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味很臭，而我已經戒酒

　　明天是閨蜜約吃飯的日子，說準確一點，是閨蜜和她以前在飲料店打工的同事們，然而到現在我還沒有收到確定的時間。

　　每次都這樣，不問就不說，沒有一次例外，我很想試試如果哪一次自己都不問，是不是就當作沒這回事了。

　　可惜，不爽歸不爽，我仍舊拿起手機開啟LINE的圖示，點開「秘蜜」的對話框開始輸入。

　　十月：明天到底？

　　十月：每次約都不說時間地點。

　　秘蜜：地點有說好不好，時間是晚上七點。

　　盯著手機螢幕半晌，我不知道要回什麼，地點說了是說了，但沒說有沒有訂到位置，也不告知時間，如果沒訂到是不是會換別間，那不就等於什麼都沒說嗎？

　　手機裡備註秘蜜的女孩叫菀衿，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從下課時間去廁所要結伴而行的少女時期，慢慢轉變成出門穿寬鬆衣服懶得打扮只求方便的大嬸，至今磕磕絆絆的也認識十幾年了。

　　為什麼說磕磕絆絆？

　　大概是因為這十幾年中間斷了聯繫好幾次，高中畢業後各自去了不同的大學，一個就讀台南日校，另一個上了屏東夜校之外，白天還去上班打工，兩個人的生活圈相差甚遠。

　　後來她去日本留學，幾年，我忘了，畢竟她回來時沒有告訴我，要不是在百貨公司裡偶遇到她和朋友在吃飯，我根本不知道她回來了。

　　這就是她口中所謂把我看得最重要，我不以為然，甚至常常會想，其實我對她而言是不是可有可無，我只是個在她碰到瓶頸時會竭盡所能、傾盡所有幫助她的工具人。

　　即便如此，她仍是我唯一一個感情最好的朋友，在她面前我可以做自己，所以捨不得放手。

　　這時，已經暗下的螢幕又跳出訊息。

　　秘蜜：這次的主題是藍色，記得穿藍色的衣服，還有交換300元內家裡用不到的禮物。

　　十月：嗯，知道了。

　　我把昨天去買的擴香瓶放在顯眼處，免得明天忘記拿。雖說指定家裡用不到的東西，但我和她同事都不熟，也就每年十二月會見一次面，不好意思送太差的東西。

　　隔天，我翻出了普通深藍色帽T穿上，騎著機車停在捷運站，搭捷運去轉車站，再坐到輕軌站，上了輕軌才鬆了一口氣，看一下時間還來得及，等等走快一點就好。

　　抵達預約餐酒館附近的站，我又快步走了將近十分鐘的路程才終於到了，路上怕遲到我連水都沒敢走進超商買來喝。

　　但，一個人也沒有。

　　我輕嗤了一聲，覺得自己相當可笑。後腳跟被新鞋磨破了皮，我站在店門口等了將近半小時，人才姍姍來遲。

　　「阿悅對不起，我已經有催她們了，她們時間到了還跑去買東西，我攔不住……」菀衿一臉抱歉愧疚地替她同事道歉。

　　每年都上演一次的戲碼，我怎麼就給忘了。

　　吃完飯她們續攤去KTV唱歌喝酒，我已經習以為常，大家向服務生點了啤酒和一些下酒菜，今天的聚會才算正式開始。

　　我坐在最靠近包廂門，躲著裡面的人點燃香煙大口大口地吸吐，很臭，但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就叫她們全面禁煙。

　　我又不是誰。

　　衣服和頭髮又要沾染濃濃的煙味了，不洗澡是不會散去的。

　　氣氛已經被炒到最高，我也喝了不少酒才放開來點幾首歌來唱，在輪到我唱一首抒情歌曲時，突然被按下暫停，包廂頓時安靜。

　　「咳！現在我們要來交換禮物了！籤我都做好了，先從菀衿開始，然後被抽到禮物的就下一個抽。」麥克風大聲傳導出一位原住民女孩爽朗的聲音。

　　抽禮物環節大家都很興奮，因為我閨蜜在十二月生日，所以每年聚會也都有順便幫她慶生的意思，她抽到了一瓶紅酒，她們當場就開來喝。

　　不知道第幾個，總之是個棉花糖女孩抽到了我的擴香，上去和她拍了個照就輪到我抽禮物。

　　6號。

　　但沒有6號的禮物，這時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走了出來，站在我面前，不慌不忙地從外套口袋掏出了一張照片，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麥克筆，在照片上塗塗寫寫。

　　「吶！禮物就是我的簽名照！現場簽的喔！不許丟掉！」自信女孩咧嘴一笑，祝福道：「蒔悅，聖誕快樂！」

　　我笑了，廢到笑。

　　剛剛看到不少藍白拖、臉盆、曬衣架、巨型相框之類的搞笑禮物，很有創意。和自信女孩拍完合照後，我順手就把照片放進褲子口袋。

　　交換禮物結束，大家都還沉浸在節日的氛圍，討論著剛剛得到的禮物，突然有人按下繼續播放，超緩超悲傷的配樂響起，我滿臉尷尬，讓人把歌切掉。

　　我和閨蜜說想回家了，就去櫃檯叫了一輛計程車，提早離開。聽著計程車跳表的滴滴聲，我的心在淌血，這時手機收到了補我一刀的訊息。

　　秘蜜：剛剛總共5000多，她們說小菜她們沒吃多少……

　　十月：知道了，妳算好多少告訴我，再把錢轉給妳。

　　根本懶得跟她們計較那些錢，付了司機五百多元，我心疼自己消瘦的錢包，一進家門就順手把照片扔進了垃圾桶裡。

　　一年後——

　　秘蜜：阿悅，又到了交換禮物的日子，26號，主題是格子裝。

　　十月：我不去。

——【真人真事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