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因緣，如是成就

#當下因緣_如是成就

#長壞了再來過_枯萎了就放手_結果就採收

今年天氣太奇怪，十月還熱得像夏天，而幾個連續颱風又讓雨下不停，於是家裡的老曇花感染了真菌。

老曇花年紀已不可考，但能確定比我大，少說有四十年起跳。它原先是奶奶種在陽台的眾多盆栽之一，小時候每天下午我都會坐在客廳邊看電視，然後邊看奶奶拿著澆花器跟剪刀在陽台忙進忙出，那時我不懂，只覺得不過就是一群花花草草，值得花那麼多時間嗎？

奶奶過世後，家裡人對園藝一竅不通，再加上疏於照顧，導致原先的一片綠意枯萎發黃，最後父母決定將所有花草全移除，當時還在念書的我不知哪來衝動，竟然自告奮勇「認領」兩盆——曇花和孤挺花，至於為什麼是這兩盆？原因很單純，因為它們是我有記憶以來就存在的元老，如果就這樣放手，彷彿奶奶過去的用心也會白費。

本來對園藝毫無興趣的我，因為接手這兩盆而開始投入，最後還上了頭，不僅重新分株將原先只有幾十公分高的一棵小曇花，變成各有兩百公分高的兩大棵曇花樹，每年可以開出至少上百朵曇花，同時我還買入其它品種的孤挺進行雜交育種，全盛時期光是四公分以上的球根就種了近百棵。

從接手奶奶的曇花跟孤挺開始，轉眼十多年過去，當初對園藝不屑一顧的我，現在也打造出屬於自己的「花草空間」，可惜，最初的那幾棵元老孤挺在經過幾次搬家後已全數陣亡，目前還在的都是後面種植的，滿園花草只剩曇花還承接有奶奶留下來的記憶，所以我特別寶貝。

或許是對曇花代入太多私人感情，所以在看到曇花被感染時，我一度無法下手修剪，捨不得去破壞任何一葉的輪廓，但為了避免感染擴大，我還是動刀，「就痛這麼一次，好好修掉，之後就沒事了！」我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將病兆移除後，曇花恢復正常，但十月份的反常濕熱讓曇花再度被感染，趁著康芮颱風離開後的短暫無雨天，我把握時間進行處理，卻沒想到在短短時間內惡化得相當嚴重，面對好幾片葉長超過我前臂的幾十年老葉都有了問題，我拿著剪刀的手真的很猶豫，下刀那瞬間不停說著「對不起」。

曇花的修剪才剛結束，我又發現另一盆連續雨天的受災戶——桃樹。

桃樹特別容易長蟲，所以我會定時噴無毒農藥避免蟲靠近，但雨天的沖洗讓效果打折扣，桃樹又成了整株都是蟲在飛跳的恐怖景象。

桃樹是某年春節前夕我從花市帶回來的新同學。面對花販一句「小姐！買棵桃樹回家，招桃花！」，那時還恨嫁的我毫不考慮買下，滿懷期待用心栽培的我不僅種得它開滿花，還讓它結出桃子來，只是，如果以結過論來看，我用自己當活範例證明了「種桃樹能招桃花」這作法行不通，而且格外麻煩的是桃樹容易長蟲，每年都為了除蟲陷入苦戰。

我有想過乾脆放棄桃樹，就讓蟲繼續開心繁殖，繁殖到頭樹亡蟲也亡，多輕鬆啊！

最終我沒有這麼做，選擇繼續絞盡腦汁年年跟蟲對抗，不是我對「有桃花」這想法有執念，而是種桃樹的土裡埋了好幾隻我做野鳥救傷時，撐不過難關而離開的野鳥，沒能回歸天空的牠們成為桃樹成長的養分，我自然無法放棄，在我心中桃樹如同是它們生命的延續。

一口氣把桃樹所有葉子剪掉，我讓桃樹重新長過。

又是曇花又是桃樹，這讓我的心情很低落，就在我還處於感慨的遺憾中時，發現今年幾次結果都失敗的神秘果樹，居然生出滿滿綠果，很快就能轉紅採收，更讓我驚訝的是現在明明不是產季。

「當下因緣，如是成就。」我於是想起這句話。

不管眼前花草乘載有人類多複雜的情緒，它都有它自己進程，會有要放棄的跟重來的，同時也會有向前的，就算是象徵精神意念的生命延續，也有衰敗的時刻，也有休息喊停的權利。

「當下因緣，如是成就。」坦然接受當下現實，不需要有任何情緒，不生情緒。長壞了再來過，枯萎了就放手，總有其他需要我關注的下一片綠葉要冒出，至於結出果的就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