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書早已察覺那巨大的危險往自己湧來。
但他必須完成眼前這篇文章。
燭光夜曳,月光靜美。他寫完最後一筆,伏案沉沉睡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雙手已在一木枷之中,雙腳上是連在一起的鐵鍊。
「二位大哥,請問何以鎖住我?」
一官差邪笑,「你寫的那些破爛文章,齊大人看了不順心。」
莫書早知,打從自己決定執筆開始,這危難終有到來的一天。
「你們這些酸腐文人,成日價輕鬆地寫文章,我們這些天生命苦之人,還得為了擒你們勞碌奔波。」另一官差道。
莫書現下心中滿是昨夜寫的那篇文章,他必須將這些惡官的行為寫出來。
但此刻只能無語。
前往京城路上,他雙腳鎖鏈處,已滿是瘡膿,一人笑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寫那些文章?」
他望望天空,白日晴橫,卻是匿於層層枝葉之間。
「兄弟,咱解手去。」語畢命莫書坐下,二人步向遠處。
他獨坐於樹旁,靜下心來享受此刻點點蟬鳴鳥叫,這片刻寧靜,或許會是自己此生最後的美好記憶。
「娘,孩兒不孝。」心中想道。
耳中盡是一細微的歌聲傳自遠處,聽此歌聲,感覺是個個性樂觀的女孩兒。
「這位先生,你怎地坐在這兒?無所事事是會被人笑的。」那女孩兒已步近身旁。
莫書抬頭一望,眼前之人妙目靈動、容貌俏美。
「我犯罪,要被押上京城。」
那女孩兒微笑道:「這世上有很多罪不是罪,但也很多不是罪的是罪。」
他聽得此言,望著眼前這年輕的女孩,雖一副無所牽掛之樣,言語倒是有味。
「甚是。」
那女子又是微笑,「天下奇事甚多,我昨日讀了一篇文章,是在說貪官枉法之事,讀之甚有趣味,出於一姓莫之人之手。」
他聞言低頭,心想自己所書文章,能廣流於民間,揭弊顯陋,也算不枉自己這個興趣。
「這人文筆不錯,字句間文采甚高,但笨得可以,寫這些文章,不是找死麼?」那女孩笑道。
莫書聞言低頭,心想…確是笨!
此時二官差解完手,步向二人,「臭小娘,此人乃重犯,妳滾遠點!」一人道。
那女孩起身,對莫書微笑道:「你若有空遇到那人,幫我跟他說,人得聰明點。」
語畢丟給莫書一張折得方正的白紙。
他正想打開那白紙來看,卻在自己專注之時聽到二聲悶哼,以及「喀啦」和「噹」地一聲。
手中木枷與雙腳鎖鏈已斷。
望向那張打開的白紙,上頭是一筆跡秀麗的書法,寫著
「自古文人多招事,撫曲自吟何不適?」
抬眼想尋找適才那姑娘,卻見押解自己的二官差躺於十丈外,胸口沒有呼吸時的律動,女孩已不見蹤影。
再望向此二句的右下角,寫了個「帆」字。
「人得聰明點。」他心中滿是此句,起身往蒼茫天地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