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5|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小說]我們所缺失的-第二百二十四章 尊重、禮貌與反思

身體陷在沙發裡,我抬著頭,傻楞楞的盯著天花板。

離開了咖啡店之後,我的腦子混亂不堪,最後還是按照以往的情況,攔了輛車,跑到了時代節奏。

一到目的地之後,我便鑽到店裡,簡單的打了聲招呼之後,找了間比較隱密的休息室就躲了起來。

這是我長久以來的習慣,只要覺得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會跑來靜心,然後放任腦子裡不停的胡思亂想。

我是有哪裡做錯嗎?蕭亦辰到底想表達的是什麼?

最近的幾個煩心問題不停的在腦海裡打轉著,讓我無比煩惱,但是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到底在幹嘛啊?」我下意識的呢喃道。

回應我的是中央空調的嗡嗡聲,以及安靜的氛圍。

「小安?你今天來的這麼早?」一道粗獷中又帶著活力的嗓音突然響起。

「嗯~有點事。」我雙眼無神,只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跟元叔說說。」元叔雙腳敞開,大馬金刀的坐到了我的對面。

「……」我沒有回答元叔,只是默默的右搖了搖頭。

元叔也沒有繼續逼我回答,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

嘶溜──

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原本還算活絡的思維在此刻變得毫無用處。

嘶溜──嘶溜──

我努力的調節心態,希望能盡快的趁坐起來,不求回到巔峰,至少也要是個正常水平線,可卻無能為力,我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低潮吧。

嘶溜──嘶溜──吸~~~咕嚕咕嚕喀啦喀啦!

用吸管大口大口吸著飲料的噪音,在杯子見底的時候完美的爆發了。

我無奈的收回視線,把注意力放到了坐在對面的那個罪魁禍首身上。

「幹嘛這樣看我?」元叔一臉無辜的對著我眨了眨眼,可我的視線卻集中在了他手上的那杯超大號飲料杯上。

「很吵。」我簡單的提示了聲。

「會嗎?」元叔一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裝模作樣的把手掌靠在耳邊,裝坐傾聽的模樣。

假裝認真聆聽,尋找噪音一段時間之後,才一臉認真的看著我澄清道:「沒有呀,我什麼都沒聽到。」

「……」我怎麼就這麼賤?明明知道問他就會是這種結果。

我挑了挑眉,不甘心的指著元叔手上的犯罪證據道:「那個就是你剛剛喝完的杯子。」

「對呀!」元叔大方的承認。

「……」就這?然後呢?沒了?所以說我幹嘛要來時代節奏散心?純純來給自己找罪受。

長久以來的習慣反而害了我,有時候我都不免猜想,元叔跟章魚姐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地下關係,不然為什麼他們倆都一樣壞心眼。

見我沒有回答,元叔那邊反而主動向我搭話道:「又遇到事情了?」

「你怎麼知道?」我詫異的反問。

「你都來我這裡這麼久了,我哪能不知道,以前你遇到事情可沒少來我這裡的,不都是找間房間鎖起來,你當我真的都不知道?」元叔不以為意的看了我一眼,自顧自的又去倒了一杯飲料,然後遞到我的面前。

「謝謝。」我默默的接過飲料,小聲的道了聲謝。

「三八什麼,都什麼交情了。」元叔笑著伸出他那隻佈滿老繭的大手,肆意的蹂躪著我的頭髮。

「你覺得這是什麼交情?」忍著腦袋被把玩的不適,我對著自己的頭指了指,委婉的抗議道。

「誰知道。」元叔沒有接茬,持續的在我的頭上大做文章。

元叔就這麼無視我的抗議以及來自眼神的反抗,好一會兒之後他才鬆開了手,可能是膩了也可能是心滿意足了,最後哈哈大笑著又坐回了位子上。

「說說吧,又怎麼了?」收斂了臉上的情緒後,元叔才淡淡的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

而我聽了他再次提出的這個問題,只是沉默的低著頭。

「你不說,事情就不會有任何改變喔。」他低聲建議道。

良久,我才低低的回了句:「我說了,也一樣不會改變什麼,那我問了有什麼意義?」

「你不說出來,怎麼會知道呢?」他一臉好奇的反問。

「不用問我也知道啊。」我無力的吐槽著,多少也有著吐苦水的意思。

沒有人理解我,沒有人知道我的難處,他們都很輕鬆……

心裡的聲音默默地說著我最直白的想法,可惜不會有人聽得到。

「不管怎麼樣,你都該說出來的。」元叔一臉誠懇的提議道。

「為什麼?」我不解地反問。

「不為什麼,這是最起碼的尊重與禮貌。」

什麼鬼?尊重?禮貌?這跟這有關係嗎?我有些不解的朝他看去,感覺他似乎有些強詞奪理。

「你好像不認同我說的。」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所以元叔挑了挑眉毛,有些不以為意的開口道。

「有點。」我也不藏著掖著,大方坦承。

「那我來跟你說說?」他也不生氣,反而柔聲提議道。

我抬了抬手,示意他說道:「你說吧。」

「你說說,從你第一天到我們這裡,大概多久了?」

我想了想,緩緩開口:「應該快四年了……」

「這四年裡,你也在我們這裡經歷了不少事情吧?」

「算是吧。」我回答的有些模稜兩可,畢竟這種事情,總覺得說出口會有些尷尬。

元叔那邊大概也不介意,而是繼續提問:「那多少也有些感情了吧?」

「嗯。」我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他的假設。

「叔叔我啊,自認是把你們當成自己人的。」元叔自顧自的繼續侃侃而談。

「我知道。」

「不管是你們,樂團的跟店裡的大家,都一樣,我都一視同仁,都把你們當成自己家的小孩,你們的一切我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我看著眼前這位留著大叔子的粗獷大漢,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你們隊裡叫娃娃的那丫頭,喜歡端著架子,就你們說的那什麼……裝高冷,可是心裡活潑的。」

「嗯。」我點著頭附和著。

「小菲天生勞碌命,像顆小陀螺,拼命轉個不停,不讓她動一動她渾身不舒服。」

我微微咧開嘴,輕笑著點頭:「有這種感覺。」

「可是她又沒主見勒。」元叔眨了眨眼,有些壞心眼的補充道。

「噗哧。」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然後啊,一樣,你們隊的,小鼓那傢伙知道吧?單純就是悶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想的都是好事,可是就是那張臉臭的跟什麼一樣。」

「還有啊~粉紅泡泡那丫頭叫……叫什麼?彈貝斯的那丫頭。」元叔越說越起勁,撓著頭,不停地回想著。

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我也跟著一起思考著,出聲確認道:「你說的是莉莎姐嗎?」

「對!莉莎,就是莉莎那丫頭,自尊心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比別人高了十幾層樓,最後拉不下面子,把自己都給耽誤了。」說著說著,元叔的熱情突然冷卻了很多,有些唏噓的嘆了口氣。

「……」

元叔說的那件事情我還記得,好像是前幾年的事情,跟我還有些關係。

當時店裡除了收銀台以外,幾乎每天都有人丟失金錢,包包、錢袋、悠遊卡等等。

由於顧及到大家的隱私,當時的後臺跟休息區等隱密的場所,全都還沒有安裝上監視設備,所以事情鬧了不小的風波。

搞到最後,還牽扯到要不要報警,每個來表演的樂團跟元叔的店面這邊都吵得快要撕破臉了,後來是我發現了一點線索,然後逐一排查,最後縮小範圍,才抓到犯人。

這個犯人正好就是剛才說到的莉莎姐,她是個很酷的女生,高挑的身材跟冷酷的個性,當時還收穫了不少的粉絲呢。

可惜的是,就如元叔說的那樣,她的自尊心太高了,為了維持她在外的形象跟好面子的習慣,花錢大手大腳的,甚至還到處借錢,最後被債主們逼急了,才開始走歪路。

一開始是撿別人掉落的錢包或是零錢等小財物,其實,在時代節奏裡,偶爾撿到一些小錢也都是很正常的。原本大家共同的默契,都是交到櫃檯那邊,然後統一保管,只要有人發現自己掉了東西,就自動過去認領,超過三個月,就自動充公,半活動什麼的就當作活動資金,但更多的還是回饋給元叔。

畢竟很多公用器材跟設施,元叔都是無償供應給我們使用的,所以那些零散的失物就算是補貼了,畢竟真的會掉錢也都是幾十幾百塊,根本就不多。

可漸漸的,問題就出來了,有人的隨身包包被翻過,然後是各種私人物品被翻開,一開始以為是外人做案,所以還加強了進出人員的管控,最後才因為大筆財物失竊,才會把事情鬧大。

查出來的結果,就是缺錢的莉莎姐,把人支開之後下手行竊,手法說不上高明,可她因得逞的贓款,累積起來還是高達近三、四十萬元左右。

最後,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貝斯手還有她們的樂團也因此沒落下去。

想到這裡,我的情緒也有些消沉,畢竟當時莉莎姐跟她的樂團成員們,在音樂上也給了我不少的幫助,多多少少也影響了我在音樂創作的方向。

忽的,一隻手指輕輕的戳在我的胸口。

「還有你……」元叔輕輕地說著。

我眨了眨眼,看著那隻手指戳在心口處,莫名的有些期待元叔的評價是怎麼回事?

「悶葫蘆一個,自己燒自己,把自己燒壞了,同時也燙傷身邊的親友,完全不會顧及旁人。」

元叔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指責,讓我有些沮喪。

「換成是你你覺得這樣一個傷害身邊人的傢伙,有尊重身邊的人嗎?」

「……」

元叔看我沒有回答,又繼續補刀:「你說說,我們對你好不好?」

我抬頭看著元叔,點點頭道:「你們對我很好。」

「你知道?」他一臉詫異的歪了歪腦袋,有些不解。

撇開主觀的事實不說,就客觀的角度來看,其實元叔他們對我是真的很不錯的,不然我也不會對他們這麼在意了,所以我倒是有些不太理解他現在這樣是什麼意思。

想是這麼想的,但我還是誠實的點點頭,有些茫然的接話道:「我知道啊。」

「既然你知道我們大家對你好,關心你,你有事情還不跟我說,你覺得你這樣禮貌嗎?」

「……」所以,這就是原因嗎?

我再次低垂著頭,默默地思考著剛剛元叔說的內容。

這就是大家對我的看法,也是蕭亦辰想跟我說的?還是說,這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呢?

可這能怪我嗎?我不知道呀,沒人跟我說過這些,之前身邊的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傢伙,我能說什麼?說出弱點讓別人針對?

可是,為什麼聽到元叔這麼說的時候,我感覺心裡這麼難受?有些酸酸的、悶悶的。

這時候,我又想到了蕭亦辰剛才留給我的那張紙條。

鬼使神差的,我脫口而出:「所以你也覺得我在遮掩什麼嗎?」

情緒就像是決堤了一樣,一口氣的爆發出來,順著這股衝動,我繼續開口。

「你也希望我全部說出來?」

「嗯?」元叔愣了一下,然後大手覆蓋在我的頭頂上。

「你小子在意的就是這個?」

「……」我沒有回答,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控之後,我開始陷入沉默。

對我這個情況,元叔也沒有其他反應,而是坦然的回答:「你說不說都無所謂呀。」

「可你剛才不是才說……」

「我是說了讓你跟我們說,可我沒有要你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說出來吧?」

這個回答讓我愣在原地,突然間,腦袋好像不管用了?

這是什麼意思?讓我說,又讓我不說?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啊?我搞不懂。

元叔這時突然搭住了我的雙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也有,我們都有。」

「既然我們都有秘密,那我又怎麼可能會逼你說出自己的秘密。」

「我要你說的,是你的想法,你這小子又藏不住心事,一出問題,整張臉都黑的跟塊煤炭一樣,明明看你一臉愁容、獨自苦惱,我們只能在旁邊乾著急,你說我們會好受嗎?」

「我知道你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也知道你不願意再碰觸那些就傷疤,那都沒關係,無所謂,可是,至少有些問題是我們可以幫你一起想辦法的吧?難不成你真把自己當成超人了?」

咦?我恍惚了一下,聽著元叔的抱怨,我的腦海裡好像閃過什麼東西,只有短短的一瞬,快得讓人抓不住。

「沒有人是全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你總有某部分是不足的或是有缺陷的,我們這些身邊人,不就是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的嗎?還是你不把我們當人看?」

我眨了眨眼,開始消化著元叔說的內容,與此同時,這些一閃而過的訊息,也讓我聯想到了蕭亦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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