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代人背負著顛覆的命運。閑靜的昨日,已如風早早隱逝,我等待他的出現,在一花樹下,與之相遇,只是繁華惘然。我最終等不到。在高聳的白牆面前,戰火是一種喧囂,將一切摧毀殆盡。我靜靜聽吟風弄月,忍戀,最強烈、最美麗,同時也最痛苦的愛情,摩娑閨房裡的鏡子,畫好冬妝。也許衣領無垢,關於我的傳說不多,也許是一隻貓在朝霞裡發出滿足的咕嚕聲,也許是星空下月亮就要出現了,床鋪間沒有一片花瓣,而有些香氣浮現,也許藍粉相間的布料相襯得恰巧,似乎就要消融。如果他告訴我,等候,等候也許就像冰雪,正巧竦動地盛開,在庭院,在池面,在和歌之間。
他的眼神,就像斑斕的光影,一種無意識的喧囂,將他捎帶予我,在這以外的貧賤,罪惡,以及血腥,火似地湍急,成為了一種不可言說的午後,那裏有人群的雜沓,尖叫聲四溢,也是,這樣的場面,我彷彿沒有看見。我正在聽歌者的聲音,慢慢地吟詠,一種閑靜,一種馨香,一種無須逃脫的錯覺,迷人的。他在我身邊嗎?我不知道。權力是什麼?在天皇眼底下的政治之手,似乎在內裡骯髒,看似幽深陰暗,表層不著痕跡。我不看他的眼神,即便出於不知覺的吸引,但這樣的人眼中,什麼似乎都不重要,他總是置身事外,沒有一個足以親近的人。
流水,彷彿趨光的鑽石,在夜晚時分裡遊蕩,我倆一前一後地走著,沒有一句對話。所有的一切都在震動,天空,地表,還有人世,死亡的氣息瀰漫四溢,我靜靜地停下來,他也停住了腳步,我們共同看見了一樹櫻花,雪天裡的櫻花有著淡淡的夜色,風勢將櫻花的花瓣轉為漩渦,渦流之中,有些殘餘的冰晶,也有些黑和粉的顏色。假如,這是我們共同所見了的,也許在這之外的戰火就不會變得如此遜色。我知道又將開始了,我突如地,繼續行走,緩緩地,一邊跟隨,我在此緩緩地行走,在雪天裡,和他一起。
雪滲透入我的衣領之間,不著痕跡,像枝頭上的天空,淡淡地刷著冬櫻的面頰,藍色漸漸變薄,露出銀白的影子,我在內室裡梳髮,也漸漸地梳攏,後來我走到庭院前,觀看庭院裡的一幅畫。那些火焰消失了嗎?在行人之間,在哭嚎之間,在窗與牆之間,在我眼前,比他更早消失嗎?繁華總是惘然的,像鐘聲一樣,迴盪在寺院,或者山頭,或者更高的天際,再慢慢地等待它的過去,天皇而今還是存在的,政治也是,我也是,但他呢?我不會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行走的時刻,風雨會像死亡一樣滲透入我的眼睛底,因為命運,總是忍住它的鋒芒,隱隱不發,像一個擾亂池水的春季一樣。
2024.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