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獵人？獵物？

      一條潛藏在熱鬧都市下陰暗的防火巷，此時被熊熊烈火照得通亮炙熱奪目，火焰來自一名紅髮少年，焰流如蟒蛇纏繞著少年，而少年完全不受其所燃燒，焰流有如他身體的一部分，恣意地狂舞著。

      擔任獵人角色，正與紅髮少年對峙的金髮少年不解這其中發生何事，一個凡人為何突然擁有異魔力，且其所屬的異魔力性質更是最具破壞力之一的「火」屬性。

      那雙眼神……。

      艾瑞爾眺向那雙艷紅色的犀利雙眸，前所未有的戰慄瞬間襲上心頭。

      紅髮少年眼神透露出的不單單只是殺氣，是亟欲把敵人摧毀撕裂的殺伐之氣。

      他，從未有這種感受，這麼濃烈的殺氣他是第一次體驗到，明明兩人還未正式交戰，對方光憑殺氣竟讓他萌生走為上策的念頭，即使心理上告訴著他不能退縮不能畏懼，但緊緊握住日本刀的手所沁出的冷汗明顯是身體本能在抗拒。

      聖宇緊閉許久的唇瓣，緩緩張開，一出聲便是令人的膽寒一字「殺」。

      「殺。」

      殺字一落，聖宇跳上一旁已匯集足夠異魔力濃度的焰流，焰流承載著聖宇，衝刺到艾瑞爾面前，聖宇右手燃起異魔力掄拳揍上艾瑞爾臉頰。

      聖宇從原地來到艾瑞爾位置加攻擊，整個過程不到五秒，艾瑞爾來不及閃躲被擊飛數公尺遠，倒在雜物堆裡。

      怎麼可能，那種速度……。

      艾瑞爾狼狽地爬起，他摸了摸臉頰，要不是還有些微異魔力保護，他的側臉差點就沒了，到時就不是只有輕微燙傷這麼簡單，因為那可是火屬性異魔力，火直接燃上身體都有可能。

      艾瑞爾在猜想是不是那兩人接觸時有做了什麼事，在少年接住少女後，少年才突然成為魔能師，這中間絕對有他沒注意到的細節，況且少年的速度、攻擊力道、異魔力的控制完全不像一個新手該有的樣子，在道上闖蕩多年他沒碰過這樣的情況。

      思及至此，一抹紅色身影又來到艾瑞爾前方，聖宇舉起右手朝敵方胸口祭出一個拳頭。

      艾瑞爾自知這拳不能不躲，也因為空間受限無法做太大的動作，別無他法之際艾瑞爾再次元素化，化成沙層溜出聖宇攻擊範圍。

      然而艾瑞爾這番舉動，引起火屬性異魔力的躁動，聖宇收回拳頭，身上不停竄動的異魔力漸漸匯集。

      「那是……怎麼可能！」正在一旁觀戰修復異魔力的少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差點說不出話來。

      一頭由焰流匯集成型的巨大生物於焉現身，即便整體是由烈焰構成，但由外觀還是可分辨出這是什麼，牠有著如蛇般的身軀，強壯的四肢，似鷹的利爪，頭上長著鹿角，深紅的雙眼惡狠狠注視著眼前的沙層，盤旋在半空中的牠，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化入砂層中的艾瑞爾，察覺到背後兇惡的視線，便瞧見始料未及的狀況，一條烈焰凝化而成的中國龍，正在空中俯視著他，盡管龍的雙眼只有一片深紅，但其中流露的氣息有如盯著獵物的獵人。

      艾瑞爾想不吃驚都沒辦法，要讓異魔力幻化成型為生物，是需要極高的專注力的，況且化型的生物還是神話中的龍，通常是中高階的魔能師才能做到這等本事，而一個驟然成為魔能師凡人，馬上就會凝化生物，這已然超出他對魔能師的理解。

      出於求生的本能，艾瑞爾第一直覺，眼下狀況唯有走為上策，即便他不太甘心，自他開始執行任務以來，從沒有因為畏懼落荒而逃過，這種逃是對自己的一種羞辱。

      就算如此，現在可不是他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他還有真正的任務要執行，紅髮少年雖是節外生枝的結果，如今他成為魔能師已沒了剷除凡人的必要。

      艾瑞爾一打定主意，化為沙層的他一鼓作氣衝往出口，但就在同一時間，火龍動了，龐大的身軀不影響牠的移動速度，牠從空中急速俯衝略過艾瑞爾擋在艾瑞爾要逃的出口前方。

      火龍張開血盆大口，裏頭噴吐出高溫致命的赤焰，團團烈焰圍在沙層周圍，為避免長時間元素化使異魔力耗盡，艾瑞爾只好先恢復原身。

      然而聖宇仿佛就是在等這個時刻，艾瑞爾周遭烈焰開始往他移動，縮小艾瑞爾的活動範圍， 幾近有欲將少年吞噬的跡象。

      「別欺人太甚了！」被莫名的人逼上絕路，艾瑞爾怒上眉梢，再度釋放異魔，屏氣一喊，「龍捲狂沙！」               

      漫散出去的砂屬性異魔力，開始以艾瑞爾為中心旋轉，形成小型砂流，大大小小的砂流再合為龍捲風，隨著外放的異魔力進而不斷增大。

      艾瑞爾想藉此抵制火焰，砂屬性雖不若土屬性有極高的防禦力，但嚴格來說砂可以說是土的粒子型態，土量多的時候可覆滅火焰，那麼砂應該也可以，利用旋轉砂流來與火焰抗衡，這是艾瑞爾目前能想出的最好辦法。

      火與砂的對抗於焉展開，一者瘋狂燃燒進攻，一者以龍捲風的型態撐持著，這是一場異魔力持久力的較勁，端看哪方最先支撐不住。

      此時聖宇正首目視著苦苦撐持的少年，然後眼睫一揚，豔紅眼眸微動望向了火龍，聖宇一個眼神，火龍像是接受指令，盤踞在出口空中的牠，動了起來，一如一隻蟄伏許久的蟒蛇，終於等到了完美的時機，挪動牠綿長的身軀，挾帶炙熱的焰流，高速猛烈的衝撞艾瑞爾製造的龍捲風型態的砂流。

      火龍這一撞，艾瑞爾原本穩定的砂流，開始出現些微晃動。

      該死。

      艾瑞爾瞟了一眼後方，頓時他心生一計，如果能藉火龍衝破砂流順勢逃往另一個方向的出口倒也是一個辦法。

      只是這過程必須風馳電掣，還得趁紅髮少年不及反應時，盡快繞過他。

      艾瑞爾想了一番，確定目前僅此一計，再這麼耗下去，異魔力量絕對不夠，他只能孤注一擲了。

      在火龍多次的撞擊下，砂流不穩狀態更甚，龍捲風防禦漸弱，內部的砂流已成紊亂之態。

      艾瑞爾心知不能再拖了，他得在火龍衝破砂流的一瞬之機，撤回外放的異魔力，再將自己元素化衝出困境。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艾瑞爾暗中收回異魔力，火龍衝破了砂流龍捲風，砂流剎時整個大暴走往四面八方竄開，一如脫韁的野馬，視野也因砂子緣故煙塵飛揚混沌不清。

      艾瑞爾覷準機會，把自身元素化成細砂，無聲無息混入空氣中的砂塵，藉由混亂的氣流趁機繞到聖宇後方出口。

      但就在艾瑞爾經過聖宇，以為可以安然離開之時，聖宇猛然回身，對著出口方向做出攫住某物的動作，數道焰流如獲指令衝往艾瑞爾方向，將其圈其在內，形成一座困住人的牢籠。

      被炙熱高溫充滿侵略性的能量包圍的艾瑞爾，受不了其霸道的能量，不得不顯形以減少異魔力的耗損，他沒想到對方竟可以準確抓住他的位置。

      艾瑞爾一現形，聖宇右腳踏出踩上從後方騰飛過來的火龍，一眨眼的工夫，聖宇穿過焰流來到艾瑞爾身前，燃起異魔力掄拳攻擊艾瑞爾腹部，艾瑞爾反應不及從空中重重墜落地面。

      艾瑞爾墜地後吃力的單手撐起身子本欲站起，誰知聖宇並無打算給對手喘息的機會，他跳下焰流降落在艾瑞爾前方，左手扯起艾瑞爾領子，艾瑞爾整個人被抓在半空中，聖宇鬆開左手，右手攥緊拳頭再度打在艾瑞爾腹部，被有異魔力加持的拳頭命中，艾瑞爾在空中飛了數公尺，也直逼巷子出口。

      機會來了。

      飛在空中艾瑞爾知道自己身後再差一兩公尺便是出口，當機立斷伸出雙手掌心面向前方，發動異魔力成兩個小型螺旋，利用反作用力跟被攻擊後的餘力，解除結界後藉勢退出巷子口，然後旋身讓下半身元素化迅速溜走。

      艾瑞爾一開溜，聖宇眉睫一揚，二話不說，身影瞬動，跟隨其後追了出去。

      這什麼情況，外面可都是凡人萬一被目睹到就麻煩了。

      一旁觀戰的雅靜，勉強地站起身，她知道一旦兩人離開這裡，事態的發展絕對會越來越嚴重，好在她在旁休息加上異魔丸的幫助已恢復些許異魔力，雖不足以到可以戰鬥的程度，但尾隨他們綽綽有餘。

      雅靜腳底燃起異魔力，三步併兩步衝出巷子，緊跟兩人後方。

      這場追逐戲碼裡的三人不斷在馬路人群中穿梭，身在最前頭的艾瑞爾刻意挑車水馬龍人群紛擾的道路走，因為他沒想到那少年竟傻到跟了上來，看來那少年並不曉得那條潛規則，表示著他可以善用這點，來致使少年面臨無法預料的後果。

      只是……。

      艾瑞爾回首瞥了一眼緊跟在後的紅髮少年，他沒想到自己本身已用最快的速度在前進，竟然還擺脫不了紅髮少年。

      這樣只代表一件事，那少年的速度與他旗鼓相當。

      但這怎麼可能。

      艾瑞爾百思不得其解，一位凡人怎麼就突然變成魔能師，就連異魔力的操控程度也打破他以往對新人的認知，能夠運使異魔力幻化生物已經不是他此等程度的魔能師輕易辦到的事，而那紅髮少年，一個驟然變成魔師的凡人，輕而易舉地的完成這困難的技能。

      艾瑞爾再怎麼不相信，再怎麼啞口無言，也必須面對這不敢置信的事實，不過就算如此，他心生一計，既然甩不開他，不然導引他到那裡，讓那個討人厭的傢伙收拾吧！

      尾隨兩人之後，拚命加快速度的雅靜，原本追上來的本意是怕聖宇運使異魔力被凡人察覺，但現在看來是她是過度擔憂了，聖宇的速度快到連她都沒辦法精準看清，更不用說凡人了，重點是聖宇的樣子不像她所認識的他，倒像一個殺戮機器，僅僅追逐自己的要殺害的目標不放。

      從聖宇轉變，擁有異魔力到擊潰那少年整個過程都太過弔詭，雅靜仍思索不出任何頭緒，聖宇撿到的魔能機她明明丟進學校水池裡了，莫非聖宇撿了回來。

      甫揣測到這個可能，雅靜逕搖了搖頭，自己推翻這個推論，因為她深知那時水池旁四下無人，再來從聖宇後續詢問她的反應來看，聖宇壓根不知道她拿去哪了。

      難道魔能機真的是自己回到聖宇身旁的嗎？

      雅靜左思右想似乎僅剩這個可能，除非聖宇還有關於魔能機的事沒告訴她。

      等等。

      雅靜思及至此，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先入為主了，她怎麼能確定聖宇現在擁有的異魔力是來至丟到水池那台。

      驟然，前方出現一聲巨響，是人重重摔落地面及某物在地板滑行的聲響，外加細碎的玻璃碎裂聲。

      這裡是……。

      雅靜止住步伐環視四周，三人的連環追逐戲來到了，一塊不知名的廢棄空地，空地裡矗立著一座鏽跡斑斑荒廢的鐵皮屋工廠，其餘地方則是佈滿幾乎快與人同高的雜草。

     雅靜視線移往聲響來源，金髮少年跌落地面，嘴角淌下一滴滴血紅，從臉上傷痕及方才聽到的聲響，她推斷少年臉畔被某人重重揍了一拳，再從少年現在的姿勢來看，那一拳的威力大到少年跌落地面後甚至滑行了一段距離。

      而這某人，就是佇立在雅靜眼前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是一名身材精壯盈滿殺氣的的紅髮少年。

      她的情人，李聖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