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夢狼河|第八・微雨江南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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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何處不離群,夢來何處更為雲。
謝脁詩中佳麗地,落花時節又逢君。

江寧是皇帝浩蕩南巡最後一站,康熙在此停留數日,大張旗鼓祭奠過明孝陵,之後並遊歷名勝。這一路上關防嚴謹,有大學士明珠隨侍,曹寅也暫時回歸御前衛職,與成德等同行護駕。他哥倆隨康熙同往蘇、揚,如此到了十一月中,御駕啟程返京,成德和曹寅在江寧儀鳳門外長江邊上作別,千言萬語不能盡訴,只能眼睜睜看著彼此形影隨龍舟離岸向北逐漸消逝。

康熙返京已然入臘,京師天寒地凍。臘八過後數日便是成德三十歲生日,雖是而立之年,明珠不願過度招搖,並不給他設筵,但成德在江寧得了御筆〈早朝大明宮〉一事早在京師傳開,到了臘月十二,甘露胡同明珠府前熱鬧非凡,都是來送禮的京官。

這日恰逢成德在乾清宮值夜,他慶幸躲過盈門賀客,乾清宮內,康熙皇帝卻是滿懷心事。自從去年央金離去,芙格比往日更加抑鬱,入秋後總病懨懨躺著,不大說話,且懶怠吃喝,康熙命太醫在壽三宮輪值伺候,總以為悉心調養得來,孰料他南巡回京,芙格絲毫不見好,反比先前更加消瘦,太醫回稟病情總是十分保留,言下之意過得了臘月,未見得能過正月。

臘月十二這日,京師風雪呼號,康熙忙完政務,如常去慈寧宮請安,回乾清宮前又去壽三宮看視芙格。他冒雪到了東宮殿,屏退從人,獨自走到暖閣口,只見門未全然關上,屋內燈火通明,燒著炭盆,絲絲暖氣從門縫透出,芙格睡在炕上,芙蘇里坐在炕邊發呆,幾個宮女垂手立在角落。

康熙推門入內,霎時一屋子人都起身見駕,芙格睜眼見皇帝來了,慌忙要起身,康熙便道:「躺著罷,身子不好別起來了。」

芙格還是掙扎坐起,在炕上欠身,康熙便拉著芙蘇里同在炕邊坐了,微笑摸摸她鬢髮額頭,說道:「天冷了,你嫫嫫額涅又弱,你是主子,別忘記多添些禦寒保暖的湯水。」

芙格勉強笑道:「公主才多大,操不了那許多心。」

康熙點點頭,拿下頷一指宮女,又在芙蘇里手上拍了兩下,說道:「你和她們別處玩兒去,阿瑪和你嫫嫫額涅說話。」

芙蘇里隨宮女出去了,康熙便道:「芙格,不是三哥說你,你這樣自暴自棄,你讓芙蘇里怎麼才好?」

芙格看著康熙,低頭道:「不是芙格自暴自棄,實在日子已經到頭,想振作也振作不了。」

康熙沈默片刻,說道:「人說世上沒有不老仙丹,沒有萬靈妙藥,但你我心裡有數,你的病症,確實有靈丹可用⋯⋯」

芙格搖頭道:「早三年五年,或者還算得上一帖藥,如今不行了。」

康熙起身在屋內踱了幾步,望著屋角炭火發呆,半晌回頭問道:「藥在這兒呢,你要用這藥麼?」

芙格頭也不抬,答道:「不要。」

康熙頗覺意外,問道:「你知道我說什麼?我是說,我讓你見成德,你要見他麼?」

芙格搖頭道:「不要。」

康熙不解問道:「為何不見?當初你們抗旨,不就為了相見?」

芙格道:「當初大汗下旨,不就為了不讓我們再見?」

康熙道:「確實,可我沒想到你這樣死心眼,為了不能相見就⋯⋯」

芙格嘆道:「這幾年,我也想通了,當初大汗有此旨意,並非難為我們,卻是為了保全楊桑阿哥哥和姑爸,但教這點不變,我和他豈有相見之日?」

康熙道:「今日他在乾清宮值夜,此刻就在大殿外站著呢。我要他過來,一刻鐘人便能到,可他人來了,你要讓他看你這般憔悴模樣?」

芙格抬頭道:「大汗不明白他那性子麼?他若見我這樣,回去豈有不病的理?」

康熙嘆了口氣,袖著手背過身去,又看牆角那盆炭火,半晌轉回來,見芙格已經躺回原處,卻還睜眼巴巴看著他,便問道:「看你這樣,有什麼話要說似的?」

芙格道:「芙格有求,盼大汗恩准。」見康熙點頭,便道:「我來日不多,雖捨不得芙蘇里,大限到時畢竟無可奈何。到了那一日,只求大汗別讓他知道。」

康熙默然片刻,說道:「他知道又如何?」

芙格道:「他曾經罰誓,我若死了,他也不活。他是個死心眼,萬一⋯⋯」

她話不說完,眼角隱約泛起淚光,卻沒有淚水,康熙看得難受,說道:「你們⋯⋯既知自己死心眼,怎不懂得看開?我也痛失所愛,可從不像你們這樣。」

芙格淡然一笑,說道:「說句足以殺頭的話——大汗畢竟一切握在手裡,自己便是指望,不像我們,此生都不由己。」

這話刺耳,康熙倒不以為意,只覺得今日芙格言語大膽,甚至不懼犯駕,儼然將死生置之度外,心中十分難受,便點頭道:「行,我答應你。」

他不再說話,在窗邊一張椅裡坐了,以手支頤,望著炭火發呆,不多時便覺有些昏沈,閉目養神一會兒,竟然做起夢來,先是夢見幼時情景,父母相繼病逝,八歲登基,放眼只覺太和殿一片荒寒,之後又夢到元配皇后哈濟蘭崩駕當夜,成德趕來護駕,跪在炕下拉他手叫「三阿哥」,之後福全、常寧和隆禧都來了,他正欣慰至少兄弟同在,猛然憶起隆禧已死,一睜眼,屋內炭火依舊,芙格芙格閉目躺在炕上,臉色蒼白,他起身到炕邊坐下,芙格也不知覺。他看著芙格,想當年在恭親王府撿到賞給成德的玉印,發覺他倆抗旨私見,心中還有意成全,卻不知如何走到今日地步。他抬頭一看,花窗映著外頭雪光,明亮中隱約有淡淡簷影,無聲景象彷彿藏有千言萬語,與往日密密疊合,耳畔且有人聲,似乎是央金低聲念咒,她臨別叮嚀驀地襲上心頭。他胸口一緊,略微俯身靠向芙格,說道:「芙格,我讓你出宮,還回恭親王府,好麼?」

他看芙格不睜眼,伸手搭她肩頭道:「芙格,三哥和你說話呢,你聽見麼?」

芙格依舊不言語,康熙這才察覺不對,伸手到她鼻尖一探,竟然氣息全無,他大吃一驚,起身叫道:「來人!來人!叫太醫都進來!」

皇帝一喊,外頭頓時炸了鍋,兩個輪值太醫匆忙奔來,在炕邊探視片刻,俱都跪倒叩頭,卻不說話,康熙明白這意思,想細問芙格究竟何時斷氣,又覺問之無益,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索性拔腿便走。

他如來時一般走著回去,到乾清宮大殿下才想起成德還在殿外站值。他慢慢走上台基,到殿門口停步,對分站殿門兩邊的成德和吉蘭泰道:「這幾個月千里奔波,今日又是這樣大風雪天,你們挺得住麼?」

成德和吉蘭泰都是一怔,兩人對望一眼,吉蘭泰便答道:「回大汗,我們不累。」

康熙道:「我看你們是累了。這就下值去罷,統統家去歇著,多吃幾口熱湯熱茶。」

眾侍衛遵旨退下交班,康熙便跨入殿內,但還站在門邊向外眺望,不久風雪中有人過乾清門走來,頂戴朝袍都覆了一層薄雪,定睛一看,原來是恭親王常寧。


|| 未完待續 ||

第八章結束在芙格病死的雪夜。康熙既然答應過芙格,自然要隱瞞消息,不讓成德知道。消息摀在慈寧宮內,成德每天在乾清宮站值,卻是渾然不覺。轉眼便過了這多事的一年,下一章從隔年五月敘起,也是這漫長故事的最後一章。
Wang xiaoqi / Unslp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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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識字不多的蕃人。出身東台灣,太巴塱部落阿美族人。定居荷蘭,從事翻譯、寫作、研究、原住民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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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接過絹子,一眼瞥見上頭十色絲線精繡百花蝴蝶,登時臉上變色,說道:「這絹子你打哪兒來?」齊琛不解,指著炕上角落一精雕木箱和上頭象牙鏤花匣子,說道:「那匣子裡頭收著好幾條這樣絹子。」成德拿手抹去滿臉的水,就著腰帶將手擦了,折起絹子,又收回那象牙匣內,說道:「別再碰這些絹子了。」
曹寅道:「她既有藝在身,彈得柳琴,唱得小曲,不如讓她在茶館賣藝。茗月樓是正派店家,有我們安排,她定能安心,一則掙錢比為僕為婢多得多,再則,不嫁文士嫁商賈,不定來來往往,反有她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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