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以來,他們家就信奉著可能會被稱為邪教的慈悲教。每日晨起焚香跪拜時,薛迎曦跟爸媽有同一個心願,就是希望爸爸的唱片事業可以蒸蒸日上。
她為此求了慈悲神很多年,在她十四歲那年,爸爸製造的唱片終於大賣,發家致富。媽媽終於可以不用再煮飯做家事,她也有終於可以不用在媽媽不在的時候代替媽媽。
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過好日子,但迎接她的卻是可怕的惡夢。
那一刻她才知道慈悲教為什麼被稱為邪教。邪教通常沒有神,只有可怕的人,但是面對人可能還可以逃。當邪教除了人,還有神,才是真的可怕,一切真的能如你所願。
只是代價永遠比想像的更可怕。
她從操場走過來一樓就是音樂教室,因為下節就是音樂課,音樂老師從來不管學生上不上課,所以她也懶得回教室拿音樂課本。
她愈來愈懶了,每天都不知道為什麼要上學,可能是政府規定,可能是爸爸期望,卻沒有人問過她是怎麼想的,她光是活著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但沒想到這個時間點,教室裡已經有人在了,是她的同班同學陸栩森,還有他的朋友們。
他坐在鋼琴前面彈琴,旋律跑進她耳朵,是德布西的月光。她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靈敏的,很容易就聽得出來他彈得很好。這其中精細的觸鍵技巧比她的能力好太多了。
她下意識朝他看去,白皙的臉龐,精緻的五官,完美的下頷線,難怪全校的女生為之瘋狂。
但她沒有感覺,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喜歡誰了,這是拜慈悲神的代價。在他們家願望達成的那一天,她忽然什麼慾望都沒有了。
曲畢,他旁邊的同學問他,「你彈這麼好還沒有錄取,有黑幕啦!」
「沒事,反正我有實力就不怕。」
她看他還笑了,她莫名被觸動了一下,真的可以完全無所謂嗎?她爸爸不是這樣,那麼費心投入的,怎麼可能一點都不難過?
以前媽媽加班不在家,就會讓她女代母職去煮飯給爸爸吃。她知道媽媽有多討厭煮飯和做家事,可是媽媽為了討好爸爸,她從小就被訓練學習煮飯和各種家事。
小時候她問媽媽為什麼,媽媽說,你是女兒,煮飯給你爸吃有什麼問題?你本來就要孝順爸爸。
她又問,那為什麼不用煮飯給你吃?
媽媽沒有說話。顯然連自圓其說的能力都沒有,可是媽媽還是在自欺欺人。
爸爸從來是不用做任何家事的,他一點都不覺得讓女兒在十歲就開始學煮飯,是沒有道理的。他需要的就是有人幫他解決那些瑣碎的麻煩事,至於解決的人是誰根本無所謂。爸爸要負責的只有工作,他只要為他的事業煩心就好,可是爸爸只要上班遇到什麼爛事都會發洩在她和媽媽身上。
她一直傻傻地相信,爸爸成功以後,一切就會好起來,才會那麼虔誠地求慈悲神。可是她怎麼會知道會得到那麼一個可怕的結果。她從小就要負擔家事,還要負擔爸爸的壓力和怒氣,她那麼無助地祈求神,本該慈悲的神,卻一點慈悲也沒有給她。
在爸爸成功的一個月後,爸媽吵了一架,然後,媽媽被關進了房間裡,用鐵鏈綁著。
她甚至不知道爭吵的內容。
之後她每天幫媽媽送兩次飯,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她知道媽媽很可憐,可是她從沒想過要反抗爸爸。以前她和媽媽都是靠著爸爸,很多時候是爸爸錯了,她想要據理力爭,但媽媽在爸爸發怒前,就會開口斥責她。
媽媽只會站在爸爸那邊。
這次,媽媽給她的教育她終於學會了,她終於跟媽媽一樣,只會站在爸爸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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