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習騎士異聞譚✎番外.畫眉（BG向，楚彬x楚楓）

※ 涉及本篇劇透。
※ 時間點是本篇結束後不久。
※ 角角者破50收藏賀文，由讀者票選。
※ CP為BG，楚彬x楚楓。
※ 防雷分隔。

　　聖塔起義的寒冬之夜，如果不是索羅拚了命的保護這一切，或許他已經再沒有機會讓楚楓真正復原。得知楚楓被囚禁在塔內的靈魂得到解放、回歸四散狀態的楚彬，心底有著的是一股安穩的踏實感。

　　邊思索至今為止的旅途是怎麼抵達此處，楚彬如同往常靠在公園的椅背上，觀察著即使在戰後依然美麗的夜空。被時間流放的身軀總是在晨昏交替或是季節變化之時，越發能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因此過去他並不喜歡夜晚──那會讓他想起許多痛苦與不得不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在索羅發表演說過後的日子漸漸淡去，心境改變後的嚴冬將過，夜晚開始讓他忍不住想起與冰姈在戰場上的相遇，以及入學時便知曉他的秘密，特意參觀騎士團團練、纏上自己、說可以幫忙找楚楓的洛德。

　　冥系魔法師雖懾人卻也溫柔，擅自讀取他人人生，卻也會為此採取行動──多虧了她每天幫忙照顧意識尚未恢復的楚楓，甚至安排楚楓成為班長方便自己，楚彬對她是感激的。

　　而一路走來只想著怎麼將楚楓的人生完整還給她，把自己當成燃料與接合劑的楚彬知道自己的旅途終點已經出現，只需要順著這條路繼續往下走，就能夠走到一直盼望的結局──除去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被楚楓捷足先登地告白。

　　從沒想過成為間接幫兇、害她死去的自己，竟能在贖罪的執著盡頭收穫這般驚喜。考量著接下來的規劃，坐在長椅上的少年帶著滿足微笑、柔和的金眸看向趁夜摸索到PO公園，恢復意識的意中人。

　　或者，該說是伴侶。

　　「楓。」經歷那個令人驚喜的夜晚，楚彬現在已經能坦然地招呼恢復意識後，就會從宿舍偷溜出來找他的少女。「坐這邊。」拍了拍身邊鋪好軟墊的椅子，楚彬眼底盡是笑意。

　　「楚彬！」儘管能夠維持的時間連本人都沒有把握，卻在每一次短暫的會面之中，都越來越能感受到自己對楚彬有何等放不了手。從被教導喊的「哥哥」到能夠直接喊出名字，這段茫茫無際的等待之中，他究竟忍受了多久的絕望與孤單，光想都替他難過。

　　「你都已經鋪好坐墊了……」

　　「我推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先準備起來的。」夜間的幽會自楚楓甦醒後便沒有斷過──為了讓楚楓更好適應對她而言十七年後的世界，楚彬會在這個時候，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儘可能毫無保留地敘予眼前的人。笑著承認自己有在記錄楚楓恢復意識的頻率，楚彬自然地伸手接住楚楓湊過來的掌心。他的四肢早已沒有觸覺，楚楓卻無論何時都選擇牽住他的手。

　　「楚彬一直都這麼細心呢。」在少年身邊坐下，楚楓如常依偎到他身上。「可是，我都聽洛德說了喔。之前我還沒入學、身體是小孩子的時候，都是你在照顧的，也就是說……」

　　微微鼓起臉頰，楚楓仰起視線，看進那對蒙上了困惑的金眸。「人家的身體你早就看光光、也到處都摸過了對吧。」

　　金眸中的困惑很快染上藏不住的動搖。沒料到會在這裡被這麼質問的楚彬「呃」了一聲，頓住半晌，最終老實地垂下視線。「我保證我沒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侷促地開口試圖緩和氣氛，少年還在思考該怎麼安撫或是謝罪，靠在他身上的楚楓嘟著嘴，悶悶不樂地把玩起楚彬長袍上、用細線綁出的領結，轉了兩三圈後，她才輕輕將掌心貼上楚彬的胸口。

　　「只有楚彬一個人偷偷做了這些，一點也不公平──」埋怨似的撒嬌是某種邀請與獨佔慾。「人家也想好好觸碰楚彬……」

　　沒料到楚楓會用這樣勾人的方式表達不滿，感覺心臟像被撞了一下的楚彬因少女的發言而怔忡。

　　「楓……」沒什麼餘裕地覆上楚楓手背，聽到楚楓如此告白的楚彬顯得無措。他知道楚楓的溫柔、也知道楚楓跟過往不同，曾經失去過一次的事實讓她變得相對積極，卻沒料到會這麼突然。

　　要說不高興那是騙人的。只是……

　　「抱歉，我還沒辦法讓你醒久一點。」

　　「別道歉……人家不是那個意思。」意識到自己像在埋怨，靠在楚彬身上的少女鬆開手，從原先觸摸他胸口的姿勢改為相牽，兩人交握的手落在楚彬的大腿上。「不過，我也聽洛德說了，拼湊靈魂這件事，我有可以做的地方。」

　　「說到這，我有個想法……」對於自己人選擇坦承，楚彬透露了自從那一夜知道少女的靈魂從塔裡被解放後，就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因為索羅的幫忙，今後要找楓的靈魂會比之前容易。我想趁著時間過沒多久，申請提前畢業，去收集楓剩下的靈魂碎片。」

　　「楚彬……」身邊的人一直以來，都在為了自己而行動。因為自己家族內的紛爭而被犧牲掉人生、因為自己的愚蠢選擇而犧牲掉許多重要的東西……思及此，楚楓忍不住攏緊手心。冰涼的觸感像是在敘說身邊的人為她付出了多少代價，卻還沒有打算停止。

　　而她更清楚無論說什麼，楚彬都不會放棄。

　　「嗯。我的靈魂是楚彬找回來的，楚彬想收集當然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

　　「條件？」意料之外的詞彙促使少年眨了眨眼，還在消化楚楓的話中之意，少女便從他懷裡起身。溫和的楓紅目光中含有令少年難以拒絕的柔情。

　　「這是最後一次了，所以……」看進楚彬的金眸裡，不曾移開視線的少女選擇與他共同面對一切。「我希望楚彬好好過完這一次的學生生活──我們一起畢業、一起去找吧。」

　　「楓……」十七年前，楚楓的時間永遠地停在她即將升上三年級的時刻。此刻因為掩護的身份還是二年級的她，正親手將那個斷掉的時間點，在尚坦不會再來行刺、他們一家也不會繼續尋仇的此刻，重新將當年理想中的學生生活延續下去。

　　「好好當完最後一次學生、好好感受過去沒有機會享受的時光、好好地……為了『楚彬』所失去的那段人生體驗一次。」輕輕觸上楚彬的胸口，早已從洛德口中聽說了楚彬不會告訴她的那些孤獨，楚楓垂下視線。「我已經不想再看楚彬的人生，因為誰而失去任何東西了……」

　　不由得對這份溫柔失笑，楚彬放緩了神情。「你知道，我是被妖精收留養大的。」跟著收斂目光，少年的嘴角依舊上揚。「對妖精而言，最為重要的事情就是另一半……我想，我有好好地『繼承』到這一點。」

　　輕描淡寫地緩和兩人之間感傷的氣氛，楚彬摸了摸那頭柔順的紫髮。

　　「楚彬……」擔憂的神情透露著純粹的情感，被呼喚的少年知道她的不安是源自於不想彼此再次失去。

　　就算能夠維持清醒的時間還相當短暫，楚楓仍是無時無刻都在思念著自己……就跟冰姈給的「提點」內提到的一致。靈魂乘載的，是當事者的記憶與感情。在「別墅」的那段時間內，楚楓的靈魂透過精靈這種族最為擅長的情感共鳴，被喚醒了生前最為掛念的事物，以此作為動力而被驅動著。所以，並不是只有自己單方面在付出──楚楓也是用同樣的準則在行動。

　　既然楚楓的行動是因為自己，那麼為了眼前的少女，放下整個世界又如何呢──

　　「不過，也是呢。已經當過這麼久學生了，也不差再當一次。」交換立場的話，自己恐怕也會想對楚楓提出一模一樣的條件吧。希望對方多顧慮一點自己的幸福，希望能夠彌補過去造成的傷害，這點他們彼此都是一樣的……而且，楚楓的提議沒有任何壞處。

　　「我答應你。」接受楚楓開出的條件，兀自提起微笑，楚彬一如往常將少女溫柔攬進懷中，伸手撫上少女柔軟的側臉，拇指輕輕摩挲楚楓的眉宇、往回勾勒過眼角，不著痕跡地抹去險些溢出的水氣──彷彿無聲地宣告過去無法陪伴她的那份，要從現在起一點一滴填補起來。

　　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們會有很多過去錯失的活動可以共同體驗、會有很多個原先令人厭惡的夜晚可以彼此攜手度過。

　　正如他們過去相約要珍惜彼此的那段時光。

　　「嗯。」跟著漾出微笑，楚楓湊向總是令她放不下的男人，在側頰輕啄上一吻。「我們約好了。」

　　帶著滿足的心情縮回楚彬身上，少女知道自己今晚能清醒的時間已經快要結束──而她更清楚再次醒來時，楚彬依舊會在這裡等待。

　　她在意中人的懷裡注視那對因她的突發舉動而動搖、欲言又止的金眸，放心地閉上雙眼。

　　意識墜入黑暗之前，楚楓最終感受到的是落於右頰上的溫柔觸感。

　　他們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