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腦袋、搔著額頭,思考著接下來會面臨的處境,以及思考一下自己該怎麼辦。
像蕭亦辰那種心裡不只八百個新眼子的腹黑仔,不可能會沒考慮到,他簡單的一個動作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可結果呢?他還是幹下去了,還是大張旗鼓的幹。
那也就是說,他想達到某種目的?可……那個目的會是什麼?
以地位來說,他應該不會有能威脅到他的人才對,更不用說是針對某件事情了。
單就以我這件事情來說,他的動作可謂是無比霸道,甚至能說是無法無天,這般囂張狂妄的舉動他都不在意了,想要達成什麼目的那還有何難度?
不為敵、不為財,難道有什麼事情是需要他透過這種迂迴的方式才能完成的?
我靜靜地思考著,片刻之後,腦筋一片清明。
殺雞儆猴!這是最有可能的結果了,但……殺了莊家,又或者說是莊家背後的厲家,儆的猴又會是誰?
照齊邵奇當初的說法,厲家這邊的情況可沒輸齊家多少,包含齊家、厲家,幾個同等家世的豪門在內,基本可說是平分了這個城市。
這樣的對象被當成了用來儆猴的雞,那麼被用來實際威嚇的對象想必也不會太簡單。
「喂?喂喂?」
突然間,一隻煞風景的狗爪子在我的面前晃呀晃的。
由於太過煩人的緣故,我下意識的就抬起手,一把拍掉了齊邵奇的鹹豬手。
「幹嘛?」我一臉不耐煩的喝斥道。
「幹嘛?」齊邵奇一臉難看的反駁:「你有沒有搞錯呀,明明是我叫你叫了老半天,可是你都沒反應,結果你還好意思問我幹嘛?」
聽見齊邵奇的抱怨,我勉強的扯了扯嘴角,小聲地說了句抱歉。
「所以,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我強行把話題給扯了回來。
雖然剛剛走了神,不過對我卻沒什麼影響,畢竟對象是齊邵奇嘛,沒啥心裡負擔。
尷尬多少是有點的,不過這也怪不了我,目前他大概也說不出什麼重要的事情,如果有,也只是再說一次而已,問題不大。
「我靠!所以你剛才還真的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啊?」齊邵奇擺出一副臭臉直朝我懟來。
「嗯。」沒有任何猶豫的,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去你的。」他一臉無言的指著我。
「嗯嗯嗯!去了去了,所以呢?你剛剛跟我說什麼了?」我一臉敷衍的催促道。
「喔?想知道啊?求我呀!」齊邵奇收回不忿的表情,有些跩跩的調笑著。
「……」我瞇著眼睛,然後默默在心裡測算著我跟齊邵奇之間的距離。
打他一拳,應該不會太過分吧?只打一拳就好。
拳頭在桌子下用力的攢緊,胸口有一股氣在衝動跟理智的分界線反覆橫跳。
可能是沉默的有點久了的關係,原本等在一旁有些洋洋得意的齊邵奇突然反應過來,然後一臉緊張的盯著我看。
「你……你想幹嘛?幹嘛都不說話?」齊邵奇有些擔憂的開口道。
「沒有。」簡單的回了一句,但擺在桌面下的拳頭還是死死的握著。
你說,好好的一個富家少爺,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如果皮癢了可以說出來,我不介意幫點小忙的呀。
心中的那道聲音就像是嘴替一樣,冷冷地講出了我最真實的想法。
突然間,不知道為什麼,齊邵奇鬼使神差的把頭壓了下來,埋到桌面下。
然後沒多久,猛得一抬頭,砰的一聲,腦袋砸到桌子,可卻沒有半點反應,而是朝著我急忙喊了起來。
只見齊邵奇著急忙慌的不停擺著雙手安撫:「哥!大爺!別激動、冷靜點,千萬別動手,我……我什麼都說,你不要亂來。」
……反應這麼大?我幹啥了?應該還沒動手才對吧?
看著齊邵奇這副被嚇得都有些失態的模樣,我有些迷茫的低下頭看了眼還握著的拳頭。
我……難道在不知不覺間幹了什麼嗎?可我沒有什麼印象呀,奇怪。
「你怕什麼?」我低聲喃喃道。
「怕!超怕。」齊邵奇一臉驚恐的朝我哭訴:「那天晚上你一個打幾十個,最後還能扛著槍傷活下來,換你懟上這種猛人,你怕不怕。」
「……」原來是因為這樣,好像多少可以理解了。
不過看著他反應這麼大,某方面來說好像也滿有趣的,想了想,也解氣了不少,所以很自然的就把這件事情放水流了。
經過了剛才的小插曲,齊邵奇也收斂了玩鬧的心思,正襟危坐的重複了剛才被我下意識忽略掉的話題。
聽了齊邵奇的問題之後,我皺著眉開口詢問:「你是說,厲家還在?」
齊邵奇點著頭,神色嚴肅道:「基本上是這樣。」
「基本上?」對於齊邵奇的這個回答,我聽了並不是很滿意。
什麼叫做基本上?如果真被蕭亦辰針對了,以蕭亦辰那傢伙的能力,怎麼可能留後手?甚至還剩下尾巴,難道他不知道趕盡殺絕、永除後患?不可能吧!
如果是平常的鬥爭那也就罷了,可厲家跟莊家是什麼貨色難道蕭亦辰不明白?
就連我都知道莊家隱約間有黑道介入,更不用說厲家本身就是黑底子的。
你把人家家底都給掀了,然後還手下留情,你是等他們感恩嗎?蕭亦辰不會這麼天真吧,更不用說是突發善心了,根本鬼扯。
「剩下什麼?」我一邊思考一邊詢問。
「什麼都沒剩下。」齊邵奇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
聞言,我深深的皺起眉頭,要不是看齊邵奇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早翻臉了。
「你認真的?」我緩緩開口,然後繼續朝著齊邵奇問道:「還是你在耍我?」
「沒耍。」齊邵奇沒有因為我的質疑而生氣,只是有些無奈的喝了一口飲料。
看到齊邵奇這個反應之後,我多少也知道了其中應該有什麼隱情,所以也緩和了自己的情緒。
「什麼情況?」我重新開口問道。
他抬眼瞥了一下,淡淡說著:「你應該也知道厲家什麼情況。」
「嗯~知道。」我輕輕頷首。
「明面上的,都沒了。」短短幾個字,卻說明了蕭亦辰的手段有多麼嚴厲。
「那……」我有些斟酌的開口,隱晦的暗示。
礙於所處的環境,我還是不敢明確的說出口,畢竟一開始的時候,齊邵奇就已經用行動表明了這個地方不是可以暢所欲言的場合。
可齊邵奇也不是傻子,明白我想說的,連忙打斷:「其他的,太子爺那邊也有顧慮。」
又是簡單的一句話,含意卻是那麼複雜。
顧慮,可以包含很多層面,自己的、對方的、內部的、外在的。
方方面面,都能用這兩個字含糊帶過,按照我們調查到的內容來看,應該是因為藥物問題吧……
我開口詢問:「是因為蕭亦辰也摻進去了?」
聞言,齊邵奇卻是嗤笑一聲。
「他?」就像是不屑一般,齊邵奇隨意的擺了擺手:「他沒必要搞那種東西。」
「那……」我的眼神轉了轉,心裡收回了猜忌與不齒,而是沉思著其中的可能。
不過,齊邵奇沒有給我這個機會,而是開誠佈公道:「別想了,是因為上面有人說話。」
「啊?」我發出一聲怪叫,然後狐疑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厲家這麼有能力,還能讓政府那邊出面保人?這算官商勾結還是互利互惠?
我難以置信的逼問道:「上面有人收賄了?不然……」
「等等等等等!」不等我說完,齊邵奇馬上打斷:「冷靜點,你誤會了。」
「那不然是怎樣?」我急忙問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們做了筆交易。」
「什麼交易?」我繼續追問。
「好像是跟某個國外的大毒梟有關的,厲家好像跟他們搭上了線,所以檯面下的不讓動。」他意有所指的瞥了我一眼,然後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釣魚。」
「……」這麼一說,我就收回了心思。
反正就是想連根拔除嘛,雖然知道這有些不合理,可又無能為力。
這麼大規模的問題,不可能因為我一個人而有所變動,應該說,能在這種狀況下,把厲家在明面上的一切都給拔了,就已經是看在蕭亦辰的面子上的結果。
如果我抓著這點不放,甚至要求更多的,那就是過分了……
考慮好了目前的處境之後,我抬頭看向齊邵奇:「那邊你應該還盯著吧?」
「嗯!」他輕輕點著頭。
「最近那邊有什麼動作嗎?」我接著開口。
「能怎麼樣?重操舊業囉。」齊邵奇避重就輕道。
我有些不爽的抬腳踢了他一下:「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這種時候還有閒心開玩笑,這傢伙的心臟也是夠大顆的。
「知道,這不是有你嘛。」他一臉訕訕的聳了聳肩。
原來是這樣,但我怎麼覺得,這躺平的態度這麼欠打呢……
「所以你就放任了?」我沒好氣的喝斥道。
「不然我能怎樣?」他雙手一攤,一臉無奈:「難道你要我直接帶人衝進去火拼?我又不是傻子。」
「……」說的還真有道理。
我撇了撇嘴,雖然不想承認,可他說的也沒錯,不過,如果能夠做些干涉不也是種對抗嗎?
想到這裡,我便果斷開口建議:「你可以報……」
報警的話才說道一半,我就卡住了。
上面既然授意要用他們來釣魚的話,那齊邵奇這邊知道的情報,警察那邊應該也很清楚才對,既然那邊暫時沒有動作,肯定就是為了要抓到後面的大毒梟而做的布置。
「懂了?」齊邵奇挑了挑眉,一副賤兮兮的笑著調侃。
嘆了口氣,迎著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目光,我無奈的點頭:「懂了。」
「那就好。」齊邵奇滿意的笑了笑,然後露出期待的目光問道:「所以呢?」
我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不解地反問:「所以什麼?」
「應對方法呀。」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不然你以為我等這麼久幹嘛?就是等你的安排呀。」
我指了指自己,一臉平靜的開口:「你覺得我有辦法?」
「當然。」他回答的沒有絲毫猶豫。
然後我給予致命的一擊,雙手一攤、無可奈何:「很遺憾,我沒有。」
「「……」」
我們兩個就這麼僵持著,許久之後,他一臉苦澀的問道:「真、真的沒有辦法嗎?」
我一臉平靜的分析:「明面上他們沒有任何弱點了,背地裡又只剩那個,為了抓背後的大傢伙,連政府都出手了,我問你,你覺得連蕭亦辰都不能下手的情況,我跟你這兩隻小蝦米能幹嘛?」
說實話,其實真要搞些什麼還是可以的,但是會觸動各方神經,最後的結果就是死得很淒慘,不是政府就是黑道會挑出來給我們來一記狠的,所以,最後的結果,還是沒辦法。
我相信齊邵奇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可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本就有些事情無可奈何,唯一讓我感到好奇的,就是他為什麼會對這件事情這麼在意而已。
照理來說,他得到了我跟蕭亦辰的幫助,然後他家那邊給他的壓力,他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我也答應了他會幫他完成,對他而還,算是人間圓滿了才對。
可他卻表現出這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好像不把厲家搞垮勢不罷休的模樣,有些奇怪了。
雖然他隱藏的很好,好像事不關己,但最後還是因為心急而露出了馬腳,麻煩呀……
直接問他的話,他肯定不會開口的,不然也不會那麼盡力的隱瞞自己的目的,而是用套話的方式。
「之後針對厲家不行嗎?」我試著換了個角度切入。
想了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之後是指多久之後?」
「我不確定,主動權並不在我們身上。」我搖著頭打斷了他的希望。
但也因為這個問題,所以我知道了對齊邵奇而言,這件事情是有時間限制的。
不過也能理解就是了,如果不急的話,他也就沒必要花心力隱瞞目的跟我套話了。
聞言,齊邵奇皺著眉,似是在考慮著什麼。
幾分鐘後,他才試探性的開口道:「如果我說……我希望能在半年內把厲家扳倒,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