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5 Ira 憤怒 05

雖然是這裡的舊生，凱特琳卻很少回到校園中，因為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會讓她想起亞倫。然而，今天她提早來到了大學飯堂，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她選擇了角落的座位，那曾經是她與亞倫的專屬角落。

橡木餐桌和椅子的質感和溫度，還有飯堂中瀰漫的咖啡香，都與五年前完全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亞倫已經不在了。她看著身邊那把空著的椅子，仿佛能看到亞倫那溫柔的笑容，聽到他那親切的聲音。他們曾在這裡度過無數的午後，喝著香濃的咖啡，聽著熱情洋溢的拉丁音樂，分享著彼此對未來的想像和期待。

只是那些美好的未來，已經再無法實現，凱特琳把這份遺憾深深地鎖在心底。

五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但對於凱特琳來說，亞倫的死因依然是一個迷。她曾試圖逃避這個現實，甚至對自己說可以忘記這一切。然而，經過與路爾斯和西奧的種種經歷，以及索妮婭的疾病，凱特琳的想法已經發生了變化。她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要追查事情的真相，無論是亞倫的真實死因，還是找到索妮婭的病因和治療方法。

路爾斯的出現讓凱特琳再次有機會與亞佛烈德接觸，也讓她從他那裡了解到亞倫和天文學，以及彼德・奎爾之間的關係。當西奧提到卡梅倫教授口中提及的一個男學生時，凱特琳立即意識到他就是亞倫。換句話說，亞倫可能正受到某種心理問題的困擾，並曾尋求過加西亞教授的妻子嘉碧麗爾的幫助。

凱特琳猜測，亞佛烈德可能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但她還在猶豫該如何將這件事告訴他。首先需要收集更多的證據和資料，可是她的思緒卻被旁邊女生們的聊天聲中斷。

「嗨，你有聽過嗎？就是大學附屬醫院那個傳說。」

「是說女病房會傳來不明的男子吼叫聲那件事嗎？」

「對啊，昨晚又發生了。我朋友的姐姐在那兒當值，她還說看見有條細又長的黑影晃來晃去，但定神一看，那東西就像煙那樣消失不見。」

「天啊，那真糟糕，我下學期要去實習呢。」

凱特琳並沒有打算偷聽別人聊天，但是旁邊的兩個女孩談話的聲音實在太大了，讓她不禁分心。她的手指在咖啡杯的邊緣上無意識地滑來滑去，同時思考這個傳說背後的可能真相。

「也許是因為某種不明聲響被人誤認為是男人的叫聲吧。」凱特琳低語著，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但對這個靈異故事的疑問卻在她心中越演越烈。

「但他們提到的是大學附屬醫院...」凱特琳的眉頭輕輕皺起，「最近那裡的事情確實有點多。」

幾個月前，她的朋友索妮婭突然患上了癡呆症，她也被安置在大學附屬醫院接受治療。在那段時間，凱特琳為了照顧索妮婭，每天都要往返於醫院之間。在此之前，有個女孩也曾因GOKA而在那裡留醫。當時，凱特琳和索妮婭一起去探望過她，親眼看到她因為那種藥物而變得瘋狂。

「那個女孩叫甚麼麼名字來著？」凱特琳努力地在記憶的海洋中尋找答案，指尖在咬緊的牙齒下產生微微的痛感。

「對了，她叫塞西莉亞。」痛覺有時候能喚起她的記憶，「塞西莉亞・金。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為甚麼我覺得最近有人提到過她？」

有些問題如果沒有想起來，人就會忽視它。但一旦你想起來，而且又找不到答案，那就會讓人坐立不安。凱特琳更用力咬合來加劇痛楚：「到底是誰提起過塞西莉亞呢？是路爾斯嗎？但我應該沒向他提起過塞西莉亞的事。」

「會是亞佛烈德嗎？好像也不對。」凱特琳的痛感已提升到讓她皺起眉。

「那麼到底是誰和我說過塞西莉亞的事呢？」凱特琳仍在使力，忽爾喀咯一聲，她的食指指甲應聲斷了一截。

「你還好嗎？」剛剛到場的加西亞教授碰巧看見這一幕，立刻坐到凱特琳身旁那個空位置上，替她檢查手指：「還好只是指甲斷掉，沒有流血。你在想甚麼煩惱的事情嗎？」

「沒甚麼大不了的。」凱特琳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面對加西亞教授深沉的目光，凱特琳選擇了迴避。她不想讓他為她操心，更重要的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並非此處。那個問題，儼然是一座無法繞過的山，而她卻仍在尋找爬越的路徑。這種掙扎在她的臉上一覽無遺。

「凱特琳，當你聯絡我時，不是說有重要事情要討論嗎？」加西亞教授提到，「是關於亞倫的事情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凱特琳的瞳孔瞬間擴大，驚訝中帶著一絲不安。

「是嘉碧麗爾吧，西奧之前也來向我詢問過關於她的事。」加西亞教授垂下了頭：「也是得西奧提到，我才想起亞倫，他應該算是嘉碧麗爾最後一個服務對象。」

「所以……這件事……」加西亞教授說得很慢：「其實我也一直想找個機會，直接向你說明。我知道你忘不了亞倫吧？離開得這麼突然，任誰也不能接受。」

凱特琳沒有作聲，因為她看見教授的眼裡隱隱泛著淚光。說到突然死去，而且原因不明的話，除了亞倫之外，加西亞教授的太太也是同一情況。

加西亞教授卻握了握凱特琳的手，默默點了頭，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其實亞倫認識嘉碧麗爾這件事，我也是在她過世後才知道。當時她一句話也沒留下就走了，只剩滿腦子疑問的我，唯有試著在她的遺物中找點安慰。我在她的手帳中看見亞倫的名字，這才知道她們曾經有過幾次會面。」

「應該就是亞倫過世前不久吧？」凱特琳忍不住問：「畢竟他們都是在差不多時間離開的。」

「的確就是那段時間呢。」加西亞教授的聲音中充滿嘆息。

「那麼他們的談話內容呢？」凱特琳追問：「亞倫到底為甚麼要找加西亞太太，他真的有甚麼心理問題嗎？」

「關於這一點，很抱歉。」加西亞教授搖了搖頭：「嘉碧麗爾離開前，似乎處理過某些資料，我沒在她的紀錄中找到亞倫的個案。」

「為甚麼？她為甚麼要這樣做？」凱特琳一聽卻激動起來：「難道說她知道亞倫死亡的真相嗎？又或者他們二人的死有甚麼關聯？」

教授嘆了口氣，面對凱特琳的質疑，他顯得有些疲態：「凱特琳，先冷靜下來。嘉碧麗爾的死沒有可疑，那的確是她自己的選擇。」

「你確定嗎？」凱特琳不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進一步質疑：「或者當中有甚麼細節，你也沒發現到也說不定吧？教授，可以讓我看看加西亞太太的紀錄嗎？或者是她的手帳，就是那本寫著亞倫名字的手帳。」

凱特琳急速說了一堆話之後，她注意到加西亞教 授為難的眼神，她才醒覺到自己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加西亞教授，抱歉，我太無禮了。」

「沒關係，我們先談到這裡吧。」加西亞教授的笑容中全是苦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隱藏自己的無奈：「我送你到校門吧。」

凱特琳默默地跟在加西亞教授後面，經過飯堂，穿越校園，走過隱秘的步道。她的思緒回到了那一天，在步道盡頭的長椅上，她與亞倫的邂逅。

「教授，對不起，」凱特琳咬牙，總是無法把對亞倫的疑問壓下去：「加西亞太太的死真是自殺嗎？她和亞倫的事，你真的全都不知道嗎？」

「亞倫的事，確實遺憾。」教授的回答簡短而含糊。

「教授，我覺得加西亞太太的死可能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也許這個謎團就是解開亞倫死因的鑰匙。」凱特琳的腦中充滿了各種可能性，她的心跳急速提升：「你難道不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嗎？」

凱特琳的情緒像針刺般緊張，她根本沒有察覺到路旁的雨水渠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小心！」加西亞教授的聲音突然升高，他是第一個察覺到凱特琳背後不尋常的東西。那是一團黑霧，從地面慢慢升起，形狀猶如一只獰獸，眼睛猶如熾熱的煤炭，身體像是由無數黑色的繩索編織而成。它突然撲向凱特琳。教授在極短的時間內推開凱特琳，但黑霧的目標立刻轉向了他。

「啊！」教授的慘叫聲在空氣中回蕩，凱特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當她重新找回自我，眼前的場景已經完全變了樣，老教授躺在地上，額頭上的一道傷口正流著血。而除此之外，一切都恢復了平靜，連煙霧都消失無蹤。

「加西亞教授，你沒事吧？」凱特琳驚恐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教授。

「我……頭好痛……」教授的回答顯然意識模糊。他的年紀已經不小，這樣的跌倒可能會帶來嚴重後果。

這場意外引起了周圍的人的關注，有人上前檢查教授的情況，也有人已經在撥打救護車的電話。而凱特琳只是在那裡，無法動彈，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

「剛才那團黑色的……」凱特琳目光已經飄到遠方，口中卻唸唸有詞：「莫非……也是上一次……但西奧不是已經解決了它嗎？」

然而並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問，包括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