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不知不覺間,筠歡已經二十五歲了。
與其說是最近,倒不如說是將近十一個月的時間,筠歡時常找不到陳振在哪,甚至連常常纏著她說東說西的心語也跟著不知所蹤,這讓一向警覺心極強的筠歡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但護夫心切的她卻一直沒有和其他人說出這個想法。
直到今天,看著太陽西下,陳府卻始終沒有出現兩人的影子,她開始緊張了起來。
「快!快去找!」大廳裡,從媳婦口中得知消息的陳老爺鎮定地指揮著家中的長工找人,嘴裡還不斷說著:「難不成兩個人真的私奔去了?」
「筠歡呀!你放心,少爺絕對不會有事的。」二姨娘在一旁細細安撫著筠歡道:「興許他們兩個又道哪裡玩了呢!你別太緊張了。」
站在一旁的筠歡蹙著那兩道秀眉,不斷翻弄的手指毫不掩飾地展現出她的焦慮與緊張。
近來上海劫匪盛行,他們兩個不會遭遇了什麼不測吧?
他們到底去哪裡了?
良久,只見一名長工慌張地跑了進來,跪到陳老爺面前說道:「找到少爺和倪小姐了!」
聽見有消息,筠歡的眼中透出了一絲明亮,她緊張地看著眼前的長工。
「在哪裡?」陳老爺慌張地問著。
「在...」長工抬起頭,害怕地說著:「在雲煙館。」
雲煙館,上海最大的鴉片館。
聞言,筠歡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們竟然去了那種地方?
「快!快把他們帶回來!」陳老爺一聲令下,所有長工立即衝了出去。
「筠歡?」幾位姨娘坐到了筠歡身邊,見筠歡毫無動靜,三姨娘連忙安撫道:「你放心!少爺絕對不會有什麼事的!他一定只是路過那裡而已!」
筠歡呆若木雞地坐在沙發上,那雙桃花眼空洞而無神,只是呆呆地看著三姨娘。
「筠歡?」見她毫無反應,三姨娘又出了聲。
「快...」才剛說一個字,那雙桃花眼在一瞬間便馬上流出了兩行淚水:「快把他們帶回來...」
當兩人被強行架回陳家時,皆是神智不清的狀態,尤其是陳振,甚至還打傷了好幾名長工。
請幾位姨娘到心語房中安頓好心語,筠歡確認好孩子已熟睡後,她便跟著長工走進了陳振所待的臥房裡。
「放開我!你們是什麼東西!放開我!」看著被長工們強壓在床上的陳振,筠歡走上前去,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只見眼前的男人散著那頭短髮,身上的唐裝甚至還沾染著些許煙館內的塵土,而那雙瑞鳳眼眼神渙散,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恐怖,卻仍然像從前那般醉人。
看著眼前不斷掙扎的男人,她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感覺在心裡流動著。
是惻影之心嗎?還是真情?
不知陳振是否還有一點意識?還是真的是完全沒有任何理智。總之,當那雙瑞鳳眼對上筠歡那雙蹙著眉的桃花眼時,他突然停止了掙扎的動作,嘴裡還不經意地說出了一聲:「筠歡...」
聽見這聲筠歡,原本毫無波瀾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濤洶湧。
筠歡的心裡一陣悸動。
不自覺地,她靠了過去,想好好安撫好他那糟糕的情緒。
「啪」的一聲,一股火辣辣的疼痛爬上了筠歡白皙的臉頰。
「少奶奶!」其中幾位長工想過去扶起她,不料陳振卻又在此時癲狂了起來,眾人便無暇顧及被打倒在地的筠歡。
「凌筠歡!你這賤婦!你這淫蕩的賤婦!你勾搭林弘茗!你背著我勾搭林弘茗!你不得好死!凌筠歡!你這賤婦...」
被打得坐倒在地,聽著陳振毫無意義地亂罵著自己,她摸了摸燙得發紅的臉頰,徹骨的心寒頓時爬上了她的心裡。
她爬了起來,靜靜地看著被長工們用麻繩五花大綁的陳振。
「拜託!再讓我吸一點就好!一點點就好!」他開始低聲下氣地哀求了起來。
長工們離去後,臥房裡只剩下她和陳振兩人。
「筠歡?」此時的陳振已經恢復了些許的意識,那雙無辜的瑞鳳眼看起來疲憊又困惑,眼皮沉重的他看著她問道:「我怎麼在這裡?為什麼要把我綁起來?」
看著眼前從原本的破口大罵,到最後變成的苦苦哀求,到最後那張無辜的神情,她的心裡終究是生出了一絲絲的憐憫與疼惜。
伸手撫上他因為過度掙扎而發熱的額頭,她無奈地嘆道:「你趕緊睡吧!好好休息。」
「筠歡?」感覺到眼皮宛如千斤重般壓在他的眼上,額頭處的冰涼讓他頓時覺得舒服許多,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仍然迷糊地問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看著眼前的男人終於沉沉睡去,她輕聲嘆息著。
看來這段日子有得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