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詩婷終於悠悠醒來,基於上班族本能,她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瞄向床頭櫃上的鬧鐘。
九點了,今天請假吧,反正該出的報表昨天就已經完成了,而且由於宿醉頭還感到隱隱作痛。
當她推開蓋在身上的被子,準備起身打電話進公司請假時,不禁驚呼一聲。
只見自己全身赤裸僅著內褲,胸罩也被鬆開,平常她習慣穿著有花邊、蝴蝶結與緞帶裝飾的公主式連身長睡衣睡覺,今天的睡衣怎不見了?
她嚇得驀地坐起,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形,她依稀記得是王熙澤送她回家的,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到底是她自己將外衣脫去,還是有人幫她呢?因為如果是自己脫掉的,她不會連一丁點印象都沒有吧?
「天啊!」那該不會是王熙澤幫她脫的吧?
她本能地雙臂摀住胸部,頓時一陣寒意湧上心頭,王熙澤是個危險人物,魅惑力十足的浪蕩子,這種人的無恥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若有機會,他一定會佔她的便宜!
但是,她能夠信任自己在酒醉之際,還能清醒的拒絕充滿魅力的求歡嗎?
何詩婷想著想著,不禁感到一陣鼻酸、悲從中來,向來潔身自愛的她,竟然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成了花花公子一夜情的玩物,且還沒資格稱為他的女友,有著強烈自尊心的她,這時只感到自己的廉價,像王熙澤這種條件的人,在他的眼中,她算得上什麼?不過是路邊一朵不值一晒的小野花罷了。
她幾乎為這樣的想法而昏厥,說不定昨晚自己的放蕩形駭,此時早已成了王熙澤與狐群狗黨的笑話了。
她倒回床上,用枕頭蒙住自己的臉,為昨晚的貪杯悔恨交織的開始嚎啕大哭。
哭了一陣後,她突然停止哭泣不甘心的坐起,她力求鎮定告訴自己,也許王熙澤對她根本沒興趣,只是單純的送她回家,衣服應該是她自己脫的,況且,如果他真的玩弄了她,應該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吧?
想到此,她立刻跳下床掀開被子,開始認真的在床單上作地毯式搜尋。
沒有,什麼都沒發現。
這時臉上掛著淚痕的她又開始愁容滿面,像他那種經驗豐富的「王八蛋」一定會隨身攜帶保險套,以備不時之需!
她開始發狂的翻遍家中所有的垃圾桶,將垃圾倒出來一一檢查,唯恐有漏網之魚,而看見滿地垃圾的阿信,立刻興奮的衝上前來幫忙,一陣挑來聞去後,牠選了北海鱈魚香絲的空袋子,準備叨到一旁去享用剩餘的殘渣。
還是什麼都沒發現!氣極敗壞的她一把奪走阿信口中的垃圾。不行!這個不能吃。
她想起昨晚和今早都還沒餵阿信,牠一定餓壞了。
「對不起,媽咪馬上弄吃的給你。」
她邊說邊拿起擺在櫃子上的狗飼料,走到平時放著阿信專用的狗盆處準備倒飼料給牠時,盆裏竟還有吃剩的狗食。
她站在狗盆前愣住了。阿信用一雙無辜的大眼望著她,搖著尾巴。
這世上,有「王八蛋」會先強暴主人,然後還很有愛心的幫忙餵狗?
客廳電話突然響起,該不會是「王八蛋」打來嘲笑她的吧?
她拿起話筒,憤怒的朝電話吼了一聲:「喂!」
電話那頭傳來林麗芳的聲音,「喂?詩婷,妳怎麼了?手機打不通,妳怎還沒來上班?」
「啊,對不起,是妳。麗芳,可不可以請妳幫我向人事部請一天假?」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傳來林麗芳關切的聲音。
她聽到朋友關懷的語氣,滿腹委屈又不禁湧上心頭,說話略帶哽咽,「我沒事,謝謝妳。」
「怎麼了?妳別嚇我喔,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幫忙想辦法。」
「沒…...沒事,只是突然有事要處理,嗯......」她現在不想多談,隨便找個理由塘塞,「我現在必須出門了。」
「沒事就好,那今天是禮拜五,我們就下週一見,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手機記得充電。」
「嗯,我知道,謝謝妳。」何詩婷此時覺得這世界因為林麗芳而可愛多了。
她放下話筒,茫然望著客廳,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可以找熙翡問問看嗎?她昨晚也在場,如果她沒醉,應該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她才開始覺得有點涼,想想自己仍然一身酒味,就梳洗完畢後再去找熙翡吧。
不對!這時她又突然想起報紙上的社會新聞,如果女生被強暴,應該先去醫院檢查,保留加害者在受害者身上留下的證據。
可是,如果王熙澤不是強暴她呢?說不定在酒醉糊塗之際,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如果上法院告他,萬一被反咬變成誣告,她不就麻煩大了?
何況,她簡直不敢想像冗長的法律程序,還要她受到多少二次傷害?
她設想著各種可能,像他那樣的社會地位與家世背景,應該很怕有女人抱個小孩上門要錢,所以一定會用保險套,那洗不洗澡都沒差了。
算了!何詩婷咬咬下唇,還是先洗個澡再說。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十九世紀,如果她真是一位走在時代尖端的新女性,一位自由主義者,她就必須跳脫貞潔烈女、三從四德的思考框架,那麼說不定她還算賺到了?讓國際級鋼琴家為自己性服務了一晚,說不定有很多女孩子會羨慕她?如果說出去,難保朋友們不會以為她在吹噓呢。
真是的!剛剛莫名其妙的白哭了一場,可見守舊思想的餘毒有多可怕!
由此,何詩婷也明白學習改變觀念確實非常重要,明明就是同一件事,卻能有完全不同的兩極化結論。
而且啊,呵呵,說不定王熙澤作夢也沒想到,原來他才是被無數女生玩弄的對象呢!
想到這裏,何詩婷拍了一下額頭終於恍然大悟,對付王熙澤這種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向他興師問罪,也不是裝可憐,更不是討好他,而是對他視若無睹,完全不把他當作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