定。
「沒事啊!」看了一眼李麗質前面的兩個碗說:「應該很有精神,看不出有什麼不適,還吃了兩碗豬排飯,食慾很旺盛呢。」
「那就沒事啦,事務所要關門,跟她說一聲,下班的時候記得打線上卡,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知道了。」聞科語按下手機螢幕的結束通話,然後轉頭對李麗質說了吳瑞安交代的事。
「我什麼時候可以下班?」李麗質抱怨,明明是名義上的上司,自稱的成熟大姊姊,怎麼一臉要哭的樣子。
「看完老嫗的樣子之後!應該是八點左右。」聞科語推論一下時間。
其實事務所沒有上下班時間,會打下班卡,主要是關心自己員工的休息。一般來說,吳瑞安只看結案書上面的時間與日期,如何處裡,什麼時候處裡,由受理事件的人決定,最後扣除必要花費後由事務所收取四成案件報酬。事務所就像是一個平台,員工自由接案也自由上下班,有底薪也有屬於自己的案件績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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