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洞_第零天

（圖源：筆者）

剛抵達醫院大廳，我看著那來去的人潮，忙碌的櫃台，

眼花撩亂的藥袋、數字、顏色，耳邊是冷漠的機械報數聲，

每一個人手上不拿點什麼好像都有點格格不入。

幾番詢問那些，讓我不禁想著他們是不是賺飽了錢才在醫院當志工的大哥大姐們，

我終於來到手扶梯左轉後的眼科，做完一切行政手續我坐"去那裡等一下"的椅子上。

旁邊來了一對家長帶著一個小男孩，號碼在我前面。

據他們和眼科櫃台的對話，似乎是急診轉門診的。

兩位家長緊張的神情，倒是讓我想了一下，要不要告知家裡的長輩呢？

但很快我就打消了念頭：大概就是檢查一下，沒什麼事情。

大約過了五分鐘，很快地就聽到我的號碼被叫到。

眼科的第一關通常是做視力檢查，就是最常見的看熱氣球、指上指下的那種關卡，

我總是好奇這種檢查的準確度，據我所知，有些看不見的，瞇一下眼睛就看的見了。

記得不久前也是在學校做視力檢查，兩眼還獲得了1.0、1.2的正常視力，

但瞇眼的真不算少數，猜得更那叫一個準。

「你之前檢查視力的時候就只有0.4嗎？」果然，一進門就被醫生詢問。

在不瞇眼、不浪費運氣的情況下，雙眼視力還真的挺可怕的...

「也沒有，之前在學校檢查時兩眼都還有1.0。」我如此回應。

隨後，醫生先是檢查眼睛表面，那光線亮的我幾度就要流下淚：

「你眼睛的表層沒什麼大礙。」

「但因為你是高度近視，要不要接受更詳細的視網膜檢查？」

我是從來不會定期檢查的人，感冒了也不會想出門看醫生，

發燒了就在家裡燒阿燒阿燒，好似燒久了就會好，不說還以為是葡萄酒越放越香，

醫生這麼一問，我本能的是想拒絕的，畢竟沒病也怕看出病。

於是我首先還是先回到最原本的目的，詢問醫生最後判斷我右眼突然模糊的原因。

「有些人趴久、坐久起身後會模糊一下。」

「以目前的眼球表面來看，應該就是那個原因。」

蛤？什麼鬼理由？

我當下還真的是這樣想的，卻也帶著一絲慶幸，覺得很好笑又放心。

「不過，我會建議你接受更詳細、深入的視網膜檢查。」

「但需要花點時間，因為視網膜檢查需要點散瞳劑後三十分鐘才能進行。」

「如果你下午有時間的話，我可以立刻幫你安排。」醫生補充道。

我承認，我是個既害怕又容易被認真的醫生說服的人類。

他們用那專業的口吻一說話，我的頭也只能直上直下。

「可以，我下午剛好有空。」

「看天滑板。」

「看右上，嗯對。」

「看右邊。」

「看右下一點點，嗯對。」

「看下面」

我坐在儀器前按著醫生的指示，讓我的眼球超級緩慢的速度轉了一圈。

而醫生手上的光，還真的讓我流下了一些淚液。

等到我緩過神，我便看到桌上那張畫有手繪視網膜的白紙，每一個標記旁還有批註。

天殺的，還真的有事。

「因為高度近視的人，眼球形狀會比較長，導致這旁邊的視網膜變得比較薄。」

「如果受到外力，可能是劇烈的碰撞、壓力過大都可能會造成破裂或破洞。」

「破裂後玻璃體就像水一樣灌進去。」

「如果不及時雷射修補，就可能會造成視網膜剝離，更甚黃斑部病變。」

即使醫生的表情平淡，這番話卻像是警告一番。

「這破洞也不知道是破多久了。」

「雷射就看你要今天雷射，或是你想回家和家人討論一下再約個時間。」

當下，甚至連是否需要額外自付，這種最基本的問題都沒有詢問，

我便回應道：「等一下就可以雷射。」

醫生似乎對於我的迅速決定感到滿意，立即表明現在要去和另一個醫生討論一下。

走出診療室，等待護理師來點散瞳劑的時間裡，我的內心活動是：

「啊...輪到我了嗎？」

會這樣想是因為，之前陪伴一個朋友前往視網膜檢查。

那時候還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去一下，不過終究是放了好幾年...

「不過是什麼時候的破洞啊？」

就醫生給我的資訊，如果真的破很久的話，他今天檢查出來的可能是黃斑部病變。

也就是說，可能是不久之前破的，醫生也不敢斷言是多久之前。

但真要說有什麼劇烈的撞擊，還真的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不過幸好還有救。」

說真的我還是的害怕幸好、好家在、喝哩嘎在這些字眼，

但在那個當下，當你知道應該還有一點救的當下，

多少人可以不這麼想？

「但感覺雷射完還是有可能會破的。」

是的，據醫生所言，雷射就是補強，

若狀況很好那可能一輩子就不會再破。

但若狀況不好，或者又受到劇烈撞擊，還是有視網膜破裂的風險。

特地囑咐我如果發現飛蚊症嚴重、有閃光、模糊的狀況，務必要回來檢查。

若無沒有特別的狀況，半年還是得檢查一次。

即使，表面上在如何的平靜，電話裡告知家人、訊息裡告知朋友，

當護理師拿著同意書讓我簽署，我看到了平板中正在簽名的自己，

那黑眸中夾雜的其他的顏色，棕色、白色、還有面對未知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