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哥哥的愛並非如顏湘寧,可是她竟然會嫉妒她曾懷有哥哥的孩子?
而就在此刻,她不禁聯想起中午才首次見面的林暄羽,他與哥哥不但長得有些相像,且與哥哥有著血緣關係,更是位交響樂團的指揮。
而顏湘寧是位長笛家。
如果她將顏湘寧介紹給林暄羽,或許兩位音樂家之間會擦出愛情的火花,果真如此,全世界就只有她,李君葵,能永遠忠於對哥哥的懷念。
畢竟,顏湘寧會愛上哥哥一定有某些原因,就這部份而言,顏湘寧遠不如她,她對哥哥的愛沒有條件,也沒有其它原因,只因為他是她的哥哥。
如果顏湘寧能夠愛上林暄羽,忘了哥哥,那麼在這世上,就只有她一人獨佔對哥哥的思念,她所給予的才是最忠實永恆的愛。
更何況,哥哥的秘密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李君葵溫柔的輕抓住顏湘寧的雙肩,哽咽著對她說:「湘寧,別再問為什麼了,妳只要記住一件事,哥非常愛妳,可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妳真的愛他,就別再傷心哭泣,妳會使他無法安息的。」
顏湘寧仍是淚眼婆娑的望著她不語。
「聽我說,我了解我哥,全世界,他只愛妳一人,因此,妳一定要振作起來,好好過日子,别使他的靈魂因擔憂著妳而受苦,好不好?」
顏湘寧淚如泉湧又倔強的搖著頭。
李君葵嘆了口氣:「湘寧......」
她正視著比自己年輕的顏湘寧,語氣溫柔的緩緩對她說:「我相信君陽的愛,他在天上會讓你了解,唯有妳幸福,他才會快樂......」
說時,她情不自禁的學著哥哥,以手指輕點了顏湘寧的鼻頭,雙眼含著淚水,悲傷的微微一笑。
顏湘寧仍是淚眼滂沱的看著她。
「唯有使自己幸福,才是愛君陽的方式。」
李君葵離開顏湘寧住處後,便直接來到鴻儒集團總部,當時已是下班時刻,可她知道父親一定仍在辦公室。
哥哥的突然離世,打亂了父親原本的接班佈局。
雖然哥哥堅持不接管集團,可是父親仍逼著哥哥結婚生子,無非是希望由媳婦與孫子來接班。
可如今,父親只剩下她一個女兒了。
此時,李君葵也不免感嘆於世事難料。
過去她總是賣力的輔佐父親,同時期盼著哥哥總有一天能夠想通,脫掉醫師白袍,回來集團準備接任董事長職務。
而如今,三十一歲的她也不免感到開始懷疑,這些忙碌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金錢換不到一個人所最珍視的,那麼這些努力,還有何意義?
父親辛苦的一手建立了一個企業王國,但無論他在商場上多麼的叱吒風雲、呼風喚雨,仍無法挽回兒子的生命。
「君葵…...」
李豐偉看著她走入辦公室,神情黯然的輕聲招呼著她。
「我覺得好累了...…」他又落下了眼淚。
「爸爸…...」一個月以來,父親竟變得如此蒼老憔悴,令李君葵憂心不已。
過往的父親雖已滿頭白髮,但仍是神采奕奕,可如今父親整個人卻顯得黯淡無光、毫無生氣。
「君陽,你知道嗎?你這一走,什麼都可以不管了,可是卻影響著多少人?爸爸、湘寧、我…...所有愛你的與不愛你的人...…」她情不自禁在心裏悲傷著的對著哥哥說。
自哥哥走後,她也察覺父親與母親的關係,已變得越來越冷淡。
她心裏有數,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哥哥最後迫不得已走上絕路,並非任何單一理由所造成,而是過去種種的累積,已超越了所能承受的極限。
她知道小時候,母親時常趁父親不在家,藉故責打哥哥,父親並非完全不知情,可是母親總有辦法使父親相信那都是為了管教。
李君葵來到了父親身前,父女倆相擁而泣。
「君葵,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李豐偉含著眼淚看著女兒。
李君葵點點頭,柔聲勸慰,「爸爸,公司的事情我會幫您留意,您看…...是否要安排休個長假,帶媽媽出國散散心?」
李君葵嘆了口氣,父親是個工作狂,幾乎從不休假。
甚至周末去高爾夫球場打球,也多半是與商場上的夥伴們邊打邊商談著公事。
「君葵......」李豐偉不禁老淚縱橫的對女兒說:「如果君陽像妳這樣,就好了......」
「爸爸...…」李君葵勇敢的擦乾了眼淚,「哥哥一直非常寂寞,他只是...…你們互相誤解...…」
傷心悔恨的李豐偉低著頭默然不語。
畢竟兒子會選擇走上絕路,他難辭其咎。
「爸爸,有件事我想問您?」李君葵想藉由其它話題,轉移父親的悲傷。
「什麼事?」
「我今天中午見過林暄羽了,林家人對於成立文教基金會的態度與我們一致,只是他們要求文教基金會由他們管理,基金會的名稱也由他們決定。」
李豐偉點點頭,他根本沒有心思去處理這些事,林家人願意出面也好。
「但有件事…...」
她咬咬下唇,顯得有些為難,可是她已答允林暄羽,這件事她還是必須盡力給林家一個滿意的交待。
「什麼事?」
「林家祖母,他們想取回阿姨的長笛,我今天下午去哥哥家翻了一遍,沒找到,您知道哥哥放在哪兒嗎?」
沒想到李豐偉聽了,卻顯得非常遲疑。
沉默片刻後,李豐偉有些困難的說:「那是湘嵐的遺物。」
聰明的李君葵見了,不禁驚訝的問:「爸爸!長笛…...您沒交給君陽嗎?」
「妳去告訴那個誰,林…...暄羽?那是湘嵐的遺物,我要留著作紀念。」
「爸爸!」
「我對湘嵐和君陽的心情,他們林家人永遠都不會懂。」
李豐偉因一時情緒激動,有些語無倫次續道:「那把長笛,延續著我對湘嵐…...與我對君陽......與君陽對湘嵐的…...」
他無法再說下去,對於第一任妻子與獨子心中的那份情傷與愧疚,李豐偉知道他永遠無法使女兒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