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次與童楚豔等人在包廂聊天後,接連一個禮拜,童楚豔與友人們幾乎每晚都準時於林暄羽的演奏時段現身,她們也選擇坐於外處聽他彈琴,不是躲在隱密的包廂內。
而每當林暄羽看見她們時,便開始在鋼琴前與童楚豔眉目傳情,並刻意彈奏一些特別浪漫動人的曲子。
每當一首樂曲結束後,他又會故意含情脈脈的望著童楚豔,以眼神告訴她,他只為她一人而奏。
這天晚上,當林暄羽正彈奏著蕭邦的夢幻曲時,他又冷眼瞧見童楚豔一人,低調的在某桌前坐下。
原本小唐不喜歡古典音樂,使得林暄羽只得以臨時買來的樂譜,速讀的奏出小唐所要的流行樂曲。
可是他白天除了指揮以外,尚在大學兼任教職,雖然他只願意教授指揮這門課程,上課時數不多,但這樣的安排無非都是為了能夠騰出更多屬於自己的時間,來從事正統音樂方面的研究。
因此,晚上還得在酒吧彈奏這些平凡無趣的催眠音樂,使他邊彈都邊想打瞌睡。
而他又沒心思去研究流行音樂的表現方式,但對懂音律的他而言,只覺得從他指下所奏出的流行樂曲有些不倫不類,連自己聽了都感到很痛苦,就好似讓多明哥以古典歌劇的表現方式來演唱《愛拼才會贏》同樣的荒謬。
於是有一天,林暄羽終於忍不住對小唐說:「相信我,只要是音樂,都能感人......也可以是好背景,就看聽的人是誰,你讓我決定要彈什麼曲子吧。」
小唐雙頰粉粉,閃爍著愛慕的眼神望著他,「好吧,你是琴師,我尊重專業。」
林暄羽搖搖頭,他看著小唐怪異的眼神心想:「等我追到童楚豔,你就再也無法對我有非份之想了。」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從林暄羽加入「琴憶」酒吧後,他便一直感到有些不太對勁,雖說他已大方向阿嬤「出櫃」了,可他對同性一點興趣都沒有。
雖然他極受酒吧女性賓客的歡迎,也時常有人點名找他聊天,可問題是,這個酒吧裏有些男性,似乎遠比那些女客們,對他更有「那方面」的興趣?包括老闆小唐在內。
話說回來,不知小唐的酒量如何?林暄羽忐忑不安的心想。
結束當晚表演時段後,林暄羽立刻帶著笑容,風度翩翩的來到了童楚豔桌旁。
「童姊,今晚只您一人?」
童楚豔仰頭看著高大俊美的他,微笑道:「她們去喝喜酒,今晚不能來。」
「是否有這個榮幸陪您聊聊天?」
童楚豔微笑著點點頭,並伸手示意他坐下。
那是個圓型的桌子,童楚豔坐在繞著桌子的半圓型沙發一端,當林暄羽準備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時,童楚豔稍微將身子往沙發內處挪動:「坐到我旁邊吧,講話比較方便。」
林暄羽微微一笑,依言在她身邊坐下。
已年過五十的童楚豔,風韻猶存,身材與臉部皮膚均保養得宜,看得出來年輕時是位美女,雖貴為鴻儒集團董事長夫人,卻顯得些微歷盡滄桑的風霜,雖說沒有酒家女的俗氣風塵味,但也缺乏貴婦所有那珠圓玉潤、華貴飽滿的氣質。
看來童楚豔並非他所想像的,是個庸俗沒什麼深度的酒家女,林暄羽微微皺眉,喝了一口少爺自動為他端上來的可口可樂。
他於前次與童楚豔等人聊天喝醉的次日進入酒吧時,就神情嚴肅的瞟著 Andy 向小唐說,他可以幫忙陪客人聊天,但他的飲料裏,絕對不能含有酒精成份。
Andy 在一旁以眼神嘲笑著他。
小唐畢竟是老闆,他克制著笑意,並帶著一絲理解的對林暄羽點點頭,並同時語帶權威,嚴肅的對一旁負責端送飲料的少爺們交待:「往後小武陪客人聊天,就給他可樂或汽水。」
一旁的 Andy 故意冷笑一聲,神情滿是不屑的冷言調侃,「不如這樣吧,為了小武,往後咱們酒吧的調酒單裏可加上泡牛奶這一項,看是要調克寧的,還是『純淨、不受污染』的紐西蘭奶粉。」
大家全笑了起來,同時不忘充滿興趣的看著因 Andy 的冷嘲熱諷,而顯得非常尷尬的林暄羽。
林暄羽看著他們怪異的眼神,想起昨晚喝醉時下體不知被誰趁火打劫的摸一把,突然感到一陣寒意竄遍全身。
他約略知道,這該死的「琴憶」酒吧,絕非可長期停留之處,否則…...
他可不想因那天生的爛酒量,就莫名其妙的失身於任何人,除了年輕漂亮美眉以外。
對於同性戀不甚了解的林暄羽不知道的是,小唐其實渴望著失身於他。
童楚豔關心的問著林暄羽,「那天回家還好嗎?」
「還好,謝謝童姊的關心。」林暄羽客氣道。
他覺得童楚豔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不由在心中冷笑。
童楚豔略微輕笑後,開門見山的說:「那晚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林暄羽隱藏心中的嘲諷,對她投以詢問的眼光。
童楚豔垂下眼,喝了一口手中的紅酒,似乎有些黯然道:「可能你是個孤兒,讓我覺得有些親切感吧?」
林暄羽不禁驚訝的看著她。
童楚豔見了他驚訝的神情,搖頭淡笑道:「我不是孤兒,可也不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所以我能了解來自社會底層的無奈。」
說完,童楚豔神色黯然的淺笑著舉起酒杯。
她的心情不太好,今早為了已過世的繼子,她又與丈夫李豐偉吵了一架。
林暄羽在心中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我和我先生結婚後,這樣的感覺也沒有減少,好像我們這些出身卑微的人,不管多努力,還是不敵門戶偏見,我們都是社會底層被剝削的人。」
林暄羽聽了這番話,不禁在心中嘀咕:「妳是在諷刺我們林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