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陳振脫下衣服,乖乖地任由筠歡將乳白色的藥膏塗抹在他紅腫的肩膀上。
空氣瞬間曖昧了幾分。
想起剛才筠歡護住自己的舉動,陳振很是想不透。
她到底為什麼要保護自己?
「筠歡...」他沙啞地出聲。
「很痛嗎?」聽見他叫著自己,筠歡以為她誤觸了痛處,便出聲問道。
陳振搖搖頭,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聽著陳振的疑問,筠歡正在塗抹藥膏的手微頓,隨後便道:「一來陳老爺也不是真心想打死你,不過是要有人給他個台階下,我便出手了。」
聽見筠歡冷冰冰的回答,陳振瞬間尷尬了幾分。
昨夜他丟下她跑去尋歡,難道他還希望她是因為自己而出手的嗎?
「二來呢?」他問道。
「二來...」她微微歪著頭,輕聲說道:「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你如今是我丈夫沒錯了,於情於理,我都得要冒死保護你。」
語落,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裡?」看著她準備離去的背影,陳振微微皺眉,叫住了她。
轉過身,那雙桃花眼帶著些許的哀愁,她淡淡地說道:「我今日一早本就要去一處地方,卻被你耽誤了,只好現在去了。」
什麼事這麼重要?寧願丟下我也要去?
「筠歡!」陳振倉皇地起身穿衣,目光卻未曾從她的身上離開過:「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
看著陳振倉促穿衣的模樣,筠歡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吧!弘茗表哥會陪我去的。」
刻意地提起林弘茗的名字,就連筠歡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要試探陳振的醋意呢?還是自己純粹習慣了多年都這麼叫呢?
「林弘茗?」聽見林弘茗,他皺起了眉頭,問道:「他跟你去做什麼?」
「陳振。」筠歡的笑容很淺,很溫暖,但說出的話卻讓陳振心裡不禁一陣寒:「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不在意,只要別帶回家就行了。但作為交換條件,你不可以限制我和弘茗表哥的往來,畢竟我和他是清白的。」
經過一夜,她終於想通了。是她對陳振抱有太多期待,才會得到這麼多傷害,那麼只要別再在意著他,各自過各自的生活,是不是就會好過一點呢?
聽著筠歡說出的話,陳振雖然想反駁,卻又對她的話表示幾分認同,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筠歡瀟灑地走出了家門。
由林弘茗開車,兩人來到一處小深山裡。
兩人皆一身素白衣衫,來到了一處墓碑前。
看著眼前的墓碑,筠歡的那雙桃花眼帶著幾分朦朧,她俯身,跪到了墓碑前,「凌府先妣郭氏之位」八字在石碑上顯得格外刺眼。
「娘。」說出了這個字後,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筠歡來看您了。」
「二姨,弘茗帶筠歡來了。」弘茗同樣跪了下來,輕聲對著墓碑說道:「弘茗來和二姨說個好消息,昨日筠歡已經成親了。」
聽見「成親」,筠歡不禁笑了出來。伸手撫摸著墓碑上淺淺的刻字,她呢喃著:「娘,我小的時候,您總是告訴我,要嫁個像爹一樣的好人家,可爹真的是好人家嗎?若他真是好人家,可會把您一個正妻葬在荒野深山裡?」
想起昨夜和今日一早發生的事,淚水情不自禁地落到了手背上。她繼續撫摸著那粗糙的石碑呢喃著:「娘,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有一日會和您一樣,錯愛一生。」
那晚,她聽信了他酒後的胡言,誤以為她找到了值得付出一生的良人,卻沒想到他卻可能是個和父親一樣,是個處處留情的男人。
「筠歡。」跪在一旁的林弘茗輕聲笑道:「你今日和舅母說的話和從前有些不同。」
「因為我很怕。」她低下頭,那雙桃花眼裡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靜靜地說著:「我娘已是前車之鑑,我不能和她一樣。」
儘管事後父親對母親有些許的愧疚,卻仍然是將她存在過的回憶拋之腦後,父親膝下兒女成群,雖然姨娘皆是在自己成年後才陸續盡府,但只怕父親早已忘記自己曾經有過一位青梅竹馬的妻子。
看著她靜靜地跪在二姨的目前,一雙帶淚的桃花眼毫無波瀾,一絲心疼在林弘茗的心裡蔓延著。握緊雙拳,他說道:「你不會的。若陳振不要你,我會保護你。」
聽著林弘茗的話,筠歡一笑,她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林弘茗。
那雙雙鳳眼與陳振的風流倜儻不同,那雙眼眸冷靜中卻有著陳振沒有的成熟,和陳振相比,林弘茗的恬靜與斯文倒讓此刻的筠歡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表哥。」生疏地喊了一聲表哥,筠歡笑著說道:「你已經二十歲,也該成親了,趕緊去娶個你中意的女子吧!」
我中意的人是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深知這句話說出會讓筠歡造成困擾,林弘茗默默不語。
「走吧!」林弘茗起身,扶起了筠歡:「太陽要落下了。山路不安全,我們趕緊下山吧!」
臨走前,筠歡回頭再望了母親的墳墓最後一眼。
娘,請您保佑我遇上的是個良人。
眼神黯淡,她轉過神,離開了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