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黃河」這件事,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幾乎沒有之一。
所謂的「中國史」也可以說是一部「治水史」,中國之所以在幾千年前就組織起了一個如此龐大的國家,就是因為最早的中原土地雖然肥沃,但黃河水卻總是怒號滔滔,太多的部落、村莊、家庭因此流離失所,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如果說殘酷的氣候是草原民族的上帝之鞭,那麼怒號的黃河就是中原民族時刻懸在頭頂上的達摩克斯之劍。
對抗黃河這種級別的水患,沒有幾十萬級別的人力資源是根本不用想的。
歷朝歷代對黃河的哪怕小修小補,那都得是十幾萬人起步的,每當洪期來了,整個黃河沿岸的所有能動彈的人全都要上大堤!
什麼時候洩洪,什麼時候抗麻袋堵口子,什麼時候犧牲個別村子洩洪,這都不是小打小鬧的事,往往需要最有經驗的首領和長老進行當機立斷!
到了關鍵時刻,是犧牲一個村子洩洪還是大家抱著一塊死,根本不會有任何讓你商量溝通的時間和餘地!
說把洪水泄到你們村馬上就得執行!知道你家不容易!這裡面誰家容易!
同是古文明,古中國註定不會像古希臘一樣發展出選舉與投票。
因為事關生死存亡!
所以,因為這條黃河,中國歷史早早的冥冥中就註定要走向大一統。
小國寡民難當此千鈞之任!
最早的治水大事件,我們很熟悉,不回家的大禹領同志們幹的,大禹的治水思想是「黃河在疏不在堵」,他改變了他爹的堵河方針,歷經了十三年,終於將黃河比較順暢的通海里去了。
他家老爺子之前之所以治水不利,在於一直想著堵。
這也不能怪他,「堵」和「疏」其實都是治水的良藥,需要根據具體情況來開方子,而且堵是常備藥,洪水一來基本上就很猛,你當時往往先要把決口處堵上,決不能說堵就一定不對。
但黃河這條河比較特殊。
它堵不住。
它有兩個特點,一是含沙量太大,二是汛期流量太猛。
第一個特點的含沙量大,就導致了下游比較倒霉,大量的沙子使下遊河道淤塞使得河道越來越淺,越來越窄,王莽鬧災時我們上過開封地上懸河的示意圖。
再配合另一個特點的汛期大潮一來,整個黃河下游兩岸就處於崩潰邊緣。
此時就不是「堵」能解決的了,因為全面崩潰了,整條河堤不夠高!除非你能如下圖將堤壩整體再加高來容納下突增的水量,否則根本沒戲。
大禹根據這個特點,十三年來專注挖溝,當年既沒有挖掘機更沒有教你作業的藍翔,可以想到當年我們的祖先是有多麼的不容易。
大禹要把那些黃河主幹道上的「地上河」挖成「地下河」,還憑空挖出來了很多分洪渠。
一直跟下來的朋友可能還記得,敖倉之所以設在滎陽,因為黃河到了滎陽後開始分流成很多河流,中原各國的魚米之鄉不僅因為土壤肥沃,也因為水網縱橫。
這些縱橫的水網,很多都是當年我們的祖先在分洪的初衷下,在原有的河川地貌基礎上挖通拓寬的,甚至就是生生挖出來的。
在大禹疏通黃河後,慢慢來到了春秋戰國,治水思路又由日常挖沙不偷懶的疏通黃河轉變成了粗暴的堵黃河。
原因在於地盤問題。
黃河沿岸的地段土壤肥沃,所以周朝最開始分封時這片土地的國家幅員都不大,這就導致了上游國家根本沒心思去干疏通黃河的費勁事,而是把自己下游的國家當成了洩洪區。
都給我聽好了!咱境內的堤壩都給我守住了!實在頂不住了給我把水放別人家去!
這就坑了下游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