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我自己決定」
自從在擊鞠會後不小心聽到男生們的真心話,真尋心裡對愛情最後一絲美好想像也被擊垮,彷彿被抽掉生氣一般失魂落魄。
直到她在左大臣家的聚會上,看到已婚的倫子女房赤染衛門毫不掩飾自己對直秀的欣賞。
‘’就算已婚,要對誰動心是我自己的事,保有這份自由自在的心,人才能活得光采動人!”
一番豪邁颯爽之語,不僅讓在座少女紛紛捂嘴嬌笑,也悄悄點亮了真尋眼底的光彩!
為情所困的她,是不是反倒被感情所拘束了呢?
因此當她一如往常去看直秀與散樂團排練,聽聞他們不日便要離開京城,去見識更寬廣的天地時,她幾乎是魔怔般的下意識立即答應直秀一同遠走的邀請。
但敏銳的直秀看出她的心並不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還有太多傷痛、眷戀與迷茫,不適合與他們一起打包上路。她只是在逃避現實,不是真的想成為與他相伴的遊者。
「妳才不會走的呢!」直秀深深望著真尋,知曉她與他,終究到不了共同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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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弘徽殿女御病逝後,花山天皇對外戚義懷的寵信有增無減,傳言甚至為了想打擊以三公為首的官僚集團,拔擢義懷為關白。
消息一出,各派系人心惶惶,偏偏右大臣兼家在此時驟然倒下,還在晴明做法驅瘴時,傳出了弘徽殿女御惡靈糾纏兼家索命的不祥之事。讓右大臣一家頓時群龍無首,茫然無依。
而在此時,已經脫離右大臣掌握的藤原為時偶然見到了道兼,那個當年殘忍奪走妻子性命,被女兒恨之入骨的兇手。
心中的芥蒂讓為時刻意與道兼保持距離,但一個不經意的舉手之勞,卻讓為時見到道兼手臂上怵目驚心的紫紅傷痕。而在得知傷痕來自右大臣藤原兼家時,為時作為父親也不免關心起眼前落寞悲傷的青年。
道兼作為兒子,被父親利用著;作為兄弟,被手足厭惡著;作為藏人,被陛下提防著。
世界之大,卻彷彿唯獨喪失了他的容身之處,這個被全家當作魔頭般憎恨的跋扈子弟,原來也只是一個被親人深深傷害的孤獨孩子。
或許是被為時淡然平和,與世無爭的氣質吸引,道兼竟然親自帶著好酒上門拜訪,表明想跟為時好好喝一杯!為時第一時間想到了真尋,想把她支開怕她衝動做傻事。但真尋顯得意外冷靜,還主動抱來母親留下的琵琶,為兩人彈奏一曲助興。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輕攏慢撚間,母親的音容笑貌猶現眼前,嘈嘈切切的琵琶聲掩抑著真尋對亡母的無盡思念,流暢如泉的雅音下,是她無語凝噎的幽愁闇恨。
那些與母親共渡的美好時光,終結在了眼前男人那日濺起的血色之中。
曲罷,她揚起頭,勇敢對上道兼同樣盈滿淚水的雙眼。並一字一句的應答七年來她心中最敏感的禁忌話題:「關於她的母親」。
終究,道兼問出了那句
「妳母親,是病逝的嗎?」
為時豆大的汗珠懸在額邊未落,強迫自己把目光死死定在牆角。
「是。」語調輕巧,彷彿那只是一樁七年前的家常舊事,不值一提。
一旁的乳母與為時不敢置信
道兼走後,為時再度向真尋致歉,想寬慰她面對仇人強作歡笑的委屈。但真尋已不是七年前無助痛哭的天真女娃,經過五節之舞與擊鞠大會的衝擊,她已經為了親情與愛情付出了足夠多的淚水與教訓。
而現在,是時候擦乾眼淚向前走了。
放下不等於原諒,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道兼,但她也不想再被仇恨與悲傷困住
她要依循己心,活出屬於自己的人生。
見到女兒走出陰霾,為時慈愛的笑了笑,就連停棲在舊鳥籠上的小雀也唱得格外歡快。
‘’或許今天,真的是個適合喝酒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