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大樓前。 四周建築物被清空,僅有點點灰褐色塵埃漂浮,在一片空曠之中顯得既朦朧又偉岸,除去大門口前一部閃耀淡淡光芒護罩的電動車外再無它物,也因此容易被有心人士盯上。 邊界的一間便利商店裡,苦艾與陳佳宜正靜靜潛伏。 對面不遠的街道上,安全小組正和不名人士的團體正在對峙。 陳佳宜聽著雙方對喊的勸導又或是恐嚇的垃圾話,內心有滿滿的不爽和疑惑。 「我實在是不能理解為什麼那些人要來搗亂,新春嘉年華的目的是清除獵殺者,又不是什麼會危害到他們的大事件,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 這些話像是在對自我發出詢問,不過實際上是說給身旁的人聽。 苦艾最近大概也摸清楚這位漂亮女子有點傲氣的隱藏性格,他很遺憾自己平常的冷酷表情無法嚇退對方,甚至還欠了個人情,只好費心的解釋。 「會從死亡睡眠中醒來的人,都是因為對現實世界產生懷疑,但這不代表大家所認同的事實就是一樣,不會全部人都站在現實世界的對立面,畢竟二分法終究只是一種洗腦手段,真正的人類思考非常複雜。」 「安全屋作為市中心最大勢力,說到底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地方,可是也確實的影響了死亡睡眠裡人們的認知與風氣,經過多年努力,這裡已經變得像賽克斯的能力一樣,充滿愛與和平。」 「但這對喜歡混亂、縱慾、自我等等任由情緒主導抒發一切的人來說有如惡夢,現實世界就已經過得夠糟了,結果在死亡睡眠裡還要再忍受同樣痛苦,那種雙倍傷害不是誰都能接受。」 「這裡沒有法律、沒有強制力、更沒有無法反抗的政府機關,自然會有充滿各種不同意見的人站出來,平常他們難以對安全屋和賽克斯造成傷害,大事件時期就是最好的動手機會了。」 苦艾長長一串解釋完,便利商店裡頓時變得沉默非常,只有不遠處雙方人馬的叫囂聲音依然此起彼落。 好一會,他才皺眉的問道:「聽不懂?」 搖搖頭,陳佳宜用一抹奇怪眼光看向他,上下打量的道:「不,只是覺得你一個沒讀什麼書的混混流氓,還進去坐了十年左右的牢,怎麼講話聽起來像是什麼專家還教授似的,很不習慣。」 「......坐牢沒事做的時候我都在進修,出來後也有去補大學學歷,在裡面......能夠靜下心來的話,其實也是一個能夠改變自己的地方。」 「他們都說你還有在跟暴力集團往來,是真的嗎?」 驀然,這個大家都不敢碰觸的問題被提起,陳佳宜倒是很直接的在本人面前說出。 對此苦艾也沒有顯露什麼特別情緒,只是臉色稍沉,邊觀察不名人士一方的動態,邊淡淡回道:「偶爾會。」 見陳佳宜似乎有深入了解打算,他搶先一步抬手示意道:「好奇寶寶,妳不是生活在這個圈子的人,不要打聽太多。」 聽見肯定的答案,想要追問又被打斷,陳佳宜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表情,直接回嗆道:「你想太多,我根本就不想了解那個所謂的『圈子』,我只是不希望跟以暴力為生的人當同伴。」 聞言微微一愣,苦艾轉頭過來看向陳佳宜,那張吸引人的精緻面容上有些不屑、有些嫌棄、有些憤怒、更有些恐懼,這讓他心裡頓時醒悟過來對方真正意思。 這種表情,曾經,他也在許多暴力受害者的身上看見過。 「我跟他們沒有金錢上的往來,現在在一家貨運行工作,是名每個月領死薪水的司機兼送貨員,以前的事情......沒有做了。」 對於這個答案稍感滿意,但並不十分完美,陳佳宜勉強收斂一些情緒表現,續問道:「雖然不知道你讀大學補學歷和當司機有什麼關係,可是都這麼努力讀書重新做人了,為什麼還要跟暴力集團的人繼續往來?」 搖搖頭,這一次,苦艾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看向外邊街道。 見對方又不願意回答,陳佳宜低低輕哼一聲,她討厭濫用暴力的人,對於苦艾這種還和暴力集團糾纏不清的行為,在心裡偷偷打上扣分標籤。 就在她想像苦艾做為一名司機穿上制服送貨,還整天擺張酷臉是什麼樣子的時候,被幻想的主人發出一聲輕喊。 「佳宜,有狀況。」 還是第一次從這個低沉聲音直接聽到自己的名,感覺心靈如同通電般有股麻癢感覺,陳佳宜愣了好一下才回道:「怎麼了?」 「外面的人正在從其它地方悄悄靠近安全小組,他們經驗不夠,要被包圍了。」 「蛤?」 陳佳宜連忙向外頭看去,但慌亂之中只看到漆黑一片的市景建築,不遠處雙方人馬依然在對峙沒有改變,完全看不出那裡有危險。 「我已經通知河銀,她會轉告安全小組的人。」 雖然看不出問題,但陳佳宜知道這方面不是自己的專業,所以選擇聽從並提問道:「姜河銀不是可以偵測嗎?那現在呢?我們要做什麼?」 「心的距離只能分辨人與獵殺者,除此之外不會標示是我方還敵方,而且河銀還要處理其他地方事情,沒有時間專注在這裡,現在包圍之勢快要完成了,我們去幫忙解決一些敵人,讓安全小組減輕壓力。」 「好。」 「跟著我,不要隨便動手。」 面色生疑,雖然對最後要求有些問題,不過陳佳宜沒有在這個緊急時候出聲質疑,而是聽話的跟上腳步。 這次他們得到的加持只有輕身一種,畢竟新春嘉年華總數約有八百人左右,而像爵清那類的輔助能力者並不算多,平均下來能有加持就不錯了。 在輕身的幫助之下,兩人快速且無聲的通過街道小巷,來到位於安全小組斜後方一棟三層樓高的速食名店前。 期間苦艾還從路邊撿拾到一根算是完好的棒球棍,對於熱愛街頭棒球的夢想家城市來說,這是一件很正常事情。 「先前我看到屋頂有兩個人,裡面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埋伏,等下見到有人不要慌張,讓對方沒有時間通知夥伴就好。」 見陳佳宜點頭表示了解,苦艾便率先進入已被打開的大門。 一樓大廳靜悄悄空無一人。 苦艾身形相當矯健,有如夜豹行進,靈動而快速,他邊移動雙眼邊快速掃過任何可能有藏人地方,從櫃台、隔間再到廁所很快全部巡視完畢,確認沒有問題後便往二樓進發。 陳佳宜只能傻傻看著他一個人巡場,直到她跟隨走上通往二樓的迴轉樓梯時候,苦艾這才突然轉頭將食指放在唇邊做出噤聲手勢,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 等待一會,苦艾突然壓低身體無聲衝出去,輕身加持效果讓他健步如飛,陳佳宜還在猶豫自己該做些什麼之際,一道棍棒擊打肉身的沉重聲音響起! 這下也沒時間再想,她連忙衝至二樓,就見到苦艾一手持著棒球棍一手扶著個人,那人頭部歪斜、身體軟綿,絲絲紅血自傷口流下,場面看起來頗為可怕,像是什麼行兇現場。 「你殺了他!?」陳佳宜不由得驚呼。 「小聲點,他只是昏了過去。」將人放在旁邊長椅上,苦艾低聲回道。 「可是......可是......他這個樣子......」 雖然不太懂醫療方面事情,但陳佳宜知道眼前的人絕對已經重傷,後脖頸處更是有地方骨頭突出,一看就是那種會死的重傷! 「放心,在死亡睡眠中這樣只算是小傷,明天再進來他就沒事了。」 陳佳宜面色有些難看,她很討厭暴力,但那是針對濫用,像現在安全小組為了保護安全屋不得不對人使用力量,這在她心中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不然執法機關又要如何對抗犯法者。 但認知和現實是兩回事,當真的看見有人活生生被打成現實意義上的重傷,陳佳宜心裡還是忍不住感到恐懼,不止是因為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出現在眼前。 更因為,這也代表她有可能遭受到同樣的暴力對待。 過去,那個不堪回首夜晚,再次浮現腦海之中。 眼前景象頓時有些恍惚,直到苦艾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佳宜,沒事吧?」 壓低音音的近距離男聲拉回她的注意力。 「沒事,只是......有點不適應。」 苦艾看了陳佳宜一眼,雖然她沒有說出來,但那張有些嚇白的小臉上充滿抗拒神情。 人對人與人對怪物是完全不同概念,即使陳佳宜已經多次參加對抗獵殺者的任務,但與不同團體勢力之間的交手還是第一次,苦艾能夠明白她的害怕。 「我有個重要任務交給妳。」 「什......什麼任務?」不知不覺間,陳佳宜感到有些緊張。 「等下到屋頂的時候,我會出去解決先前看到的那兩個人,妳負責把門口堵好,不要讓人跑了。」 聞言,陳佳宜神情一陣掙扎難受。 在向姜河銀爭取任務之前,是她主動要求苦艾帶自己見識與其它團體之間的戰鬥,打算為往後的大事件做足準備,但現在她卻是卻步不前。 時間過去一會。 「好,我知道了。」 最終,她還是選擇接受對方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