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列車_4.I'm Old Fashioned

4.I'm Old Fashioned

艾莉絲也穿著和寇里查一樣的深藍色列車職員制服，事實上，所有列車職員本來就都穿這件制服。

我依然嚼著無味的口香糖，但現在，我停下咀嚼的動作，因為我需要開口向艾莉絲詢問一些事情。艾莉絲看見我停止咀嚼口香糖的模樣，便從制服長褲的口袋拿出了一包衛生紙，抽出兩張遞給我。我接過面紙將已經無味的口香糖吐在上頭，包了起來放進我的口袋裡。

「我可以問一下，Blue Train下一站停靠在哪站呢？」這是和剛剛面對寇理查時同樣的問題，我希望艾莉絲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艾莉絲並沒有像寇里查那樣地嘲笑我，她只是淡淡地，用著充滿溫柔以及帶點憐憫的眼神說：「探究有關Blue Train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但我上車前，Blue Train停靠在我工作的車站。所以我才上車的。」我說。

「原來你在車站工作，你是做什麼的？」艾莉絲問。

「嚴格來說，我並不算車站員工，我是月台上的小販。妳知道的，賣賣三明治、礦泉水、報紙還有糖果香菸。」我回答。

「對了，妳是甚麼時候到Blue Train上工作的啊？這幾年妳根本音訊全無，好幾次的同學會都連絡不上妳。」我接著說。

「我不是說了嗎？『探究有關Blue Train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因此…」艾莉絲說。

「探究為Blue Train的列車服務員艾莉絲也毫無意義。」我接上她的話。

艾莉絲微笑著說：「非常正確。你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

我感覺到Blue Train正在放慢速度，但並非是列車準備煞車停止的那種減緩。

Blue Train就只是在單純地慢下來。

「嘿！妳能坐下來陪我聊一下嗎？就當作是我按服務鈴的原因。」我對著站在我面前的艾莉絲說。

「今天Blue Train的乘客不多，稍微待在這節車廂一下應該不成問題。只不過要是別的車廂服務鈴一響，我可能就要離開。」她說。原來Blue Train上還有其他乘客，完全感覺不出來。

「不是還有寇里查在嗎？」我問。

「寇理查嘛…總之你不該這樣問的喔！不過還是回答你好了，畢竟你以前就是這樣，喜歡探究事物。」她說。

艾莉絲告訴我寇理查負責所有Blue Train處在「正三角形迴圈」時的服務。那是相當疲勞的工作，關於這點，我也十分能理解，畢竟自己那時直接暈了過去。此時，我和艾莉絲比肩坐在座椅上，看著窗外同樣依舊單調的藍色。我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過去在我們教室後方的那一排置物櫃，似乎跟眼前車窗外的藍色一模一樣。

「每當我工作中看向車窗外時，總會想起以前教室的置物櫃。」她說。

「那藍色根本一模一樣。」雖然我還想詢問艾莉絲，為什麼Blue Train的車窗外總是一片藍？但迴盪在我腦中的那段話阻止了我。

「探究有關Blue Train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你為什麼做這種工作呢？我是指在車站的小攤販上賣些小東西，根本不像你會做的事情。不對，我更正一下，是『你該做的事情。』至少以你一個那麼高學歷的人……」她說。

「我也不知道。」我說，其實我清楚的很。

沉默伴隨著藍光，瀰漫在這節車廂中。

「那些日子，我們總一起放風箏。」我說。

「是啊！」她說。

「但是Blue Train車窗外的藍，和天空天差地遠。」我說。

「當然，那藍只像我們那時的置物櫃，彷彿打算試圖鎖住些甚麼。」她說。

「但天空鎖不住任何東西，除了我們回憶中的風箏。」我說。

艾莉絲又笑了，她說：「你還真的以前一樣，總愛說些奇怪的話。」

「嘿！讓我們回到過去，應該說，像過去那樣……」我說到一半，隔壁的車廂傳來服務鈴響。我看著艾莉絲急忙起身，走向車廂門並按下按鈕。

她離去，車廂門再次關上。

我感覺到Blue Train正在加快速度，同時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艾莉絲不會再到這節車廂了，就算我按下服務鈴二十次、七十次、一百萬次，車廂門開啟後會是同樣的深藍色制服，但不再是她的身影。」

「嘿！讓我們回到過去，應該說，像過去那樣……」我的聲音在Blue Train的這節車廂迴盪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