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 ,美山聖地出發記

慈悲喜捨的吳哥微笑安慰著過去柬埔寨受苦難的人們，吳哥窟的規模壯觀、分佈範圍廣大，相較於吳哥窟，在越南，也有一處遺跡比吳哥王朝更古老的占婆遺址「美山聖地」，位在越南中部，人稱「越南吳哥窟」，實際上美山聖地不及吳哥窟的百分之一，且大多被戰爭破壞不少，但其紅磚的古樸韻味仍不失這座古國遺址的風采，在1999年被列入世界遺產。

古樸的紅磚風格

四世紀到十四世紀，美山聖地是占婆歷任國王舉行宗教儀式的場所，是占族人於今越南中部地區建立的古國，美山聖地正是占婆文明的重要證據，這座古蹟不幸在越戰時期遭到美軍摧毀，從原本七十座寺廟和古塔毀壞至目前僅存二十座，相當可惜。對於美食可以將就，古蹟則將就不了的老牛來說，來到越南，怎麼能錯過這座世界遺產呢？

參加當地半日遊是最方便的選擇，好處是省去舟車勞頓的麻煩，但是也因為跟團，會遇見哪些人不是自己能決定，這次很幸運，遇到了一位風趣導遊，他戴著一頂藍色鴨舌帽、身穿淺藍色條紋襯衫搭配西裝褲、一副八零年代雷朋太陽眼鏡，老派、黝黑，看看他年紀有一把了，有著歲月刻畫痕跡，一開口便把我們打敗了，濃厚的越南腔調英文，聽得吃力，他也明白大家聽越式英文的窘境，身體語言特別浮誇和關鍵字重複複誦等招數，倒也是印象深刻。

大叔在炙熱的太陽底下努力幫我們導覽，汗流浹背，相當辛苦，他揮舞著手上越南國旗旗幟，講解過程中其樂天性格與天生的幽默感似乎幫大家趕走腦人的熱氣，隨著他稱呼我們這團叫「Blue Team」（因他戴了頂藍色鴨舌帽）越南人隨性性格也在他身上嶄露無遺，儘管有一部分人脫隊跑去拍照，他也不疾不徐叫大家歸隊，那一句「Blue Team , follow me」親切呼喚好可愛。

越南濕熱的氣候下，被摧毀的部分古蹟，紅磚因年代久遠變黑、長出青苔和雜草、若沒有導遊大叔解說產生歷史情境，走訪之間難有連結，因此看到只顧拍照的人「轟」的一聲「鳥獸散」根本不想聽導覽，雖然如此，大叔依然敬業的解說給在場聽導覽的遊客聽，雖然過程承認聽得吃力（舉手），但幾個和印度教相關聯的神話和生殖崇拜等常識還是抓得到重點。

Blue Team中，有一組義大利家庭令我印象深刻，爸媽帶著一位男孩，他們跟著大叔從頭聽到尾，爸爸把聽來的越式英文轉而再解釋給男孩聽，難得的是，男孩耐心聽爸爸講解，沒有一絲不耐煩，這樣的畫面很珍貴，看過太多失控家庭出遊畫面，這一家穩重的互動關係有著莫大的影響力，比起到此一遊到處拍照的旅人心態，這一家人的態度更值得讚賞。

美山聖地僅存的二十座古塔，大多殘破不堪、有些待修復，女神雕像面孔幾乎風化而面目全非，印度教的三神代表和具有生殖崇拜象徵的雕刻，在有限的保存條件下像臨時演員，空虛殘存在遺跡中，毫無生氣，苟延殘喘地像個老人，令人不勝唏噓，說到底，戰爭挑起的紛亂不只影響當下，無辜的古蹟也無法倖免，美山聖地就像是靈魂被抽離的遺跡，只剩軀殼。

雖然美山聖地僅存的二十座古塔，有的只剩基座及土堆，有的搭起鷹架等待修復，在古塔四周的神獸雕刻，雖然表情已磨損，仔細端看仍不失其靈動詼諧，讓美山聖地的孤寂感多了些活潑元素，占婆文明曾經在這塊土地上呼吸流動著，如今，只能靠著想像來憑弔。大叔的導覽試圖讓我們用最快方法與其產生共鳴，隨著大家的互動之間，導覽也結束了，Blue Team宣告解散，這次難忘的Blue Team美山聖地半日遊，大叔幽默、自然的與遊客交流，證明「最美麗的風景，是人。」

若說美山聖地只剩軀殼，那一定要走一趟「峴港占婆歷史博物館」，越南三大博物館之一，館內收藏的占婆時期文物相當豐富，唯美的占婆靈魂好像藏身在這座博物館內，占婆文明的神秘與印度教發展的特殊崇拜及令人目不轉睛的各式文物雕刻，細膩生動，女神的曲線S腰身，身段優美，特殊的女性乳房崇拜，更是占婆文化獨樹一格的象徵。

印度教留下來的文明至今仍是許多人追尋的目標，美山聖地留下了重要的佐證，空虛的遺址與豐富的博物館收藏，顯然完全互補。吳哥文明與占婆文明雖然有部分重疊，細看之下又型態各異，完全是不同的文化調性，越南占婆文明不應該被稱為「越南吳哥窟」，她有其獨特風格，再一窺占婆文明的奧秘後，又一次讓我們驚艷，曾經的美學、曾有的風采。

面對2020疫情年，全世界哪裡都去不成，當我記起Blue Team與美山聖地與博物館之美，平凡的旅遊記事，也是回來後慢慢沉澱。曾經看過書中一段話很寫實：「旅遊書上的修圖美照和網路上形形色色的旅遊達人及網美，將旅遊包裝成一片夢幻泡泡、看似勵志療癒，得經過多少修飾？旅行就是美好的嗎？照片微笑的背後都有誠實的歡欣嗎？」

我認為，旅行不可能是美好的，夢幻泡泡要自己和旅伴去營造，可能在過程中有些泡泡會消失，但無所謂，至少別讓快樂泡泡消掉。有沒有勵志和療癒不知道，至少讓自己眼界更開闊、心靈更飽滿豐富。至於是否帶著誠實的歡欣微笑？只要不苦笑就好。網美照？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張最獨特的網美照，只要不扭捏作態，平凡的旅遊片段也能變成一本旅遊紀念冊。

你若不出發，那就一輩子也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