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6|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繁華攏是夢

工廠

生產線

機械式的操作

女孩在其中

把一顆顆的雞蛋撿起

放入另一條生產線中

如此重複

一二三四五......

早上八點上班

晚上八點下班

如此重複

一二三四五......

直到有一天

貓頭鷹找到了她

貓頭鷹是守護夜晚的精靈

專門協尋在黑夜之中走失的孩子

貓頭鷹給她一個紅色藥丸

她吃下吃後

後悔了

不該吃下的

因為那些不願想起的

都想起來了


曾經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生

在一年之內用盡自己全力對他好

做夢都想到自己該怎麼跟他互動

特別的日子該準備什麼禮物給他

但他不愛她

他愛的是他

很遺憾的

互動再多終究沒有碰觸到內心

禮物再送終究沒有送到心坎裡

他不愛她

甚至想要離開她

她精心準備的禮物

在她面前

因為他長滿了皺紋

她的心也因此老了一半

她不怪他

因為她也知道

這個禮物可能對他好

但他不會喜歡

她找得到理由替他和這段關係開脫

卻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

朋友問她:明明跟他相處那麼多痛苦,為什麼還要愛他?

她愣了很久

最終才不是很確定地、囁嚅著地說:

即便痛苦也不願離開,或許這就是愛吧。


後來

這件事情被女孩的媽媽知道

媽媽聽完就說:

離開他。妳要去思考,妳還有很多可能,還有可以選擇的未來。

這件事情被三五好友知道了

好友聽完就說:

離開他。妳要去思考,你還有很多可能,還有可以選擇的未來。

這件事情被女孩的同事知道

同事聽完就說:

離開他。妳要去思考,你還有很多可能,還有可以選擇的未來。

這件事情被路過的上帝知道

上帝聽完就說:

離開他。妳要去思考,你還有很多可能,還有可以選擇的未來。

女孩在這一刻崩潰了

因為她發現

全世界都要她離開這段關係

她之前的所有努力

因為沒有回報

所以被全世界否定

不論是這段關係之中的外人

還是這段關係之中的另一位

都想要她的離開

就像是全世界都在指責著她:

妳做錯了。

或許

女孩真的做錯了也說不定

但在這一刻

女孩感覺不到對錯

只感覺到孤獨

那是

求助無門的痛苦

世界上人那麼多

大家都反對我

抑或

臉上都寫著與我無關的冷漠

這件事情又該跟誰說?

或許

女孩真的做錯了也說不定

但在這一刻

女孩感覺不到對錯

只感覺到疲累

那是

被諸多可能性淹沒的痛苦

未來的可能那麼多

卻都是在否定現在的我

而且要我

去為那些可能服務

因為可能會這樣,所以我該準備這個

因為可能會那樣,所以我該準備那個

一個可能是一項準備

萬種可能是萬項準備

到底

我還要被這些可能追趕多久?

女孩心中有氣無力地問著。


女孩好累

她想要逃離這個瘋狂世界

好想要去一個無人熟識的地方

不要再接觸這些事情

然而

即便換了地方

世界上人人都在談情說愛

當你跟世界聯繫

無處不是在大談:

愛應該要怎麼樣?

為什麼現在的人這樣愛?

你愛對了嗎?

我們應該要怎麼愛?

現在的人怎麼會這樣愛啊.......

就是因為你們都這樣愛,所以社會才會那麼亂......

諸如此類。

種種論點、新聞、創作、事件、議題、心得

像是追著明星的狗仔

像是追著花蜜的蜜蜂

像是追著糖果的螞蟻

像是追著作物的蝗蟲

像是追著血液的蚊子

鋪天蓋地、無所不在、躲無可躲

像是枕邊的鬧鐘

不斷地吵鬧

提醒著想進入夢中逃避的人:

現實在這、它還存在、逃避無用、快點回來。


於是在一個

夜空變得扭曲流動

月亮長出嘴唇和眼睛微笑的夜晚

貘出現了

專門吃掉人的惡夢的動物

如果現實是一場惡夢

那牠也會幫你吃掉它

於是女孩接受了牠的幫忙

吃掉了夢

吃掉了自己的情感

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一個機器人的世界

沒有情感

只有物質

沒有思考

只有動作

沒有了未來

只有此時此刻

不用再去擔負誰的未來

不用再去想諸多可能

直到

貓頭鷹的來到

讓她吃下了紅色的藥

那些情緒與回憶都再次讓她痛苦地哀嚎

貓頭鷹振翅一搧

整個機器人的世界被風吹走

像是抽去布幕一樣

女孩看見了自己遇見貘的那個樹林

遠方不知道是誰家的音樂放那麼大聲

遠遠地聽見盧廣仲翻唱著江蕙的《繁華攏是夢》

她知道

她回到了現實世界

此時

貓頭鷹給她一顆藍色的藥丸

說著

現在她有著選擇

第1個選擇

吃下這顆藍色藥丸

可以回到貘的世界

永遠停留在那裡面

不再能夠回來這邊

第2個選擇

沿著樹林的道路向前

走到之前生活的城鎮

但她要面對不願面對的

那些讓她想逃避的從前

再次陷入那痛苦的泥淖。


貓頭鷹等著女孩的選擇

女孩看了看天空

沒有星光與月亮

天空陰陰的

空氣中有著潮濕悶熱的味道

沒有一絲風

像是連時間都被這一刻關住似的

不知為何

女孩想起了小時候外婆常常給她唱的歌

「天烏烏,欲落雨......」

在這一刻

女孩突然不想念陽光

突然不留戀這份悶熱

突然

想要天空下起安靜的雨

在深黑的夜裡

沒有人看見

沒有人聽見

只有她

淋濕的身軀

把原本層層包裹的自我給顯露出來

以此

她可以回答雨的問題:

有什麼是妳不能退讓妥協?

有什麼是妳之所以是妳?

妳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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