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

“唔，媽媽，現在是幾時了” “景景醒啦，現在才剛過卯時，你上學堂還沒到呢，還可以再小睡一會” “不”秦順景搖搖頭，認真的跟自己的媽媽說。 “我跟暘暘約好了，要一起去練功” “那景景快去洗個臉醒醒神吧，媽媽讓人去準備早膳” “好的媽媽” 丹凜看著自家孩子歡快的背影，微咬下唇。 -- “凜兒啊，我明白你的心思，對於小景我們也是很疼愛的，但這事真的無法改變啊” “安治走的早，如今你師門上下也只剩你們母子倆和丹辰還有一眾外門弟子” “你師父、內門的和你的師弟師妹們在當年那場浩劫中幾乎都犧牲了，你也知道幾位峰主不是想為難你們，實屬是這【成神】也不容易啊” “那麼多的性命，我們幾個老人家也不想就這樣看著他們這麼犧牲不是” “呵...”丹凜冷冽的看著一眾“曾經”的師叔師伯們，心中寒涼一片。 “那當年我師父師弟師妹和一眾弟子們的犧牲，你們就不覺得過意不去嗎？” “可是...” “我也知道你們的為難”丹凜話鋒一轉，語氣和緩帶著絲請求，說道。 “但可否請求各位峰主們幫著收留我峰的一眾師門弟子” “還有我的師兄丹辰” 眾峰主們互望一眼，眼神交換的瞬間就明了對方想法。 先不說一幫沒有仙法之能的外門弟子，就說這丹辰，他們也是一定要納入門下的。 當初就是這丹峰主/丹老頭在人間遊歷四方，既享樂又得的如此天縱其才一位，他們能不眼紅才怪。 就連他門下弟子丹凜與秦安治結婚，秦家乃仙家軍之首，幾代下來皆為統領，傳到秦安治這塊更是厲害，畢竟“安治過，邪祟落”這話可不是白說的。 重點是秦丹婚後育有的也是一位極為難得的有成神之勢的一位，他們更是萬分眼紅，恨不得有這機緣的是自己。 但是，這【成神】必然是有代價的，否則他們現在也不會如此慶幸。 “好好，這事包在咱手上，定能護這些弟子們周全，凜兒你就不必擔心了” 丹凜沒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峰主們皆是鬆了口氣，轉而一想，也了然，這丹凜畢竟還是個女子，女人嘛，總歸還是眼界窄的。 丹凜回了自個兒宗門峰後心裡依舊無法平靜，感覺有一股波濤駭浪在翻騰。 “怎麼了，凜師妹” 她被辰師兄的話語嚇得一驚，隨後鎮定下來。 搖搖頭說道“丹辰，我無事” 丹辰見此，更加覺得有事了，他方才才收到其他峰主的邀請函，請他到府上坐坐，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見著以往與自己親密如家人般的師妹這魂不守舍的狀態，他似乎能參透些什麼。 丹辰看著自己的師妹，突然想起他那不省心的妹夫，死後方寄到自己手上的遺書。 -- 【丹辰親啟】 【辰哥，我叫你哥這麼久，你也沒有抗拒，想必你也是認下了我這個妹夫吧。 有些事，我不好跟凜凜當面說，也只能說與你聽，但可惜，我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我想你還記得，當初凜凜生下小景的時候，那幕天光大盛的場景，沒錯，秦順景有成神的機會，但是你我都知道，成神意味著什麼】 【我不並想攔著小景一步一步的長大成人，走他自己想走的路，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他不從仙家軍也無所謂】 【但這成神一事，我是不能不管不顧的，畢竟小景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媽媽，也有爸爸，還有一眾愛他寵他的人，他不能因為不能反抗的命，就失去這些】 【這些年我一直努力著遮掩他的命格，蒙蔽天道，但我想，我已經失敗了吧】 【畢竟我已經死了，我不能再保護凜凜和阿景，所以想請求您，如果丹凜想做什麼，就讓她做吧，因為...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向前或許還有生機，但是後退便是萬丈懸崖】 【也請您多保重自己和師門上下的同胞們，我會在黃泉之下祈求，永遠不要見到你們】 【秦安治親筆】 -- 當時丹辰在讀完這封信後，信便燃燒殆盡，他也知道，這樣才能遮蔽天道，才能“免除死刑”。 可是他亦是沒辦法接受，秦順景才這麼小，就要因【成神】而失父，往後可能也要失母，甚至可能還會拖累一眾同門。 但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在天道之下，皆是螻蟻。 所以當師父領著一眾師弟師妹，卻得的一個全員犧牲保凡間的結果，他不意外，但也寒了心。 寒的是對天道的心，寒的是對命格的心，也寒的對其他峰的心。 當他知道原來是那些峰主眼紅自己師父的機遇，故將他引至凡間災禍之源之地，讓他不得不帶著自己的同門一同面對如此險境，一是師父心腸如此，二是他們根本沒有給師父生還的機會。 也許是有的吧，可是只有一點，幾乎微不足道，那就是... 解決這災禍，贏得天地青睞。 但這青睞又何嘗不是毒藥，加速他們的死亡。 那時的秦順景已然五歲，命格成形，他們不能被天道所注意，一旦注意，那便是通往地府的路。 所以自此之後丹青峰就是沉寂下來，給了不少峰揚名立萬的機會。 但是這群人依舊想把他們拆皮吃骨，加入其他峰麼？ 他就不如他們的意。 丹辰看著丹凜，輕輕一笑。 “丹凜，你什麼意思，要趕我們一眾同門去其他峰？” “要是這樣我們肯定會被看不起，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自私嗎”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散了這丹青閣，清了這丹青峰，把這地兒留給你們母子倆” 丹凜似乎聽出了他的話中有話，看著他的神色淡了下來。 “也好，既然你我已無緣，那便好聚好散吧” 丹凜心中清楚，丹辰肯定還是會再重建山門，但不是現在。 他們還得避開天道那一劫，天道喜冷情冷性之人，通常這種人不會與他人有過多牽扯，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自私之人。 這樣才能成為新的神，與天道同行之人。 只可惜，天道算錯了，至少在他們身上，他們如此費盡心機，也為的就是保留著秦順景的人性，讓天道在秦順景成神拿他毫無辦法之際，再給天道一個反擊。 除非，天道想被灰飛煙滅。 殷曆2031年，丹青閣散，丹青峰只剩丹凜與秦順景母子。 -- “媽媽，我回來啦” “媽媽，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怎麼都不見了” 丹凜看著自己的孩子，心中深知這是自己見他的最後一面，摸了摸他的頭，蹲下與他平視。 “秦順景，媽媽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欸？” “你記住媽媽說的，一定不要忘記” “好的媽媽” “首先，你是有成神之命格之人，所以只要天道注意到了你，你身邊的人皆會一個個走上黃泉路” “這件事的目的，是為了讓你冷情冷性，沒有任何牽絆，既成神，則不能為人” “第二，當年你父親的死亡，不是意外” “第三，我和丹辰因為理念不合，所以他帶著宗門弟子們去了別的地方，他是宗主，我是宗門子弟，不能違反宗主的意願，所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不會再多說，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判斷，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 “第四...” 【夠了】 【丹平易之徒】 【我已經給你們很多時間了】 “你還記得，媽媽給你講過的，那個讓你很生氣的故事嗎” “好了，媽媽不會也不能攔著你做任何事” “再見，秦順景” “媽...媽媽...”秦順景的眼淚從臉龐劃過，最終落在地上，濺起水花。 十歲的他還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別，但他此刻清清楚楚的知道。 他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那一些愛他的人。 那麼...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哦？自刎，真是有趣】 【好了，秦順景，你可以稱呼我為天道】 秦順景的眼中沒有任何光亮，他抬頭望著天，就這樣靜靜的望著，最後他行了一禮，算作打招呼。 【你也真是有個性】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啊】 “呦，這不是順景嘛” “這麼快就跟天道聯繫上了啊” “恭喜順景啊，能得天道青睞成神” “恭喜恭喜啊，可惜丹青峰沒人了喔” “是啊是啊，要是有人的話還可以在這裡擺個宴席啊” 天道顯然不喜這些人，不再言語。 秦順景看看這群人，忽地勾唇一笑。 “順景謝過各位同宗峰主、師兄弟姊妹的道賀了” 他把“同宗”兩字咬的重了些，一時讓這些人慌了神，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卻見秦順景抬頭看著天空，冷冽之聲嚇到眾人紛紛後退。 “順景有一請求，不知您可否答應” 無聲的天道回應了他。 【何事】 “我想，既然成神意味著毫無羈絆，那麼...” 他望向眾人，眉眼似乎與那位戰場上的秦將軍融合在了一起，氣場也有股丹凜不畏一切站在主峰質問峰主們作何居心的味道。 他一揮衣袖，不鹹不淡的道。 “這些與我有羈絆之人，往後肯定會與我有過多牽扯，阻止我與您同行的機會，不如就從此刻斷開罷” 天道好一會都沒說話，直到那些人快忍不住想開口勸天道時，天道才說道。 【不錯，我准許你了，即成神，則不能為人，記住】 【你是與我同行的存在，天道之下，皆為螻蟻】 “多謝，順景明了” 殷曆2031年，天欽宗全宗門上下，無一生還。 -- 【挺有覺悟的，那便和我走罷】 秦順景看著天空，俯身答允，離開前偷偷向丹青峰望一眼。 他記得媽媽給他說的那個故事，那便是他們丹青閣的歷史，他記得清清楚楚，是那群人，害死了那個和藹可親的掌門爺爺，害死了那些哥哥姐姐，害得他們丹青閣一蹶不振。 他們還想要丹青閣剩下的好物件，但他怎麼可能還給他們機會為禍人間。 “既成神，則不能為人”，他偏要向天道證明，神，亦可有人性。 他得“好好的”待在天道身旁，牽制天道，直到他們回歸，直到丹青閣重見天日，直到一切皆已塵埃落定，再去向天道討個公道。 他，秦順景，此生不悔成神，亦不悔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