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共分成四輯:「生生」、「火光」、「偷馬」、「老哥」,從四面八方散發光芒。循著詩的光源,時常看見黑暗的模樣,無論是慾望堆滿的〈藍莓夜〉、響起樂音的〈生生〉、抑或在〈凜冬將至〉互相取暖直到點燃彼此為止。也許我們必須在最暗的地方,才能看見希望;又或者如同雪萊的詩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感官刺激似乎更強烈。楊書軒的文字帶有觸感:「你說耳垂,比肩膀敏感 / 比起脖子,哪裡癢些 / 你的鎖骨,我喜歡以吻紮營」〈塊莖〉,以及「我們的果實熟透了,我們的果肉 / 通過擠壓榨出汁液發酵釀造成酒 / 果香都飄出瓶口了」〈藍莓夜〉。
《火光》的前兩輯以內斂的意象描繪心境,後兩輯顯得更狂放一些,似乎急欲衝向光亮的出口:「耳邊傳來這麼多鳥鳴 / 你用風的耳朵聆聽 / 我們是深藏不露的獸 / 懂得搖滾懂得森巴 / 等待黎明踢出黃金右腳 / 一道火亮的世界波」〈夢山〉。
楊書軒的詩藏著幽默。即使在黑暗之中、或慾望橫流的時候,我們依舊過著日常生活,照樣擠出一點笑容:「不死族酸民與細菌側翼 / 每日交媾繁殖 / 你還相信同島一命嗎 / 那你得是隻九命怪貓才行」〈萬物在詞中閃爍〉。有趣的對比化解緊張氣氛,在〈我同學〉裡,殺人犯的同學結婚生子後,父親與兒子形成強烈對比:AK47變成AKB48、魔鬼終結者變成愛哭的雙魚男。現實總是比小說更荒誕。
結尾的〈塊莖〉與輯一的〈塊莖〉同名,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第一首〈塊莖〉的敘事者仰賴外來的滋養,在土裡茁壯;結尾的〈塊莖〉則是鑽入土壤深處,加入骷髏與老鼠的地底狂歡節,甚至成為黑暗本身。而無論如何,「我只知道 / 我們是這樣熱切地活過來了 / 縱使已不再完好」〈塊莖〉。
楊書軒的詩藏著多種生活面向,他舉著火炬,照亮迷失在生活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