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一直無法入睡,看見窗外的天已泛起一片灰藍,索性起床下樓,坐在吧檯邊燃了一根菸,放在菸灰缸上,任由白煙嬝嬝飄散。通常像這種心煩意亂的時期,她會找鄭維好好地聊聊,不過,現在也不行了。
縱橫大半生,知心好友卻寥寥無幾,她苦笑,現在連酒也得戒了。她起身到廚房,泡了杯咖啡,做好簡單的煎蛋三明治之後,蓁蓁正好揹了書包下樓。
「來吃早餐。」珍妮對我招手。
我看餐桌上放了兩盤三明治與沙拉,著實意外,從沒想過珍妮會為人做早餐,更別說昨夜,不,是今天凌晨,我們一直跳舞跳到凌晨兩點多,照理說她應該是會睡到中午的。
「老師,妳該不會沒睡覺吧?」我關心地問。
「煩事這麼多,誰睡得著啊,快點吃一吃去上學。」珍妮口氣有些不耐煩。
聽她這般口氣,我只好摸摸鼻子,大口快快將三明治吃掉,揹上書包去上學,不過才走到學校附近,我便猶豫地停下腳步,遲遲不敢向前,一想到又會被娜娜無視,不由得垂頭喪氣。
「不想上學啊?」
不需轉頭,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小虎學長,「換作是你,你會想上學嗎。」我冷冷地說,並朝他一瞥。
「說實在話,我覺得妳們女生真麻煩,有不爽的事,大家說出來,幹一架,不就能握手言和了。」小虎邊說邊向前與我並肩一起走,「我倒是挺意外,何秀娜的個性不像會搞冷戰的啊。」
「她對你應該是不會。」我沒好氣地回答他。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換作是娜娜不小心跟銘風老師說我喜歡他的話,我一定尷尬死了,甚至會為了避開老師而找藉口不再去舞團跳舞,看見娜娜大概也沒有好臉色吧。
現在再怎麼後悔,也於事無補,果真如天宇所說的,需要時間,急也沒有用。
我與小虎並肩走入校門,娜娜正巧迎面而來,她與我對望了一秒,我們兩人便趕緊回避彼此的眼神,但她竟然沒有快速離去,讓我頗為意外。
「今天怎麼這麼早?妳不都快打鐘才來?」小虎笑問。
「想來就來,哪有什麼理由。」娜娜也冷冷地說。
「安娜貝爾今天一樣心情不好呀。」小虎開玩笑地說。自從這部恐怖片上映之後,小虎學長就很愛叫她安娜貝爾,說實話,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笑,娜娜也覺得很無聊。
「不好笑,很冷。」我說。我瞥見娜娜嘴角微微抽動,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沒這麼僵硬,柔軟許多。換成以前,她早就哈哈大笑了,好懷念以前那開朗的何秀娜啊!
我們三人一同走過穿堂,到了教學大樓,小虎學長便與我倆分道揚鑣,留下我與她。她無視我的存在,繼續走她的路,我倆一路無話,直到進入教室的那一刻,我的心頓時充滿了失落。
上課的時候,我一直胡思亂想,想自己所能承載的極限是多少;想今天凌晨的那個黑影與珍妮所跳的那場美麗絕倫的舞步;想我失落的心;想自己究竟為何是自己,活的意義為何?我又該或將成為什麼樣的人?沒有人告訴過我,學校也沒教,我總帶著疑惑,保持千篇一律的日常。
今天,耳邊總出現小隆的歌聲,我不由自主地哼唱著他的歌曲,包圍在他溫柔的嗓音之中,至少,還有這一點點小確幸。
下一次,我想將我的疑惑全都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