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系列】鏽鐵騎士［5.13 信仰與雷霆 Faith and Thunder］

想，格羅德，思考，你不是經常自恃在草原活了十年，什麼敵人都見過了麼？鏽鐵騎士格羅德，若果連身邊重要的人都無法保護，還有什麼資格問人性命何價？格羅德低頭看着手中的劍，葬送者彷彿回應他一般泛起暗啞的光芒，也許只是格羅德幻覺，又或者劍身倒映了周圍的火光……

除了神器，再無事物能破壞它，也只有神器，它無法摧毁。格羅德忽然想起多爾多安的阿斐葉特說過這句話，冷酷的婊子，為何這種時候會想起她？不重要，她說的是龍牙匕首，但格羅德猜測葬送者亦是龍骨所做。遺跡並不是神器……說不定這兒唯一能夠破壞金屬杖的武器就在他手中。

格羅德對自己的念頭還是有點猶豫，但阿絲蘭抓住了他的手臂，黃黃眼睛看進了他的眸子裏，堅定地說：「師傅，我可以戰鬥。」

格羅德定睛一看，這眼神像極了某人。是卡珊麼？不，不是，他一直以為黃毛丫頭像卡珊，但他錯了。阿絲蘭不是在仰賴格羅德，她相信的是自己。

「來，阿絲蘭，把刀給我。」格羅德低聲說。

「師傅，你不讓我戰鬥，也不用搶我的武器吧！」阿絲蘭不滿地說。

「你認真地聽着，小女孩。」格羅德說：「只有你才能把這個混蛋老頭殺掉，乖乖聽話。」

「叫我阿絲蘭，阿絲蘭．獅心。」黃毛丫頭得寸進尺。

「好吧，阿絲蘭。」格羅德帶點無奈地說：「你想用葬送者嗎？」

「師傅……你不是說過，這武器一般人不能用嗎？」阿絲蘭睜大了眼睛，一臉雀躍。

「你和錦衣騎交過手，應該勉強不算一般人了。」格羅德有點疑慮地看着她。他這樣做真的行得通嗎？他自己也很懷疑，但沒有其他辦法了，他只能相信阿絲蘭。

「你給我仔細聽好，你記得那個黑漆漆的隧道嗎？」格羅德說：「一會兒要是打開了，我要你跑進去，一直向光芒跑，跳出來的時候不管看見什麼，就用力砍，懂嗎？」

「看見師傅也要嗎？」阿絲蘭疑惑地問：「我不砍師傅。」

「砍一下就夠了，我會躲開的。」格羅德失笑道：「我還不至躲不開你的劍。」

草原上乾燥的風在吹，烈火蔓延開來，焚燒的帳篷還有馬的屍體，也分不清燒焦的是木柴還是人。戰鬥的氣味被吹散，鼻頭的血腥味卻糾纏着格羅德，是他自己的血，也許傷口裂開了，他管不了那麼多。若果他的計劃失敗，也許會搭上自己的命，還有阿絲蘭，該死的，他開始有點後悔了。

格羅德緊握草原馬刀，刃上還有不知是誰的血。格羅德卻盡量放慢步伐，走到古藺塔面前，讓他清楚看見。

「格羅德閣下，鏽鐵騎士，怎麼？想用你手上的劍擊敗我嗎？還是你打算使用諸神的恩賜？他們的力量在你手中簡直浪費！還不如給我。」古藺塔舉起權杖指着他，格羅德心臟卜卜直跳，可能下一道閃電就要往他頭上劈下來，但沒有，看來老頭還有廢話想說。

「你是什麼時候和伊登商王有了過節？」格羅德緩步向前。古藺塔謹慎地瞇起眼睛，打量格羅德上下全身，目光停留在他的劍上。看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相反，還警惕得很。該死的，格羅德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賭注太大了。

歧路婦人，祈求傾聽吾之敝言。格羅德低聲唸。

「卡兒的國師，你以為很了不起嗎？在那些古老的強權面前不值一提，他們的爪牙無處不在，監控着一切對他們有威脅的事物。」古藺塔自嘲般道：「格羅德，難道你現在想通了嗎？我不是你的敵人，那些一直破壞草原秩序的人才是。你知道歷史的吧？你知道天火夜宴，他們打算讓這個地方一直成為混亂和殺戮之地，是我想為他們帶來秩序……」

「由始至終，我都沒說過你不是個有志向的人。」格羅德露出一抹微笑，繼續往前走。他來到十步距離，但古藺塔終歸還是阻止了他。

於夜幕低垂下指引汝之道路，抵達平安歸處。他輕吟。

「不要再往前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古藺塔冷笑道：「格羅德，你是劍術高手，我才不會讓你靠近我。」

古藺塔忽然舉起手指向格羅德。他瞬間感到全身乏力，怎麼回事？格羅德冷汗直冒，不是因為他的傷，這種感覺宴會上曾經有過，就在古藺塔身上傳來古怪香味的時候。這是什麼把戲？格羅德沒想到十步之外他也可以讓自己失去力量……

「你喝的酒裏面下了一種有趣的東西。」古藺塔大笑起來，緩緩地說：「髓吸蟲的卵，牠們的成蟲相當奇妙，會依附在人的脊椎，釋出一種毒素，讓人無法自控。」

「只是脊椎對吧？」格羅德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怪不得我嘴巴還可以動。」

以凡世罪人之血為引，移形換影。

格羅德唸完了最後一句，用力往自己的舌頭咬了下去，該死的，是要半杯酒的份量才足夠對吧？格羅德暗忖，不知這個出血量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的把戲！格羅德！」

古藺塔大吼道，舉起幽幽發光的權杖。神術生效了，看來他猜不到，格羅德笑着閉上眼睛；若果他失敗了，迎來的就是能焚毁一切的閃電，若果他成功……他將一切交託給阿絲蘭，幸好她沒有喝酒，而且不吃不喝。

鮮血落到地上，如點點嫣紅消失於虛無。古藺塔身後忽然閃出一個身影，眼神如雷光，銳利無比。葬送者的就在她手中，像漆黑的夜幕降臨。古藺塔意識到身後有人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阿絲蘭從半空斬出，龍牙劍似切牛油般滑過肉身，唯獨是落在權杖上的時候稍微卡住了一點，但阿絲蘭前臂用力一崩，終歸還是斷了。

幽火聖皓強烈的光芒減退，古藺塔眼中的夢想與虛妄也一同消散。格羅德乏力地跪倒在黃沙與枯草之間，草原馬刀跌落在地。

「師傅！」阿絲蘭跑過來，擔心地說：「你為什麼要咬舌自盡？」

「該死的，阿絲蘭。」格羅德反了個白眼，癱倒在地上，他此刻好想閉上眼睛，一睡不起，但還是勉強吐出一句話：「還不是因為我的笨蛋弟子經常在瞎說話。」

「師傅不喜歡我嗎？」阿絲蘭想了一下，忽然抱着了他：「師傅說我是徒弟了？我是徒弟了！」

「舌頭好痛，我要閉嘴了。」格羅德往地上吐出一口鮮血。頭也好痛，痛得像快要裂開，這是過度使用神術的副作用罷？格羅德暗忖，幸好我早就有練習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