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休,夏陽熾熾灼得天地發燙,連蟬聲都躲覓在樹梢林間,只留下綿長又綿長的靜謐。
「欸,老師叫我去辦公室,」大塊頭吩咐班長道,「不知道又怎樣了,怕。」
「你就抽菸而已,還有什麼?」班長一面登記在點名簿上,一面作弄地開玩笑,「不然是吃太多要被罰嗎?」
「狗嘴吐不出象牙!」大塊頭啐了一口,忐忑地走到辦公室。
「你最近有跟阿奇聯絡嗎?」老師抽出學生資料,一面問。
「沒有,他很久沒來了!」大塊頭囁嚅地說,他很想跟老師說,阿奇拿了他的五千塊,他想討回來。
「他可能沒辦法來了,」老師停頓了一下,嘆口氣繼續說,「他還有在兼差,你知道嗎?」
大塊頭不解地搖搖頭。
「他去工地當臨時工,一天一千塊那種。」老師把手上的資料紮成一綑,一面說,
「上個禮拜,他騎機車去工作,摔車了,整排牙齒都掉了。現在人還在醫院。」
「這麼嚴重?」大塊頭驚訝地問。
「他暫時要請長假了,」老師拿了一個帆布袋給他,叮嚀道,「班上你跟他最好,幫他收拾一下座位。」
「噢,」大塊頭不情願地接過來,心裡嘀咕著,誰跟他最好,他就偷誰的錢啦!
「他這次再休學,就真的拿不到高中學歷了,」老師說著說著有點哀傷,「你之後再勸勸他,希望他跟你一起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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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該啦,報應!誰叫你要偷我的錢!給你當醫藥費!」大塊頭走回教室,心裡還是掛念著那五千塊。
「欸,教官室廣播你耶!」班長上課間遞了一張紙條來,「找到你的五千塊了,聽說有人打掃社團辦公室,在抽屜找到的。」
大塊頭盯著潦草的鉛筆字跡,一陣啞然。他感到整排牙齒隱隱作痛,下顎一陣抽緊。
走回教室的路上,太陽烈烈地灼燒長廊,慢慢蒸發他每一個步伐。芳草無情,仍熱切地張望著世界,像不曾受傷一樣。大塊頭很希望阿奇能回來上學,再一起去車棚抽菸。
這個夏天過境以前,都算他帳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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