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 a loser 4

以 下 純屬虛構，來自一個無名氏對人生的探問，非常口語化

Part 4　病後人生－守護秘密

我的奇怪找上我以後，我看書的時候就開始頭皮緊繃、雙眼發疼，我這樣形容這份感覺:像是只要有食物殘渣，就一定會爬上螞蟻的感覺，好像躲都躲不掉。

我記得，有一個希臘神話的人物-坦達羅斯他被天神懲罰，當他口渴要喝水，水就會退去；肚子餓要吃東西，東西就會跑掉，他沒有僥倖的承受這一切的苦痛，也沒有空隙可以躲避這些難受。

我當時正是要考學測的時候-高二，我不大可能不念書，但是，念書時就會馬上產生身體強烈的不舒服，雖然比坦達羅斯好一點，畢竟人不能不吃不喝，但是我們父母從小都說:"要好好讀書，長大才有飯吃。"所以，我該怎麼辦?我念不下書了，該不會有一天會變成坦達羅斯?連基本生存需求都被剝奪?

(該不會，以後食物會長出腳，從我眼前跑走吧?)

那份強烈的痛苦一直在我身上響動，我揮之不去，但我仍然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父母。他們肯定會覺得，這只是我的藉口。

小學的時候，我們的導師曾經突然心血來潮，要我們將一整本的數學習作給寫完，在一天的時間之內。

那一天，全班一直埋頭在數學習題裡面的數字和橫橫豎豎的符號上，泛黃的紙張一直被翻皺再拉平，好像在找碴般的算著手上的鈔票。我記得我還得到了七十幾分，那對我來說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原因是太低了。

而後，老師說他不打算納進成績，只當作練習。我當時鬆了口氣。看來老師還算是有良心，知道這樣子的活動很不人道。

我害怕得跟母親說這件事情，我說：＂老師今天要我們做完整本的習作，所以我考得很差。但老師說不納入成績＂我那天怕到還跟媽媽一起洗澡，然後裝乖討好她。洗澡水很溫暖，肥皂泡泡也在其中漂蕩，兩個人一起進入浴缸當中時，水線也順勢上升，我以為這才是家。

沒想到，媽媽看到習作本的成績時，還是咬牙切齒說：＂我知道妳老師這樣，但我看到你那個成績還是想打你。＂

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媽媽突然從浴缸的水中離開，讓原本的水位下降，使覆蓋著我的水被奪走了一樣。

這大抵可以描述一下，我們家人對成績的變態要求。

鑒於這些狀況，我自然是不敢說自己＂突然無法念書＂。不知道會不會被賞耳光。

於是，我決定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

我告訴你我怎麼守護這個秘密。

第一、預期：我應該很快就好了，所以撐過去就可以了，這只是暫時的。

第二、調整１：我只要把書搬到一個感覺更輕鬆的環境讀，例如地板或是床，我可能就不會那麼緊張了，這樣就讀的了書了。

第三、花更多時間：我只要反覆的練習，花多一點時間，我就不信我會記不起來！

第四、調整２：我可以邊念書，邊念其他自己喜歡的東西，讓自己不要一直沉浸在讀書的壓力，就可以繼續讀下去了！

所以，我會將書搬到書桌旁邊地板的一個毯子上，然後趴著唸書，接著，我會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然後眼睛越來越痠疼，之後，我開始昏昏的想睡覺。基本上每次都是這樣。

我也會將英文單字一個個寫在練習簿上，一次一次反覆的練單字，但隔天我再回去看單字的時候，我發現我忘掉了全部。是的，這個病還會使我對於死記硬背的東西，忘的特別徹底。

最成功的，大致上是第四條，但是效力也有限制。通常念課內書到一個時間，身體的痛苦還是會大增。

因此，我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守護的不是＂我生病的事情＂，而是我＂沒有讀書＂的事情。

我會用手機偷看言情小說，和偷看電影－那是一部我不知道怎麼下載下來的電影，我看了那部電影無數次，因為我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看，我需要假裝我在書桌上讀書。電影裡面的人的時間要用錢買，沒錢就要死掉。

我甚至開始猜考卷答案就為了趕快回家，然後，把重心放在追每個周日的某部動畫上面。

我就這樣子，守護著我的病後沒有讀書的秘密。我一邊害怕自己沒有讀書，但一邊又為了可以逃出教科書而感到舒適，而一邊又承受著焦慮症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