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情滋味（第十章）

第十章  舉棋不定

「那你還比我小很多，我是處女座。」「嗯，那也就才差兩個月左右。」「不是，是差一年兩個月，我五十八年次。」宋絮菲不由自主地放開了傅彥平的手。「哦，那又怎樣？」傅彥平問道，說著往前靠了一步。「等等......等等......」宋絮菲往後一步，與傅彥平隔開了一段距離，舉起一隻手，五指張開，嘴裡艱難地吐出：「這樣表示……我比你大了一歲多？Oh My God～」她翻著眼，臉上盡是懊惱與不解。傅彥平困惑地守在原地。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宋絮菲手抓著頭，繞著圈子打轉，自言自語：「怎會這樣？我早該想到的......哦，天哪！」又一手插著腰，一手比著手勢：「你......怎會早讀呢？這合規定嗎？」「早讀又怎樣？小時候我姊帶我去幼稚園入學考試，她給我打pass，然後我就讀啦。到底怎樣？」傅彥平也不耐煩起來。

  「不是，你比我小一歲多，我感覺自己像你姊......。」  傅彥平無奈望天：「那......你要怎樣，從頭來過嗎？」  「我不知道！」等了兩秒，宋絮菲邁步往校內走去。傅彥平只好緊跟在後。

  一路無語。同樣的一條蜿蜒小徑，去時風光旖旎，兩情相悅，回時卻是各懷心事，心口恰似壓了一塊大石。傅彥平兩次三番想要找話來打破這無邊的沈默，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只能看著這沈默一寸一寸地吞噬掉回到女舍的道路。

  「你回去吧。」宋絮菲站在女舍門口淡淡地向傅彥平道出今晚的最後一句話。「你......」傅彥平欲言又止地表示。「我需要想想。」宋絮菲頭也不回的進了女生宿舍大門。

  憲法課的柯老師手上發著考卷，口裡唱著名。傅彥平到台上從老師手中接下考卷，上頭批的分數56 分讓他覺得無地自容，尤其想到兩週前還一副很好學的樣子，下課後還跟在老師身邊請益。柯老師道：「傅彥平你那個字寫得實在有夠龍飛鳳舞，讓人看得有夠吃力，習慣要改。」說罷搖搖頭，繼續唱名下一位同學。

  傅彥平回座，看著數字56，再想著昨天經濟學考卷上批的64，大學考試似乎不是是想像中那樣好應付。不是說沒有標準答案，自由發揮的嗎？他現在才醒悟：原來所謂自由發揮是對那些讀書已經超出老師期望的人而言。連老師的上課內容都沒有抓到重點，基本論述都還掌握不到，遑論什麼自由發揮？以往高中時代的填空題早就已經不存在了，沒有純熟的貫通是應付不了申論題的，不然起碼也要勤抄筆記。考前別人都在K 書的時候，自己都在幹嘛呢？

  隔壁桌的周友惇湊過頭來偷瞧分數。「哇，不會吧？比我還爛？我沒什麼讀都還考個65 吔。」傅彥平嫌惡地把考卷收進了袋子裡。

  法學院敲響了十二點的下課鐘。學生們從各棟古色古香的瓦舍教室裡湧出。楊秀琴走近了宋絮菲的身邊：「咦，最近怎麼沒再聽你提起你那口子？」宋絮菲扁了扁嘴：「別提了，我煩得很。」「吵架了？」「也不是，我......」正說到此，正迎面走來了笑臉盈盈的大三學長林偉康。「學妹，下課了哦？我在旁邊一直等，聽說你常胃痛，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胃乳片，吃了很有效，我媽我姨她們胃痛都是吃這個。」說著拿了一盒未開封的藥出來塞給宋絮菲。林偉康膚色黝黑，身裁有些胖，國字臉戴著個金邊眼鏡，瞇起小眼堆著笑，誠懇地看著宋絮菲。

  宋絮菲尷尬地望望楊秀琴，把藥盒推回給對方，說道：「謝謝學長，不用......」「欸，怎麼跟我客氣呢？身體要緊。我看著你難過，我也不好受。」「那這多少錢？」「送你的，不用錢。你身體好就好。吃了有效再跟我講，我再給你拿幾盒。」「哦對了，下週一晚上七點我們有家族聚會知道吧？約在聆雅集，一定要來哦。」金怕宋又要推卻，急急忙忙告個別先走了。

  楊秀琴看著林偉康走掉，故示神秘地瞄了宋絮菲一眼：「哎呀，這可難辦。學長這麼有心，比那支瘦竹竿會照顧人多了。但你的心還在那支竹竿身上？」宋絮菲瞪了楊秀琴一眼：「你還提？」兩人買了外賣的便當，提回了寢室。

  「說吧，鬧了什麼彆扭？我來給你出點意見。」楊秀琴邊說打開便當。宋絮菲按住便當盒，頓了一下，說：「你知道嗎？他居然比我小一歲吔。」「嗯，很正常啊，你不是五十八年次的嗎？我們班上就有好幾個男生是五十九年次的。」楊秀琴夾了塊豆乾放入嘴裡嚼著，不清不楚地說著。「可是，他是五十九年十一月吔，整整小了我一歲多。他說他早讀。」「早讀就早讀吧，人家說女生大男生一歲也是很好的組合。」「哦唷～你不懂，這感覺就不一樣，他現在變得好像我弟。」宋絮菲苦惱地說。

  「咦，你們在講什麼？」李玉芳從門外走進，順手拿著兩封信回來，把其中一封交給宋絮菲：「哪，你的。」宋絮菲接過一看：「嗯？是傅彥平的字跡。」「真的嗎？他寫什麼？」楊秀琴雞婆地湊過頭來看。宋絮菲閃過身不讓看，自己坐到角落上拆了信讀。

絮菲：

展信愉快。很抱歉讓你因為年紀差的問題而變得不開心。我並非有意瞞你，只是我也沒有想過這會是個問題。這兩天我仔細想過，這並非你的錯或我的錯，只能說造化弄人吧。如果你實在無法釋懷，我們可以當作一切從未發生過，我們一樣可以成為朋友，相信你會再找到那個真正在燈火闌珊處的人。

祝福你

彥平77.12.5

  宋絮菲讀完這封短箋之後若有所失。楊秀琴看她兩眼放空，乘機把信抓過來看。宋絮菲也懶得擋她。「唉唷，你被甩了。」楊秀琴一手啃著雞腿。

  「他甩我？他居然敢甩我？我都還沒有甩他咧！」宋絮菲站起來氣噗噗地說道。  「不行，我不是給人甩的，他越要甩我，我就越黏著他。看誰聽誰的？」宋絮菲抓緊拳頭，一臉的不忿。

  說著拉開了椅子，抽出了張空白信箋振筆疾書：

傅彥平大頭症：

你想得美！我告訴你，火已經化了，剩灰，沒什麼燈火闌珊處了。你還肖想倒退成為朋友？你這個呆子，你給我等著。

超美絕俗  宋絮菲

77.12.6

  寫完自己看了一遍，覺得酣暢淋漓，折起後放到小信封裡，用膠水封住，擱到了一旁。（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