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1|閱讀時間 ‧ 約 33 分鐘

不速之客

    女兒的訂婚宴上,丈夫帶着一個跟我有六分相似的女孩來砸場子。
    他舉着DNA鑑定報告:「老婆,當年在醫院抱錯了,這纔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女孩一句話沒說,就不分場合地哭了起來。
    周圍的賓客議論紛紛。
    好像今天我不當衆認下她,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1
    我人生中最丟臉的場面,是由我的丈夫一手促成的。
    今天原本是我們唯一的女兒秦翩躚和薛家長子薛照的訂婚宴,秦錚卻帶着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來砸場子。
    舞臺上,翩躚和薛照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籤訂了婚書。
    司儀遞給我一個眼神。
    馬上就要到雙方父母上臺講話的環節了。
    可我卻怎麼也找不到秦錚。
    給他打了十幾通電話,均是無人接聽。
    薛照的媽媽劉露是我多年的好友,她用力握住我的手:「靜宜,你別多想。待會兒你先跟我們上去,老秦肯定是臨時碰上急事了。」
    秦錚他一個閒人能有什麼急事?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有,那又有什麼急事能比翩躚訂婚更重要?
    我知道秦錚有些重男輕女,當年我生翩躚時難產,爲了保命只能切除子宮,再不能生育。
    爲此,他對翩躚是有些怨氣的。
    但今天是翩躚人生中很重要的日子,他無論如何也不該一聲不吭就玩失蹤啊!
    我心頭湧起一股火氣,卻只能硬生生憋着。
    豪門結親不是小事,很多生意上的夥伴都來捧場了,我不能意氣用事。
    否則,丟的是陶、薛兩家的臉面。
    我深吸一口氣:「對不起露露,讓你和老薛爲難了。」
    劉露擺擺手:「別這麼說,能娶到你家翩躚,是我家阿照的福氣,你沒瞧見那傻小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嗎?」
    聽她這麼說,我總算有了一絲欣喜。
    兩個孩子青梅竹馬,女兒嫁給他,以後應該會很幸福的。
    「走吧靜宜,該咱們登場了。」
    「嗯。」
    我和劉露手挽手,一起走上舞臺。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我失聯的丈夫突然出現在門口。
    「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唯唯諾諾的年輕女孩,一張臉蛋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2
    秦錚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臺下的賓客沉默着,一雙雙好奇的眼睛裏迸發出探究的光。
    心底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我趕緊站出來圓場。
    「秦錚,我知道你是捨不得女兒,可翩躚長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
    一邊說着,我一邊走過去挽住他。
    秦錚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下一秒,他直接把身後的女孩子推到我面前,朗聲對我說道:「老婆,當年在醫院抱錯了,這纔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我:「……」
    我是真想把他的腦子現場鑿開,看看裏面是不是養魚了!
    但事實是,爲了面子,我只能繼續強顏歡笑。
    我故意捶了他一下,笑罵道:「秦老頑童,惡作劇到此結束,好嗎?」
    一對新人走了過來。
    薛照是個機敏的孩子,立刻就信誓旦旦地說:「秦叔您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照顧翩躚,不讓她喫一丁點苦的!」
    司儀很有眼色,連忙呼籲賓客們鼓掌。
    本以爲這個插曲就這麼圓過去了,沒想到秦錚卻直接甩給我一份親子鑑定報告:「我已經和小梨做過鑑定了,她纔是我的女兒!」
    偌大的宴會廳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我怒視着秦錚,用眼神示意他快閉嘴。
    但他今天是鐵了心要攪黃這場訂婚宴,他再次把這個叫阮梨的女孩推到我跟前,開始毫不留情地質問我。
    「你心疼身後這個冒牌貨,怎麼不心疼心疼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知道我找到小梨的時候她在幹什麼嗎?她頂着大太陽在滿大街地送外賣!」
    他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女孩身上的藍色外套,的確和某外賣平臺統一發的藍色工作服很像。
    她好像被嚇到了。
    一句話沒說,直接就哭了起來。
    周圍是嘈雜的議論聲。
    好像今天我不當衆認下她,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她的五官裏的確能看出我年輕時的影子,唯獨那雙我見猶憐的大眼睛……
    不像我。
    也不像秦錚。
    3
    一場訂婚宴到底是不歡而散。
    劉露和老薛忙前忙後給賓客賠不是,安排司機把人都送回去了。
    半小時前還人影幢幢的宴會廳冷清下來。
    一張桌子上坐了四個人。
    我和翩躚坐在一頭,秦錚和阮梨坐在另一頭。
    秦錚帶來的那份親子鑑定報告我看過了,上面的採樣時間是三天前,但據我所知,親子鑑定的結果需要10~15個工作日才能出結果。
    我皺了皺眉:「秦錚,這份報告你去哪做的?」
    見我這麼問,秦錚怒了:「陶靜宜,你的意思是我找人僞造了一份鑑定報告?!」
    「我可沒這麼說。」
    這些年來,我在外面忙事業,他就閒在家裏,我們之間越來越沒有共同語言,經常說不上兩句話就要吵。
    翩躚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在爸爸媽媽吵架的時候過來勸架。
    但是這一次,翩躚沒敢開口。
    秦錚本來就不待見她,現在說話,不就是往他槍口上撞嘛!
    事發突然,我一時半會兒也有點暈。
    秦錚步步緊逼:「陶靜宜,我是真沒想到你心這麼狠啊,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不認,不愧是商場上殺伐果斷的陶總啊!」
    「誰說我不認了!」
    我頭疼得厲害,想了想才說道:「保險起見,咱們仨再做一次鑑定,也好……」
    「啪!」
    秦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張臉漲得通紅。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相信我唄,你就從來沒看得起過我,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都是別有用心!大不了咱們離婚,以後我帶着小梨過,你帶着你的冒牌貨過!」
    「秦錚,你講講道理,就非得當着孩子的面和我吵架嗎?!」
    我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
    最後反倒是阮梨率先站了出來,她仰着一雙通紅的眼睛看着我:「您要的親子鑑定,我做就是了。」
    「無論結果如何,我向您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生活裏的!」
    「小梨……」
    秦錚心疼得不得了。
    他握住阮梨的手,用責備的眼神看着我:「等結果出來,如果你非要執迷不悟,這個婚我跟你離定了!」
    4
    每次一吵架,秦錚就威脅我要離婚。
    說實話我耳朵都起繭了。
    這些年之所以忍着他,是擔心離婚後翩躚會被人說閒話。
    但現在臉都被他丟光了,我也懶得再聽他逼逼:「現在才一點半,咱們這就去民政局,時間綽綽有餘。」
    「陶靜宜,你真當我不敢跟你離婚?」
    我淡漠地看着他:「那咱們就走唄?」
    二十幾年前他創業失敗時我就想過跟他離婚了,但又剛好碰上我們家公司要上市,還有就是擔心會對孩子的成長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才一直拖着。
    現在就不一樣了,翩躚已經長大了,公司也很穩定。本來我念着他是孩子的爸爸,想說養個閒人也無所謂。
    但他要是自找苦喫,想主動跟我離婚,我隨時奉陪!
    陶家家大業大,離了他,我照樣能活得風生水起。
    反而是他這個老米蟲,身上沒有一技之長,連去應聘保安人家都未必要他!
    秦錚的臉紫得像豬肝。
    阮梨趕緊拽着他的衣袖,讓他不要生氣。
    「您別爲我出頭了,我自己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這裏不歡迎我,我走就是了。」
    說罷,她抬腳就走。
    秦錚也顧不得跟我吵架了,趕緊拔腿追了出去。
    從剛纔開始,翩躚就一直沒說話。
    我拍了拍她的手:「想什麼呢?」
    她抬起眼,眼眶裏一片波光粼粼,卻還是倔強地咬着脣強忍着。
    「媽,要是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兒,該怎麼辦?」
    她的語氣讓我心疼。
    我把她摟進懷裏:「如果今天,媽媽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你會因爲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就拋棄我嗎?」
    她想都沒想,就斬釘截鐵地說:「媽媽永遠是我的媽媽!」
    我笑了笑:「這就對了,翩躚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有血緣關係的人才能稱之爲親人。」
    秦錚一夜未歸。
    晚上,翩躚抱着枕頭來找我睡覺。
    蠶絲被下,她的身體輕微地顫抖着,白天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她心情緊張也可以理解。
    我們臉對着臉,她像小時候一樣摟着我的腰。
    「媽媽,我也想跟您做親子鑑定。」
    我有些喫驚:「翩躚,你做不做鑑定,這輩子你都是我的女兒!」
    「我知道。」
    她一字一句道:「無論結果如何,您都是我的媽媽。但我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待在您的羽翼下,我想學着變得強大,學着保護您。」
    「我必須知道真相。」
    看着她清澈沉靜的眼眸,我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有些異常沒能瞞過她的眼睛。
    我的翩躚真的要長大了。
    可她的成長,卻註定要伴隨着苦與痛。
    5
    三天後秦錚帶着阮梨再次出現。
    我聯繫了家庭醫生過來給我們四個人做親子鑑定。
    阮梨很倔強,在完成採樣後就離開了。
    秦錚曾提議讓她在家裏住下來,被她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我不想靠任何人,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保姆陳媽看着她的背影,對我說:「阮梨小姐不僅容貌像您,身上那股倔勁,也和小姐您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我失笑:「是嗎?」
    「可不是嗎?」陳媽重重點頭。
    「我可是從小看着小姐長大的,您小時候什麼樣,我還能不知道?」
    陳媽是陶家的老人了,我倒是不擔心她會被有心人收買。
    但我覺得奇怪的是,我和阮梨從來沒有在一起生活過,她的性格怎麼會跟我如出一轍呢?
    樣貌、身形甚至智商,都和遺傳有關。
    但是人的性格,竟然也可以遺傳嗎?
    這些疑慮一直在我的腦子裏盤旋,我甚至開始懷疑秦錚是不是揹着我在外面有人。
    但這明明是不可能的啊!
    我和秦錚是彼此的初戀。
    他出身山區,家庭條件不好,結婚之前我爸曾經特意派人到他的老家調查。
    他家村頭巷尾的事,全被翻來覆去查了無數遍。
    但凡他有一丁點問題,這婚都不可能結得成。
    而我懷孕那年,正是我和秦錚感情最好的時候,他天天圍着我打轉,根本沒機會出軌啊!
    難道……
    真的只是在醫院出了差錯,把兩個孩子抱錯了?
    帶着這些疑惑,我撥通了私家偵探杜風的電話:「老杜,幫我調查三件事,報酬絕對讓你滿意……」
    6
    杜風的辦事效率一向很快。
    當年在新生兒科的護士如今還在那家醫院任職,他牽線讓我和護士見了面。
    只是見面的結果並不太如我意。
    護士仔細地回憶了很久,最後搖搖頭:「抱歉陶總,隔的時間太久遠了,我實在回憶不起來。」
    醫院裏每天都有新生兒出生,要讓她記得每一個照顧過的孩子,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雖然見面之前,我就對這條線索沒抱太大的希望。
    但我還是有些失落。
    送走了護士,我嘆了口氣:「要是二十多年前的科技水平像現在這麼先進,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一旁的杜風笑了一聲:「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挫折,就把我們雷厲風行的陶總打敗了?」
    「有挫敗感是正常的,又沒有哪條法律規定陶總不能心情低落。」
    「行吧你說的都對。」
    他掐滅了手中的菸頭,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
    杜風神祕一笑,留給我一個瀟灑的背影。
    「你讓我調查的第二件事。」
    7
    牛皮紙袋裏裝的是關於阮梨的資料。
    她的母親阮田早年是個混娛樂圈的小明星,在幾部家喻戶曉的電視劇裏演過小配角,後來嫁了一個香港富商就退圈了。
    婚後沒多久,阮田就懷孕生下了女兒。
    她們原本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但是十二年前,富商偶然間發現自己放在手心裏的小公主居然不是親生的,一怒之下將兩母女掃地出門。
    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
    離婚後的阮田無法適應貧困的新環境,成日喝得爛醉,住在周圍的鄰居描述,他們就沒有見到過阮田清醒的時候。
    而說到阮梨時,衆人的評價也是出奇地一致。
    阮梨學習好、長得好、熱心腸,又肯喫苦耐勞,是個好孩子。
    她身上唯一的污點,就是攤上了阮田這個不着四六的親媽。
    爲了唸書,阮梨從高中開始,就在學校周邊的小喫店打工,日子過得十分不容易。
    看完了所有的資料,我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這母女倆和我們唯一的交集,就是在我生產的那家醫院。
    至於阮梨和秦錚的相遇,則是在一個星期前。
    那天我臨時要開一個會,就讓秦錚開車去取訂婚宴上我要穿的禮服,路上他不小心撞到了騎着共享單車逆行的阮梨。
    我記得當天他還給我打電話說撞到了人,要帶傷者去醫院做檢查。
    這是一個偶然事件。
    開會是偶然,秦錚取衣服是偶然,撞到阮梨也是偶然。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指向一個結果,可我總覺得整件事情怪怪的。
    但具體是哪裏怪,一時半會兒我又說不上來。
    8
    鑑定結果是我和秦錚去拿的,兩個孩子都沒來。
    結果顯示,阮梨是我和秦錚的親生女兒,而翩躚……
    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肉眼可見地,秦錚鬆了一口氣。
    他發現我在看他,便走過來對我說:「靜宜,我早就和你說了,小梨纔是我們的親閨女,你看她跟你年輕時候長得那麼像!」
    看着他略顯亢奮的臉,我靈光一閃,終於發現了整件事情中最奇怪的地方!
    秦錚對阮梨,有些太過熱情了!
    他一向重男輕女,所以打小對翩躚就不怎麼喜歡。
    可是訂婚宴那天,他卻只憑借一份鑑定報告,就立刻接受了阮梨的身份,甚至不惜當衆讓陶、薛兩家難堪。
    見我不說話,秦錚揚起一抹笑:「老婆,現在真相大白了,咱們快把小梨接回家吧!以後可不能再讓孩子喫苦了!」
    我站在原地:「那翩躚呢?你打算怎麼安排她?」
    「還能怎麼安排,」秦錚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當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這冒牌貨佔着小梨的位子過了二十多年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也該知足了!」
    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慶幸。
    慶幸昨天提前給薛照打了招呼,讓他今天把翩躚支開了。
    要是她親耳聽到自己朝夕相處二十年的爸爸剛纔說的話,該有多寒心?
    我整理了一下情緒,問道:「就這樣把翩躚趕出去,你有沒有想過薛家以後會怎麼看她,整個圈子裏的人又該怎麼看她?」
    「這圈子以後哪裏還有她能待的位置?」
    秦錚好笑地看着我:「靜宜你糊塗啦,豪門結親非同小可,薛家要娶,也只會娶我們的親女兒啊!」
    我愣住了。
    原來他竟然是這麼想的嗎……
    我是真沒想到,貧苦出身的秦錚,竟然會把門第之分看得那麼重。
    讓翩躚和薛照訂婚,固然有兩家生意上的考慮,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兩個孩子兩情相悅。
    換句話說,如果翩躚不喜歡薛照,哪怕薛家有金山銀山,我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我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
    秦錚看出我臉色不對,趕緊過來摟住我的肩膀:「老婆,我剛剛說話太急了沒過腦子。可我這不是心疼小梨嘛,這孩子這些年喫了太多的苦啊……」
    是啊,他是真心心疼阮梨。
    心疼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他忘了,平日裏他只有跟我要錢的時候,纔會笑得這麼卑微。
    9
    秦錚讓我把翩躚趕出去。
    我當然不肯答應。
    爲這事我們又吵了一架。
    最後是薛照趕過來,當着秦錚的面撂下狠話:「無論翩躚是不是陶姨的親生女兒,我都只會娶她!」
    秦錚這才灰溜溜地閉嘴。
    突遭變故,薛照擔心翩躚的情緒,提出帶她去旅遊。
    翩躚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媽媽……」
    「去吧,出去放鬆放鬆也好,」
    我替她理了理頭髮:「你不是一直跟我說想和阿照去一趟西藏嗎?他難得調出假期,你可別辜負他的一片心意呀。」
    10
    翩躚剛走,秦錚就馬不停蹄地張羅着阮梨回家的事。
    在他的再三努力下,阮梨最終還是搬回了陶家。
    阮梨的隨身物品很少,一隻二十寸的行李箱就裝完了她的全部行李。
    我笑着問她:「怎麼就這麼點東西,沒落下什麼吧?」
    她搖搖頭:「我東西本來就不多。」
    這句話像一根針,一下子刺痛了秦錚的心。
    「沒事小梨,爸爸媽媽給你買新的就是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再喫苦了!」
    說着,他輕輕推了我一把:「你媽媽品位可好了,待會兒喫完飯就讓她帶你去商場逛逛,咱喜歡什麼買什麼!」
    阮梨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但很快,她又低下了頭,裝出不甚在意的模樣:「不用破費了,我就是來這裏借住一段時間,等我拿到畢業證找到合適的工作,就會搬出去。東西太多,到時候反而麻煩。」
    她對人有很重的防備心。
    但我轉念一想,一個從高中開始就要爲生計發愁的姑娘,渾身帶刺纔是正常。
    塵埃裏是開不出嬌美柔弱的花的。
    想到這裏,我有些心疼。
    主動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咱們是一家人,說什麼破費吶。媽媽今天不去公司了,咱們好好去逛逛,想要什麼想喫什麼,媽媽都給你買。」
    11
    我帶着阮梨去了我經常去的高奢服裝店。
    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穿什麼都好看。
    她每試穿一件衣服,我都會認真地給予她建議。
    當然,我也尊重她的喜好,她不必附和我,按照自己的心意選擇自己喜歡的款式就行。
    中途我接到了杜風的電話。
    店裏的SA正在跟幫阮梨介紹當季的新款。
    我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按下了接聽鍵:「老杜,怎麼說?」
    杜風低低笑了:「第三件事有結果了,還有你之後讓我查的,關於阮田婚前的事也查到了。事情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有趣,我直接把東西發你郵箱?」
    我沉默了三秒,覺得不妥。
    今天我沒去公司,工作的筆記本就放在書房,秦錚是知道我電腦的開機密碼的,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晚一點,我們公司見吧。」
    杜風說行,我掛斷了電話。
    一轉身,卻發現阮梨就站在我身後。
    我嚇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這孩子,走路怎麼半點聲音也沒有。」
    該不會被她聽到什麼了吧?
    她似笑非笑:「是您太專注了。」
    我用歉意的眼神看着她:「小梨,本來說好今天多陪陪你的,但公司突然有個重要客戶要過來,媽媽得回一趟公司……」
    她打斷我的話:「不用解釋那麼多,你去忙你的就好了。」
    我愣了愣,裝出一副很愧疚的模樣:「我現在去付錢,結完賬我送你回家。」
    阮梨有些疑惑:「你還要回家?」
    「嗯。」
    我煞有其事地說:「我得回去拿電腦,有些機密文件公司沒有備份。」
    12
    回到家,秦錚正在廚房裏擇菜。
    看見我們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他一下子樂了:「小梨,今天和媽媽出去開心嗎?都買了些什麼好東西啊?」
    阮梨淡漠地點點頭說開心,但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出半分喜悅。
    我把手裏的東西一股腦放下,又轉身去書房取了電腦:「秦錚,公司臨時有事,我要趕過去見個客戶,晚飯你和小梨喫吧,不用等我。」
    秦錚怒了。
    他啪一下把手裏的菜盆重重一放:「陶靜宜,你就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父女倆,有沒有這個家了!
    「你平時不着家也就算了,今天是小梨第一天回家,你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你看看別人家,有哪個女人是像你這樣當老婆、當媽的?!」
    我被他氣笑了。
    瞧他這話說得,讓不知道的人聽了,恐怕真的會以爲我不顧家。
    嫁給秦錚,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秦錚家裏條件困難,高中畢業後就來到大城市打工。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在我們大學外面的一家咖啡館工作。
    那時的秦錚是個樸實的年輕人,做事認真,且不善言辭。就算喜歡一個人,也只敢偷偷藏在心裏。
    我知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就是他拘謹地,小心翼翼地喜歡,成了麻痹我大腦的致命毒藥。
    這段戀情遭到了我爸強烈的反對,但我態度強硬,說此生非他不嫁。
    婚後爲了讓我爸認可秦錚,我做了不少努力。
    我鼓勵他去學習工商管理的相關課程,爲他爭取公司項目,甚至最後他說不想被別人說是靠老婆喫飯的軟飯男,我也瞞着我爸悄悄拿錢給他出去創業。
    但幾年下來,他依舊一事無成。
    於是我再次建議他去報考成人大學,到學校裏去進行系統的教育,他卻反過來質問我,是不是嫌棄他學歷低,走在外面丟臉?
    我徹底寒了心。
    要是我嫌棄他,當初還會義無反顧地嫁給他嗎?!
    褲兜裏的手機振動了兩下,杜風告訴我他已經到公司樓下了。
    我懶得和秦錚再爭執,拿着車鑰匙轉身去了車庫。
    13
    這段日子,我心裏一直有個疑惑解不開。
    秦錚知道孩子抱錯也就是這個月纔有的事,但是他不親近翩躚卻是長年累月的。
    所以在我看來,單純地憑藉所謂的親生父女間特有的心理感應,來解釋他對兩個女孩子的區別對待,是站不住腳的。
    他和阮田阮梨母女之間,一定還有着某些不爲人知的祕密。
    爲此,後來我又讓杜風幫我查了阮田結婚前的一些事。
    我停好車,直奔辦公室。
    在路上我給祕書打了電話,讓她先幫我接待杜風。
    杜風站在我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風景,聽到聲響,他回頭對我挑了挑眉。
    「來了?」
    「嗯,」我給自己接了杯溫水:「等很久了?」
    他走過來,從包裏掏出筆記本電腦:「沒事,精彩的故事值得花費時間等待。」
    電腦裏是一份關於阮田的詳細資料。
    這個女人其實很有演戲的天賦,非科班出身,進入娛樂圈後卻能屢次在大爆劇中露臉,如果堅持下去,如今的娛樂圈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人生的拐點出現在她二十五歲。
    那一年,她捲進了一起醜聞事件中,一個著名的狗仔曝光了阮田在內的數十位女演員參加飯局陪酒的照片,指出這些女孩子借身上位。
    年輕靚麗的曼妙女郎,年邁醜陋的資本大佬,這樣的桃色新聞向來最能吸引大衆的目光。
    無論真相到底如何,這些女孩子都會被打上不檢點的標籤,在事業上再難建樹。
    握着鼠標的手久久沒有動彈,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個長相醜陋的男人身上。
    身旁的杜風笑着問我:「看來,陶總已經找到關鍵點了?」
    界面上這個男人叫陳嵩,早年是做房地產起家的。
    當年秦錚跟我要錢創業,就是跟着這個陳嵩一起投資房地產,九十年代末原本是房地產興起的好時候,全國各地開始湧起第一波購房熱。
    秦錚以爲這筆買賣穩賺不賠。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陳嵩會爲了省錢偷工減料建豆腐渣工程。
    後來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死了七八個工人,房子爛尾賣不出去,投在裏面的錢自然也拿不回來了。
    看來秦錚和阮田,就是因爲陳嵩才認識的。
    阮田被富商前夫掃地出門,是因爲被發現阮梨不是親生的。
    那麼……
    往狗血的方面想一想,會不會是秦錚和阮田兩個人當年發生了關係,阮田懷着秦錚的孩子之後找了富商?
    我直接問杜風:「阮梨是秦錚的私生女?」
    他遞給了我一沓照片:「陶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思維可以再開闊一點,膽子可以再放大一點。」
    我:「……」
    我:「你給我說人話。」
    14
    杜風給我的照片,就是我委託他幫我調查的第三件事。
    我讓他查一查,阮梨有沒有整過容。
    阮梨的眼睛,是從我見她的第一面起,就覺得奇怪的地方。
    從她的面部輪廓、鼻子以及嘴脣,都能看出我年輕時的影子,爲什麼獨獨眼睛會不像我,也不像秦錚。
    我想知道阮梨這張和我有六分相似的臉,到底是自然長成的,還是用手術刀精心雕刻出來的。
    照片的時間跨度很長,從阮梨十歲一直到二十五歲。
    照片上的少女並沒有太過於異常的變化,這些照片就像是一條長長的時間線,緩慢地記錄着阮梨從女孩到少女的生長過程。
    在相近的時間裏,她的每一個變化都是合理的。
    但把她十歲的照片和二十五歲的照片放在一起,卻能一眼看出其中的變化。
    小時候的阮梨臉型更寬,嘴有些凸。
    成年後的阮梨卻成了瓜子臉,配上櫻桃小嘴,看上去更加精緻。
    顯然,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我捏着照片,關節因爲過度用力微微發白:「你只找到這些照片嗎?有沒有她去整形醫院就診的記錄?」
    如果只有照片,恐怕阮田母女不會輕易承認。
    杜風打了個響指,又拿出一沓資料。
    正是阮梨成年後幾次遠赴國外整形的就醫記錄。
    我驚喜不已:「你從哪兒找出來的?」
    一般來說,整形醫院是不會輕易泄露客戶信息的吧?
    杜風得意揚揚地說:「陶總,有錢能使鬼推磨,能打敗錢的,當然是更多的錢啦。」
    瞧把他給牛得。
    要是有個尾巴,怕是要搖個三天三夜了吧!
    我整理好資料,斜睨了他一眼。
    「正事辦完了,還不走?」
    杜風笑嘻嘻:「那您打算什麼時候付尾款?」
    這個守財奴!
    真是掉錢眼裏了!
    我沒好氣道:「我這個月底給你結清。」
    他討價還價:「三天給我結清行不行?」
    「杜風!我們倆可是穿開襠褲的交情,你就不能給我點時間,先讓我收拾了這羣膽大包天的狗東西嗎?!」
    他看着我炸毛,反而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很久,笑聲才停了。
    他對我說:「靜宜,有火就發出來,別把自己憋壞了。」
    15
    回家的路上,我打電話問翩躚什麼時候回來。
    她說下個星期。
    「交代你辦得事情順利嗎?」
    翩躚嗯了一聲,她的聲音聽上去歡快了不少,我一顆懸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下週六我打算在家裏辦個小型的聚會,你跟薛照說一聲,讓他跟你一塊來吧。」
    既然這羣豺狼虎豹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準備。
    16
    回家後,阮梨已經回房間睡下了。
    秦錚倒是在客廳。
    他垮着一張狗臉,活像是我欠了他幾個億一樣。
    換作平時,我是不會理會他的。
    但是今天不一樣,我得主動給他下套啊。
    所以只能忍着噁心去跟他搭話了。
    他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陶總日理萬機,居然還有空回家,真是令人震驚。」
    我開門見山地告訴他,下個星期我想跟阮梨在家裏辦個小型的家庭歡迎會。
    他半信半疑。
    我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膝蓋上:「秦錚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不樂意辦啊?不樂意就別辦了!」
    秦錚怕我來真的,趕緊一把將我摟進懷裏一頓哄:「哪的話啊,我這不是太驚喜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嘛!」
    「哦,就你疼女兒,我就是後媽是吧!」
    秦錚親了我臉頰一口:「那說好了,下週六給小梨辦歡迎會,到時候你可不準又中途跑路!」
    「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會缺席!」
    清理門戶的事,我怎麼可能會缺席呢?
    17
    到了週六,秦錚一大早就起來忙活。
    看着他興致勃勃的身影,我笑出了聲:「秦錚,辦個歡迎會你就那麼高興?」
    秦錚哼着小曲:「這可是給我親閨女辦的,我能不高興嗎?」
    行吧。
    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就讓這個傻子再多做一會兒美夢吧。
    我看了一眼二樓:「小梨呢,還沒下來?」
    「估計在房間挑衣服呢,你上去看看吧。」
    當初不是說不會回陶家嗎?
    就這麼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
    阮梨的房間關着門,裏面隱約能聽到她講電話的聲音。
    「媽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這個蠢女人好騙得很,幾張僞造的鑑定報告就把她搞定了。」
    「嗯我會小心的,等我把秦翩躚和陶靜宜收拾乾淨了,就把你接過來享福。」
    嚯,真是好大的口氣!
    她這話會不會說得太早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深深吸了口氣,我換上慈祥的面具,敲了敲房門:「小梨,方便讓媽媽進來嗎?」
    聽到我的聲音,她有一瞬間的慌亂。
    「哦,媽媽你進來吧!」
    推開門,我看見阮梨站在試衣鏡前,身上套了一件粉紫色的魚尾禮服。
    我故意問道:「剛纔聽你聲音怎麼怪怪的?」
    「有嗎?我剛好在拉拉鍊,這條裙子對身材要求太高了……」
    是嗎?
    不得不說,她得了阮田的真傳,演戲真的有天賦。
    我沒再追問,主動轉移了話題。
    「媽媽幫你弄。」
    手指劃過她白玉一般的肌膚,我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這樣的美人皮,居然長在了一個心術不正的怪物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看着鏡子裏那張和我相似的面孔,微微一笑:「我們小梨真是漂亮,真希望今天的時間能過得快一點,晚上的歡迎會能早點開始。」
    阮梨聽了羞澀地低下頭。
    垂眸的瞬間,她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
    18
    下午四點半,門鈴聲響了。
    秦錚連忙跑去開門,看了一眼門口的可視液晶屏,又冷着臉折回來。
    我故意問道:「誰啊秦錚,你怎麼沒開門?」
    他拉着臉,用不滿的語氣問我:「陶靜宜,是不是你讓秦翩躚今天回來的?」
    我淡淡嗯了一聲。
    秦錚直接炸了:「你什麼意思啊?非得在今天讓她過來,存心膈應小梨是吧?」
    門鈴又響了。
    我放下手中的商業雜誌,自己走過去開了門。
    「我可沒這麼想,我就是單純地覺得,這麼開心的日子,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說話間,入戶門被人推開了。
    翩躚挽着薛照的手走進來,訓練有素的保鏢拎着一男一女跟在他們身後。
    我轉頭看向阮梨。
    看到她嬌嫩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我滿意地笑了。
    「小梨,養恩大於生恩,我瞞着你把你的養母接過來,你不會介意吧?」
    阮梨沒有回答我。
    她說不出話來,一張紅脣哆嗦得不成樣子。
    反倒是秦錚站了出來,把阮梨護在了身後:「陶靜宜,我真是看錯你了!怪不得那天你會主動提出要幫小梨辦歡迎會,整了半天是場鴻門宴吶!」
    嘖嘖嘖。
    這英勇的模樣,任誰看了不得說句父愛爆棚啊。
    我朝他走過去,麻利地給了他一個耳光:「秦錚,你是不是這些年軟飯喫多了腦子不好使了,誰給你的勇氣,讓你有膽子站在我家的別墅裏對我大呼小叫的?!」
    他明顯被我打蒙了,捂着臉,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你居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這個喫裏爬外的狗東西,聯合兩個外人設計我就算了,偏偏還不帶腦子,被騙了還樂呵呵幫人家數錢!蠢貨!」
    秦錚要氣炸了:「嘿!我就知道,陶靜宜你就是打心眼裏看不起我!」
    他這輩子最在意地就是別人看不起他,說他腦子不好。
    可人的臉面是要靠自己用實力一點一點掙的,他自己摸着良心說說,別人看不起他怪誰?
    況且……
    我瞪着他:「這就是你和阮田狼狽爲奸,污衊翩躚不是我女兒的理由?」
    秦錚:「……」
    秦錚驚呆了:「你,你都知道了?」
    呵,他這是瞧不起誰呢?
    以爲買通了家庭醫生,讓他把阮梨和翩躚的送檢樣本換了,他們狸貓換太子的計謀就能天衣無縫?
    我真替他的智商感到着急!
    「秦錚,有錢的確能使鬼推磨。但是比財力,你怎麼可能玩得過我?」
    被我揭穿後,秦錚索性玩起了無賴:「那又怎麼樣,小梨本來就是我的親生女兒!陶家又不缺這點錢,我把她接回來照顧怎麼了?」
    「要是你不樂意,大不了咱們倆就離婚!」
    我玩味地笑了:「嘖,你該不會以爲,離婚就能分走我一半的財產吧?你以爲婚前協議是白籤的?」
    小心思被我揭穿後,秦錚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梗着脖子氣憤道:「那是你爸逼迫我籤的,根本就不具備法律效應,你的財產本來就該有我一半!」
    結婚前我爸曾讓秦錚簽了一份婚前協議。
    協議的大概內容是,要是以後我們離婚,秦錚得淨身出戶。
    那協議可是在正規的公證處公證過的,他居然覺得沒有法律效應?
    他腦子果然被驢踢過。
    我雙手環在胸前:「阮田說阮梨是你的種,你就信了?」
    秦錚沒讀懂我的弦外之音,說了句無比天真的話。
    「你可別想挑撥我們父女的感情,我們做過親子鑑定的!」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
    我被他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蹁躚連忙過來幫我拍背順氣:「媽你沒事吧?」
    看着女兒滿是擔憂的臉,我從沒有像此時此刻那麼慶幸。
    慶幸蹁躚沒遺傳她這個憨憨親爹的智商!
    我拍了拍蹁躚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蹁躚回握住我的手:「媽媽,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來說吧。」
    19
    翩躚從包裏拿出兩份鑑定報告。
    「爸,這是我們去正規機構做的檢查,我纔是親生的,阮梨她不是您的女兒。你被她們母女給騙了。」
    秦錚搶過來一看,臉色大變。
    但他依舊覺得這是我們設下的圈套:「不可能,這肯定是你們僞造的!」
    我實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秦錚,豬的腦子都比你的腦子好用,你能做假鑑定騙我,阮田她們就不能做假報告騙你嗎?」
    「撒謊!」
    證據就這樣擺在秦錚面前,他卻依舊執迷不悟。
    「我和小田是真心對彼此的,她從來不會騙我!」
    我氣笑了,拿出阮梨整容的相關資料,徑直走到阮田面前,笑着說道:「阮女士,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我現在打電話報警,讓警方介入調查。要麼……」
    「你現在親口告訴秦錚,阮梨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隔了很久,阮田終於在秦錚熱切的注視下開口了:「錚哥,對不起我騙了你,小梨她……不是你的女兒。」
    話音落下,秦錚眼裏的光,徹底消失了。
    「爲什麼?」他徹底崩潰了,「這些年我掏心掏肺地對你們母女,你爲什麼要騙我?!」
    「就是因爲你對我那麼好,我纔會這麼做的!我們想和你成爲光明正大的一家人啊!」
    不愧是混過娛樂圈的人,演技不遜當年。
    我忍不住給她鼓掌:「怪不得阮梨小小年紀就這麼會演戲,原來是得了你這個親媽的真傳。話說我真的很好奇,你選中秦錚,真的不是因爲他好騙嗎?」
    阮田仰着頭,一雙大眼睛我見猶憐:「陶總,我知道我做錯了,你別怪錚哥,他是個好人……」
    嘖,到了這一步還不肯認輸嗎?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裝窮、整容、刻意模仿我,爲了躋身豪門,她和阮梨都付出了太多太昂貴的代價。
    她們輸不起的。
    但,我又怎麼可能會讓她贏。
    這場戲我也看煩了,懶得再和她們嘰嘰歪歪。
    我扭頭看向翩躚:「報警吧,詐騙犯就該去他們該去的地方蹲着。」
    「不!不能報警!」
    秦錚這時候腦子倒是會轉了,猛地朝翩躚撲過去。
    還好薛照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他。
    我的心狠狠提起來,急聲道:「翩躚你沒事吧?!」
    翩躚搖搖頭。
    秦錚已經被保鏢們控住起來了,我疾步走到他面前,又給了他一巴掌。
    「秦錚,那是你的女兒!」
    他大概知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們了,索性開始破口大罵:「陶靜宜你洋氣個什麼勁啊!不就是有幾個破錢嗎,這些年我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
    「你看看你那副潑婦樣,跟阮田根本沒法比!
    「擺什麼豪門的譜啊,當年我就不該心軟,娶你這個倒貼貨,生不出兒子的沒用玩意!」
    他一直罵罵咧咧的,保鏢都捂不住他的嘴。
    直到警察上門,把她們三個人帶上警車,別墅才恢復了安靜。
    翩躚走過來攬住我:「媽你沒事吧?」
    「沒事,我挺好的,真的。」
    我和秦錚走到今天的地步,絕非偶然。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失衡的。
    不單是物質上的失衡,更重要的是精神層面上的失衡。
    當愛情的荷爾蒙隨着時間的流逝消散,只有靈魂惺惺相惜的人才能扶持着走完漫長的人生。
    我很慶幸自己醒悟得不算太晚。
    不用把剩下的人生再和這樣噁心的人捆綁在一起。
    20
    因爲證據確鑿,秦錚和阮田母女後來都進了局子。
    次年,翩躚和薛照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這一次的婚宴上,沒有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只有穩穩的幸福。
    □頭暈暈的小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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