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01|閱讀時間 ‧ 約 31 分鐘

末世



    食用注意

    我流末世

    機械與仿生人背景


     推薦BGM




    【Dans ce faux paradis】


    ——這裡是虛假的還是真實的幻境?




    他們是滋長在石縫間的雜草,靠著貪婪汲取而來的露水,一點點成長,直到葉片邊緣得以觸摸那透進林間的一點微弱陽光。


    你看過末日的模樣嗎?那是龐大的且難以言喻的,你會感受到人類和螻蟻毫無區別,你會惶惶不可終日,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你會開始哭泣和吼叫卻得不到絲毫回應,你會在世界中困惑,尋找著真相,卻又離一切答案那麼遙遠。


    而你懂得越多,就發現真相是那麼無力。




    【L'heure qui sonne fait-il le bonheur】


    ——你聽見鐘聲了嗎?




    舒河正在探索一處危樓,穿越重重電線和鋼筋,地上還有不少玻璃碎片,銳利到足以對他腳部機體造成損傷。但舒河仍舊小心翼翼前進,因為方才系統探測出前方有個微弱生命反應,這實在是勾起他興趣。畢竟這樣危機重重還有些許輻射的危樓,除了像他一樣執行任務的仿生人外,不論是怎樣的活物都會逃離。


    遠處高塔傳來鐘聲,血紅太陽正漸漸落下地平線,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碎石忽地穿過障礙物在他視線死角砸來,銳利尖角劃破舒河右臂,皮膚螢幕系統閃爍幾下光芒。


    正常情況是會有人造血液流出來,不過舒河覺得沒必要加那種東西在機體內,本就不是人類何苦要模仿,徒增虛偽和麻煩。於是碎裂的顯示螢幕閃爍著黃光,不一會就自動修復回去普通皮膚模樣,


    他看向攻擊來源,是個十幾來歲的少年。少年瞳孔是灰白色的,不過貌似仍有正常視物能力。兩邊耳下皆漂浮著深藍色觸手,手裡還抓著玻璃碎片。


    攻擊性頗高,不過輻射畸變不嚴重。系統給出判斷,舒河於是收起攻擊狀態轉為普通任務模式,儘管那個小孩依舊十分戒備的瞪著他。


    夕陽把他們都染成橘紅色,鐘聲敲響了第十三下。


    初相識的時候多可愛啊,至少還會瞪人。舒河暗嘆。哪像現在,一天到晚笑容虛假嘴巴還放不乾淨。




    【Que le temps nous prédit】


    ——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舒河沒有任務的時候會在維修艙裡休憩,雖然泊湛第一次看到他的維修艙就瞇著眼問他為甚麼睡在大型棺材裡,從那之後棺材這個稱呼就揮之不去,偶爾連舒河的好友也會跟著口誤,在舒河眼角瞥過的瞬間又連忙改口回維修艙。


    對仿生人來說在白天或黑夜修整並無差別,畢竟有些任務還是晚上方便。不過自從撿了泊湛回來後,他還是盡量挑白天的任務去執行,避免某人趁他不在把安全區給拆了。白天出門舒河還能把小孩帶在身邊,他照顧不到的時候泊湛會自己跑去躲好,可夜晚出門的話舒河怕他可能一個不小心就讓小孩被怪物一口吞了,或者莫名染上病毒之類的。


    人類幼崽真的是種很麻煩的生物。舒河一邊腹誹,一邊整理回傳給基地的資料,順便推拒掉夜晚任務。好友曾經跟舒河抱怨過他害自己多了好多夜晚的任務,並表示自己只是個戰鬥力低下的聲波偵察機,對於夜晚那些特大型的怪物自己壓根束手無策,只能每天祈禱自己活著回來。


    祈禱,仿生人還學會祈禱了,究竟是跟誰祈禱?人類嗎?舒河最終還是把這些疑問吞下,不慍不惱淺淺笑問。


    還是你想帶小孩?


    拜託不要把那個惡魔丟給我,我愛跟怪物打架。好友飛快地捧著任務單跑掉,乘著夜色奔向自由,當一個逍遙的移動型聲納去了。


    不過說實話泊湛的成長過程依舊歷經坎坷,畢竟這一帶區域只有舒河跟他的好友在活動。餘下只剩各種怪物,當夜晚來臨時在不遠地荒野中虎視眈眈,張著血盆大口等待撲咬獵物。舒河的育兒方式向來只有不要讓人死掉就好,或許就是這樣才讓泊湛個性越長越扭曲,於各種惡劣情況下存活至今。


    舒河停下打字的手完成任務回報,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育兒方式,不過很快地就將其拋之腦後。既然泊湛現在已經算的上是個成年人類,那也沒什麼檢討的必要了。




    【Le coeur bâtit à la bonne heure】


    ——若論仿生人跟人類的差異,似乎只是微弱心跳而已。




    有時候,當兩個人都睡不著的時候,他們會去看日出落在海面,倒映著破落在水中的高樓大廈,魚群穿梭在危樓之間,有些高於水面的殘磚剩瓦被陽光染上橘黃。舒河猶記人類有那麼一個傳說,寫著關於失落古國的夢,亞特蘭提斯。


    在北邊的那片沙灘大概是泊湛看過最乾淨也最骯髒的沙灘了。巨型怪物們將吃剩的殘骸扔到海邊,貌似禿鷹或海鳥般存在會在沙灘邊逗留,咀嚼那些殘餘的食物。海浪將森森白骨侵蝕一點點化作白色顆粒,放遠望去,整片沙灘宛若潔白無瑕的仙境。


    誰知那一腳踩上去都是多少屍骨,宣召著自然法則的弱肉強食。


    興許裡面也有人類骸骨,或是仿生人的破碎機體吧?畢竟舒河也曾在沙灘上看過半隻鯨魚殘骸,一旁還有比成年人還高的海鳥群正在大快朵頤,後來鯨魚留下的腐臭味久久散不去,導致那陣子舒河基本不願意帶泊湛靠近那片海域。


    只能說,這白骨沙灘上出現什麼都不奇怪。


    他也曾帶著泊湛走過東邊那座殿堂,即便聖殿幾乎三分之二都泡在水裡,上面厚厚的青苔卻讓他們得以在殿中遊走。隨著每一步腳印,青苔總會微微下陷,從邊緣滲出些許的水。待他們走後,那穿過殿堂的兩串腳印才又隨著青苔的回復慢慢消失,恍若他們未曾來過。半身爬滿了綠藻的神像就站在殿中,無悲無喜地看,看過無窮無盡的時間。


    那種踩在水上的愉悅稱得上是,泊湛為數不多快樂的幼時回憶。


    泊湛是懂得一點古文字的,舒河曾經教過他。他們會去到當初泊湛存活的那片危樓,再往後有片樹林,蓬勃生長的樹群貫穿整個舊式圖書館,樹枝與樹枝交錯縱橫成了書櫃。他們會爬上樹幹,踩著分枝隨便找幾本看起來還完整的書籍,而後坐在屋瓦上慢慢念著人類文明。


    即便後來舒河忙著任務不太有空陪他去了,泊湛也喜歡無事去那裏晃晃,比起外頭到處充斥著腐敗和血腥氣息,圖書館裡特有那墨水和紙張的味道實在令人放鬆許多。


    下雨的天他們向來是不出門的,又或者說,沒有任何生物會在這樣大的雨天出門。舒河曾經嘗試過,可瓢潑酸雨將他的皮膚和關節融得一蹋糊塗,最終只好放棄雨天出門。通常下雨時空氣裡會充滿了腐敗的酸臭味,那些來不及逃跑的生物都成了養分融在泥土裡,從皮肉到骨骼,鮮血混雜著酸雨會散發出一種食物過期的氣味。


    說來也有趣,那麼強烈的腐蝕造成生物和建築都在雨天狼狽不堪,植物卻茂密依舊,似乎是在長久的進化中已然找到存活的方法,使得雨後天晴時,森林總會格外乾淨。




    【Vois-tu la passion et la raison?】


    ——可我看你的眼神,總算不上清白。




    舒河拆下左腿在做例行性檢查的時候泊湛就闖進來了,彎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表示他睡不著。


    都幾歲了,難道還要人念那種哄小孩的床邊故事嗎?舒河嘲諷道,舉起他手中左腿機體的故障顯示螢幕表示沒空,怎料泊湛一下鑽進了維修室,在這小小空間裡硬要黏著他,而後熟門熟路開始替他處理機體故障。


    舒河身上一貫是冰涼的,泊湛就喜歡黏著這個人。在環境惡化的現世臭氧層早就破到稀爛,地球溫度一天比一天還極端,白天像個火爐上悶燒的鍋,夜晚如同冰箱裡凍壞的魚,天氣就這樣時而極熱時而極冷。也就只有像舒河這樣的仿生人可以不受影響,無論甚麼樣的天氣跟環境都可以照常任務,掌心永遠是微微涼的溫度。


    反正都睡不著了,來幫我的好室友維修也行。泊湛一邊尋找工具,輕巧撬開皮膚螢幕跟線路組織,還不忘推了推眼鏡。我人真好,嗯?


    舒河翻了白眼,失去左腿的他不好平衡,在泊湛硬是擠進維修室之後更甚,只好靠在牆邊讓泊湛貼在自己身子左側。


    喔,說到眼鏡。小時候的觸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這傢伙掛在臉上的眼鏡,明明沒有近視卻對此感到很有趣似的。雖然舒河總覺得那個眼鏡礙眼,有種莫名的疏離感。


    泊湛處理好左腿機體後並沒有還給舒河,而是放到桌子另一端,轉頭舒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拆了右腿,迫使他一個重心不穩只能倒在泊湛預謀已久的懷裡。大狗狗笑瞇了眼,彷彿可以看見他身後有尾巴甩動。


    ——還真是投懷送抱。


    ——有能耐你把我腿還來。


    泊湛可不敢,舒河畢竟是外派任務的戰鬥型機種,他還不想英年早逝。




    【Dans ce faux paradis】


    ——這裡是虛假的還是真實的幻境?




    一點碎碎念




    【簡單設定】


      舒河(仿生人)


      設定基本上不變,在某些高階機型眼中他就是一團量子資訊組成的AI,且因為是仿生人手腳乃至軀幹皆可拆卸修理。受到家養型機寵們的喜愛,


      泊湛(變異人類)


      小時候耳後的孔會有觸手,長大之後自己換成眼鏡的模樣了。觸手跟瞳孔皆是因為小時候長期待在輻射下的畸變影響。




      篇章的前文分別是:


      【Dans ce faux paradis】

      在這虛妄的天堂


      【L'heure qui sonne fait-il le bonheur】

      這鐘聲敲響的會是幸福嗎?


      【Que le temps nous prédit】

      時間會證明一切


      【Vois-tu la passion et la raison?】

      你看到的是激情還是理智?


      【Le coeur bâtit à la bonne heure】

      這心跳的節奏對嗎?




    雖說很早之前就開始寫了,一直修修改改的不滿意,後來一忙就放置了。最終還是趕不上在孩子生日的時候給您,小小遺憾。


    總之,寫了一些末日的小段子,祝孩子生日快樂!

    真的很抱歉寫這麼慢!




    【一些被放棄的小片段】


    有時沙灘上出現一顆顆鮮紅色的卵,那種時候最好遠離沙灘。


    舒河會唱歌,也會彈琴。他在危樓之間的某個大戶人家之中曾找到一台鋼琴,簡單調修一下後還能使用。不過都只是泊湛幼時為了哄小孩的心血來潮罷了。


    簡單的音節跟幾個空白琴鍵組成的小曲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末日之前某個人類的舉世創作,可惜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有心情聽音樂了。那些曾經被喻為經典的東西在末日裡不值一提,甚至換不了多少食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琴鍵年久失修走音了,整首曲子都帶著奇幻的色彩。像極了深夜裡那些在黑暗中吞食獵物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咬下血肉。


    泊湛問過舒河,以前人類真的會聽這種音樂嗎?


    舒河說,他也不知道。




    他們一個是人非人,一個似人非人。卻活得比許多在末日中崩潰發瘋的人類更像人類。




    你知道自然狀態嗎?那是一種自由、平等、非放任的型態。就好像在自然法中,任何生命皆平等,他們有著財產、生命與言論的自由。


    我知道,當餘暉落下而我抬眸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獨屬於我的黑夜降臨了。


    他死了,他們都死了,死在黎明之前。


    他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個荒謬的笑話,也許早在他們相遇的那刻他就死了,而這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他死去的剎那間,所有幻想,彷彿他們真的曾經這樣生活過、幸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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