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4/16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善導大師-念佛與懺悔-1

    善導大師-念佛與懺悔(象山慶24.3.12)

          善導的教學理論,以《觀無量壽經》為主;此經以阿闍世王與提婆達多的五逆惡行為緣,而發起韋提希夫人厭穢欣淨,求見彌陀、求生西方的「定散」十六觀,最後以救度下品罪人,教令稱名往生為結穴;善導《觀經四帖疏》以此確定彌陀之「弘願」念佛,為(淨土)三經一致的根本教行。下品凡夫,造惡多端,應受地獄之報,若於生前或臨終能聞知「彌陀本願」之教,而信受一心,口稱佛名,即得乘佛願力,消除業業,而生彼淨土。如此「聞信--稱名--滅罪--往生」的機教行益之法門,在隋唐宗派競起的佛教界,有其鮮明而獨特的教相,乃至於對當代三善導師(地論慧遠、天台智顗、三論吉藏)所註釋《觀經》義學,有所批判與楷定,可說是另闢蹊徑,自成一家。對後世眾生及日本佛教的影響極大。

     

    一、本/具五部—五正行—五念門

    (一)本疏

        善導師的《四帖疏》是「本疏/解義」分,《觀念阿彌陀佛相海三昧功德法門》、《轉經行道願往生淨土法事讚》、《往生禮讚》、《依觀經等明般舟三昧行道往生讚》為「具疏/行儀」分:

         <本疏>詳說「教相」之安心,<具疏>敘述「實踐」之行儀,有理(智慧)有事(功德),以教導行,以行輔教;教以立宗,行以化俗,可說是「教行」一致的完美結構。

        善導依世親菩薩《往生論》的五念門,調整為三根普被的「五正行」,分別對應於本/具五部書中[1]。比較而言,善導師於五念門之「讚嘆門」別出「稱名」行,並以此含攝了「作願、迴向」二門,《四帖疏》卷一:「言【南無】者,即是歸命,亦是發願回向之義;言【阿彌陀佛】者,即是其行。」此外,又增入五念門所無的「讀誦」正行。五念門以「作願、觀察」(止觀)為主,五正行以「稱名」(念佛)為重。

        天親菩薩《往生論》的「作願」門是「奢摩他/止」:「云何作願?心常作願。一心專念,畢竟往生安樂國土,欲如實修行奢摩他故。」「觀察」門為「毗婆舍那/觀」:「云何觀察?智慧觀察。正念觀彼,欲如實修行毗婆舍那故。」

        曇鸞師《往生論註》卻說「作願」是「一心專念阿彌陀如來,願生彼土,此如來名號及彼國土名號,能止一切惡。」並將所「觀察」極樂三種依正莊嚴,從廣入略,結歸「讚歎」門的一向專稱「南無阿彌陀佛」清淨句:「在此作想,觀彼三種莊嚴功德。此功德如實故,修行者亦得如實功德。」所得利益,有「決定得生彼土」,及見佛證法身、成佛度眾生。曇鸞善導師是從彌陀本願功德力以詮釋「五念門」的(他力)止觀,並結云:「凡是生彼淨土,及彼菩薩、人天所起諸行,皆緣阿彌陀如來本願力故。」

        善導師對五念門有獨特的詮釋,《往生禮讚》:  

    必欲生彼國土者,如《觀經》說者:「具三心,必得往生。」何等為三?  一者「至誠心」:所 謂身業禮拜彼佛,口業讚歎稱揚彼佛,意業專念觀察彼佛;凡起三業,必須真實,故名至誠心。二者「深心」:即是真實信心:信知自身是具足煩惱凡夫,善根薄少,流轉三界,不出火宅;今信知彌陀本弘誓願,及稱名號,下至十聲、一聲等,定得往生;乃至一念無有疑心,故名深心。三者「回向發願心」:所作一切善根,悉皆回願往生,故名回向發願心。具此三心,必得生也;若少一心,即不得生。

    ……又如天親《淨土論》云:若有願生彼國者,勸修「五念門」。五門若 具,定得往生。何者為五?一者身業「禮拜門」:所謂一心專至,恭敬合掌,香華供養,禮拜阿彌陀佛。……二者口業「讚歎門」:所謂專意讚歎彼佛身相光明、一切聖眾身相光明、及彼國中一切寶莊嚴光明等……。三者意業「憶念觀察門」:所謂專意念觀彼佛,及一切聖眾身相光明、國土莊嚴等,……。四者「作願門」:所謂專心,若晝若夜,一切時、一切處,三業四威儀所作功德,不問初、中、後,皆須真實心中發願願生彼國……。五者「回向門」:所謂專心,若自作善根,及一切三乘、五道、一一聖凡等所作善根,深生隨喜;……皆悉與眾生共之,回向彼國,……。又到彼國已,得六神通,回入生死,教化眾生,徹窮後際,心無厭足,乃至成佛,……五門既具,定得往生。一一門與上三心合,隨起業行,不問多少,皆名真實業也。

    善導依《觀經》而釋「往生之三心(安心)」,及「五正行(起行)」。三心之「深心」,乃機法二種深信,並以「就」「就」為立信之兩種途徑。其中,「就行立信」開展為「五正行」,《四帖疏》卷4云:「專依往生經行/行者,是名正行。」也就是「一心專注」的讀誦、思想(觀察憶念)、禮敬、口稱及贊歎供養;這五種專而不雜的行持,一致指向淨土三經與極樂依正的歸命往生。表面上「五正行」似乃同等並列、貫通助成,然下文接著說:

    又就此「正」中,復有二種:一者一心專念彌陀名號,行住坐臥,不問時節久近,念念不捨者,是名正定之業,順彼佛願故。若依禮誦等,即名為助業。

    五正行以「專念佛名」是唯一正定業,餘四者乃助業。

        綜前所述,善導師「五正行」相對於世親「五念門」,較具獨創性的是「稱名」與「讀誦」二行,且一正一助,對應於「五部九卷」的《四帖疏》與《法事讚》;就所依經典,《四帖疏》詮釋《觀經》,《法事讚》轉讀《小經》;前者為本疏(教體)、解義、安心;後者為具疏(事用)、行儀、起行;以教導行,以行輔教,教行一致。 

     

    (二)具疏

        具疏之要點如下:《觀念法門》「攝生增上緣」之文;《法事讚》「正轉經分」之讚偈。《往生禮讚》「前序」與「後序」及「日中禮讚」(善導師自作)之「禮讚偈」;《般舟讚》「專讀彌陀觀經法」之讚偈。

        其次,具疏四種之先後順序如何? 良忠《法事讚.私記》云:

    《觀經疏》者,解經文義,應先撰之;餘四部者,明其行儀,應後集之。解行次第,理必然故。就四部中,前後難定,且依五種「正行」次第,判前後者:《法事讚》讀【阿彌陀經】,故應先集;《觀念法門》觀佛等,故次應集;《往生禮讚》明禮儀則,故次應集;《般舟讚》者,明讚歎行,故後應撰。

    此處依「讀誦、觀察、禮拜、讚歎供養」的順序,以判定【四部】撰集之前後;也有認為五部依序是:3《觀念法門》--2《法事讚》、5《般舟讚》--4《往生禮讚》--1《觀經疏》;後兩部的觀念、用詞較相近,是善導師晚期成熟之作。以上兩種看法,未必是善導師撰疏的實況,不須拘泥也[2]。

       至於「四部」配於讀、觀、禮、讚」四種正行,各有偏重,或不失為後人研讀的方便;最重要之「稱名」則判在《觀經疏》,此有二義:

        1.四部四正行,相較於「稱名」唯一正定業,則成了助業;

        2.「稱名」為體為正,有信有解有行,一行而具足「乘願往生」之全部功德;餘四為用為助(同類助業),乃為了警惕行者,策勵、助發其精進念佛之心。

        因此,四部之行儀,乃為了隨順世間眾生之需求,助成《觀經疏》開顯之「稱名」正信正行;其關於「懺悔」之教學與施設,亦應依準並回歸於「信受佛願、一心稱名」而「滅罪除障,往生淨土」的本懷、宗旨:

    一心專念,彌陀名號,行住坐臥,不問時節久近,念念不捨者,是名正定之業,順彼佛願故。

    若能如上,念念相續,畢命為期者,十即十生,百即百生。何以故?無外雜緣得正念故;與佛本願得相應故;不違教故;隨順佛語故。

    望佛願意者,唯勸正念稱名,往生義疾,不同雜散之善。

    淨土教以救度「下機」為主,尤其對於末法劣根之機、造惡臨終之人(下輩下品),或不堪或不及兼做「四助業」,則只應教以簡單易行而速成功高的「稱念佛名」,令彼至心專意而感佛攝受也。此是特惠殊恩與立撮急救之法,非其餘諸行所可替代,且含攝了餘四行之功德而超勝之。

        其次,就四部之實踐,日僧辨阿[3]之<末代念佛授手印>三種行儀事」:

    尋常行儀, 於所不簡淨不淨,於身不簡淨不淨,於衣裝不簡淨不淨。於威儀不簡行住坐臥,於食不簡淨不淨,於時節不簡久近。

     一別時行儀: 於所者清淨道場,於身者沐浴清淨,於衣裝清淨衣服,於威儀常立常坐,於食一食長齋,不可食酒肉五辛,於時節若一二日,若七日九十日等。

    臨終行儀: 可用別時之行儀。

    此三種行儀,驗之於善導師《觀念法門》:欲入三昧道場,先須莊嚴,安置尊像,香湯掃灑。若無佛堂,亦可以凈房代之,取一佛像,安置西壁。行者自量家業輕重,入凈行道。衣裝、鞋襪須清凈,七日中一食常齋,粗淡而節量,晝夜束心,專念阿彌陀佛,心聲相續;或坐或立,不得睡眠,此即別時行儀。又行者臨命終時,依念佛三昧法,端正身心,回面向西,專注觀想阿彌陀佛,心口相應,聲聲不絕,決定作「往生、(華臺聖眾)來迎」想,此即臨終行儀。而《觀經疏》卷四:「一心專念彌陀名號,行住坐臥,不問時節久近」。及《往生禮贊》之「長時」修,即尋常行儀

        三種再歸納,只有「平生、臨終」二時,或「別時、尋常」二儀;尋常正行,別時傍行。

        另有云:《觀念法門》是別時「觀行」;《法事讚》乃臨時行法,《往生禮讚》是尋常行法,《般舟讚》是別時行法。

        此中,既區別「觀行」與「行儀」[4],又加入「臨時」一種行法。「別時」與「臨時」有何不同? 蔣維喬《中國佛教史》[5]卷二

    除《觀經四帖疏》外,其他四部,世稱具疏。其中《觀念法門》修觀佛、念佛兩三昧之法。餘三者中,《往生禮讚》通常六時之行法,即晝夜各三度佛前之行法……。《法事讚》臨時之行法。《般舟讚》由《般舟三昧經》所行之定心別時念佛之行法,即莊嚴道場,自十七日至九十日,定日數念佛,即「常行」念佛之謂也。

    有人說:「臨時」行法是特定的施主及眾生所做的短時修行,可歸入「別時」中,與「通常」區別;因此,只有「常、別」兩種。關於「別時」行法,源信《往生要集》卷中云:

    別時念佛有二:初明尋常別行,次明臨終行儀第一,尋常別行者,於日日行法,不能常勇進故,應有時修別時行,或一二三日,乃至七日,或十日乃至九十日,隨樂修之。……第二臨終行儀者,先明行事,次明勸念………。

    《往生要集》第四、「正修」念佛門,乃依世親五念門而說,以「觀想」為主為勝,若於此不堪者,另有「稱名」之道,亦能具足一切功德[6]。第五、「助念」方法門,以七事[7]助成念佛。第六、「別時」念佛門,是相對於「每日」行法(平日相續之「長時勤行」),而於特定期限(有時)另外行之,又分為尋常(一般)、臨終二種。

        總結以上諸說,大略可區分「長時」「別時」兩種[8]

        1.長時:「每日」定課(尋常--日行勇進、長時勤行)--《觀經疏》、《往生禮讚》[9]

        2.別時:「擇時」另行(限期)及「臨終」助念--《法事讚》《觀念法門》《般舟

        

    [1]詳見附表。

    [2] 良忠《往生禮讚.私記》又云:「行門中,《(往生)禮讚》者,禮拜.讚歎,二種正行;《觀念法門》者,觀(想).稱(名)二行;《般舟讚》者,讚嘆正行;《法事讚》者,讀誦.讚歎.供養,三種正行。」此處則未依前後順序而排列。良忠的排序,有待考察,不可拘泥,詳見 劉鎛瑄《善導【往生禮讚】念佛儀禮之研究》

    [3] 辨長(1162~1238)辨阿,聖光房又稱二祖上人、鎮西上人、築紫上人。敕謚「大紹正宗國師」。為日本淨土宗鎮西流之祖。

    [4]「觀行」一般是以聞熏之知見,實作觀察而生慧,故名「法門」;「行儀」乃特定的行事儀則與軌範,故名「(禮)讚」。 依天台宗,「觀行」乃一心三觀、一念三千的觀法;至於修觀的「行儀」,如《摩訶止觀》有常坐、常行、半坐半行、非行非坐四種三昧。

    [5] 蔣維喬(1873-1958)在日本學者境野哲《支那佛教史綱》基礎上撰寫的,從「目錄學」探究佛教流變,影響了民國以後的中國佛教研究,堪稱經典。「簡要系統,不乏卓識」,「語言暢達,不失曲致風趣」,「縷析各宗代表人物、流行情況和特點,對近代佛教史之研究有草創之功」。蔣氏認為中國佛教在教理方麵特別發達,故立意在於借曆史陳跡輔助教理的闡揚;……蔣氏一則借資東籍,二則多以史論史而少創獲。

    [6] 「往生諸行門」云,觀想稱名之外,其他諸行亦能往生淨土:如《觀經》十六觀、三福業、三心。或聞淨土教說而歸依、信順。

    [7] 方處供具,修行相,對治懈怠,止惡修善,懺悔眾罪,對治魔事,總結行要。

    [8]「別時」:特別擇時,限期而修(一日二日,乃至九日十日,入道場,剋期專稱);有別於「長時」:歷久恆常」而行之。

    [9] 有人說,此二部觀念相近,或皆善導師晚年成熟之作

    [10] 三種懺悔--日沒(要).中夜(略).日中(廣):(懺悔有三品:一要、二略、三廣,如下具說,隨意用皆得)……至心懺悔,南無懺悔十方佛,願滅一切諸罪根 懺悔迴向發願已,至心歸命阿彌陀佛……普為師僧、父母,及善知識,法界眾生,斷除三障,同得往生阿彌陀佛國,歸命懺悔。……敬白十方諸佛、十二部經、諸大菩薩、一切賢聖,及一切天龍八部、法界眾生;現前大眾等。證知我(某甲),發露懺悔,從無始以來,乃至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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