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挑戰_胡奕洲的水鏡試煉:孤寂之舟的航行
胡奕洲率先上前,他選了廉貞星君(玉衡星)的木牌。
廉貞星君,屬於北斗七星中第五星;化氣為“囚”;屬陰火;古書稱之為“殺星”與“囚星”。“殺”與七殺的性質相同,代表個性衝動;“囚”代表傲氣,不願低頭,常常劃地自限,一意孤行。
胡奕洲站在水鏡前,周圍的世界彷彿安靜到極點,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回蕩在耳中。他望著水鏡,鏡中映出的倒影令人心生不安。那是一個孤獨的影像,模糊不清,彷彿下一刻就會消散。
住持低聲說:「鏡面會映出你的內心,將你最深埋的傷痛與疑惑展現在眼前。你是否準備好,去直視它?」
胡奕洲垂下眼簾,沒有回答。他的內心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但表面卻依舊如深潭般平靜。他將手中的木牌輕輕投進水鏡,鏡面頓時泛起層層漣漪,逐漸吞沒了他的倒影。
當漣漪平息時,胡奕洲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腳下的地面消失了,他漂浮在虛無之中。正當他茫然四顧時,一艘銀色的葉形船突然從黑暗中滑出,宛如月光凝聚而成的精靈。
胡奕洲驚訝地發現,這艘船竟然與他的名字有著奇妙的契合,彷彿它本就屬於他。葉舟緩緩停在他面前,船身發出低低的嗡鳴,像是在召喚他。
他遲疑地踏上葉舟,剛一站穩,船便開始無聲地滑行,穿越星辰。每一顆星星都像是某個故事的入口,它們閃爍著,似乎在訴說著無數未被揭開的秘密。
突然,葉舟猛然俯衝,像一道銀色的流星直直墜入某個地方。胡奕洲下意識地閉上眼,當他再次睜開時,眼前的景象令他屏息。
這是一片遼闊的古戰場,黃沙漫天,戰鼓震耳。他認出了這裡:牧野之戰。
牧野之戰的回憶
夜色低垂,天地間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公元前1046年,牧野之戰即將打響,風嘶鳴著掠過大地,似乎在為這場改變歷史的戰役低聲哀悼。
在牧野戰場東側的一處隱秘洞穴中,燭火幽幽地跳動,照亮了牆上古老的石刻文獻,石壁上的符文散發著微弱的藍光,彷彿在訴說著歷史的重量。這裡是歷史守護者的臨時據點,石牆上雕刻著時光的紋理,記載著歷史發展的必然軌跡。洞穴深處站著三個身影——葉一舟、林姍姍與索堤斯。
葉一舟身著深藍色的守護者長袍,腰間佩著一把古樸的短劍。他站在洞口,目光穿透夜色,凝視著不遠處的牧野平原。那裡,周軍的火把如星河閃耀,而商軍的黑色旗幟猶如即將吞噬一切的深淵。他的眼神堅毅,語氣卻顯得矛盾而緊張。
「姍姍,這是我們的任務。」他低聲道,「我們必須確保歷史如實發展,任何干預都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
「舟,我求你。」林姍姍的聲音急切而又帶著顫抖。她握緊拳頭,指向遠處被押送的忠臣箕子,「他不該死!他只想救他的族人,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葉一舟回過頭,看著她那雙燃燒著憤怒與悲傷的眼睛。他的心隱隱作痛,卻依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姍姍,我們是守護者,不是改寫者。我們的任務是確保歷史如實發生,而不是隨心所欲地干預。」
林姍姍走上前一步,語氣越發激動:「但這樣的歷史有什麼意義?如果我們看著無辜的人死去,而我們卻能救他,這種守護有什麼價值?」
林姍姍的目光緊盯著石刻上某位歷史忠臣的名字,那位將在戰役中犧牲的義士,她的表情複雜,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可是,他的死真的有必要嗎?」她的聲音透著顫抖,「他只是個人,卻要背負整個王朝的命運,這對他公平嗎?」
索堤斯站在兩人之間,冷漠的目光在燭火下如冰冷的刀刃。他的身形修長,黑色長袍上繡著銀色的繁複紋路,象徵著他的權威與冷峻。
「公平?」索堤斯冷笑一聲,「歷史本身從不講公平。忠臣的犧牲是這場戰役的必然,他的死亡將奠定周武王勝利的基石,這就是歷史。如果你干預,後果將無法控制。」
林姍姍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她的內心激烈掙扎著,感性與理性在撕扯。
「索堤斯,」她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我們的使命難道僅僅是冷眼旁觀嗎?難道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讓人類的命運少一點悲劇?」
「守護者的職責不是改變,而是守護,」索堤斯毫不退讓,「林姍姍,如果你不能遵守規則,那麼你就不適合留在這裡。」
葉一舟試圖緩和局勢,他將手輕輕搭在林姍姍的肩上。
「姍姍,」他柔聲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索堤斯說得沒錯。如果我們現在改變了這一點,未來可能會發生更加無法預料的災難。」
林姍姍轉過頭,直視葉一舟的雙眼。她的眼中滿是失望。
「一舟,」她低聲說,「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這麼遵循規則?難道你就沒有一絲懷疑過,這些規則是否真的絕對正確?」
葉一舟愣了一下,像是被擊中了心中最深的矛盾。他垂下眼簾,無言以對。
燭火的微光在洞穴中搖曳,映照出三人間無聲的張力。林姍姍轉身離去,向洞穴深處的另一側走去,索堤斯則冷冷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她會成為我們的變數。」索堤斯對葉一舟說,語氣中帶著警告。
葉一舟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追隨著林姍姍的背影,心中湧起複雜的情感:有愧疚,有不安,還有一絲難以抑制的心疼。
幾個時辰後,林姍姍果然選擇了違背命令。在戰場的邊緣,她悄悄接近那位歷史記載中的忠臣,試圖以假造的方式救他一命。
林姍姍以驚人的速度穿梭在周軍與商軍之間,掩藏在士兵的陰影中,悄然靠近箕子。她看到那位忠臣的身影正跪在地上,身後的士兵冷冷地舉起了刀。他的眼神平靜卻透著悲涼,彷彿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林姍姍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她張開雙手,金色的光芒從掌心蔓延而出,悄無聲息地包裹住箕子的身體。她試圖用傳送術將他帶離這個戰場。
「這一次,我不會袖手旁觀。」她低語道。
但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冰冷的力量撕裂了她的魔法。林姍姍睜開眼,看到索堤斯的身影矗立在霧中,身周環繞著無數閃爍的銀光。
「林姍姍。」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攜帶著整個星辰的重量,「你知道這樣做的代價嗎?」
林姍姍沒有退縮,挺直身軀直視他:「如果守護歷史意味著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死去,那這樣的歷史就該被改寫!」
索堤斯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漠:「歷史是大局,而不是你的私心能改變的劇本。」
他抬手一揮,時間的洪流瞬間吞沒了箕子的身影,將他強行拉回原位。林姍姍的金光被擊碎,她跌倒在地,眼中滿是震驚與不甘。
索堤斯轉向站在遠處的葉一舟,語氣中帶著譴責:「這就是你選擇不作為的結果。她的行為該由你負責。」
葉一舟垂下眼,握緊拳頭。他的內心被愧疚與矛盾撕裂,但他無法反駁索堤斯的話。他知道,這是他選擇遵循規則的代價。
「林姍姍,從此刻起,你被剝奪守護者的資格,流放至星塵監牢,直至你明白規則的真正意義。」索堤斯宣判道,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鎚,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
林姍姍的身影逐漸被一道銀光包裹,化為點點星塵消散在夜空中。
歷史恢復了正常,但代價卻是林姍姍被剝奪了守護者的身份。
葉一舟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但只能觸碰到空氣。他的目光追隨著那片星塵消失的方向,整個世界彷彿在瞬間變得空洞無比,陷入了一片沉寂。
當光芒吞噬林姍姍的身影時,胡奕洲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跪倒在地,內心的痛苦達到了極限。
「索堤斯!」他怒吼道,「如果這是她的選擇,那我會替她完成未竟的使命,找到她,並讓她回到屬於我們的星空!」
索堤斯注視著他,沉默片刻後說:「你的誓言已被記錄,但你也將因此承受孤寂與苦難。」
胡奕洲感到胸口一陣灼熱,低頭看見一道銀色的葉形印記出現在他的皮膚上。
遠處,葉舟的銀光再度出現,召喚他踏上漫長的旅途。胡奕洲站起身,眼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他知道,無論多少世紀,他都會找到林姍姍,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使命。
孤獨的烙印
胡奕洲閉上眼,銀色的葉形船輕輕晃動著,彷彿載著他回到記憶深處,去面對埋藏在他心底最深的孤獨與悔恨。
他的孤獨從小就根深蒂固。父母對他寄予厚望,身為家中的長子,他自幼便被要求成為家族的支柱。父親是一名傳統的木匠,手藝精湛,但經濟條件有限。母親則以勤儉持家聞名,總是默默為家人奉獻自己的一切。胡奕洲記得,父親每次揮舞著粗糙的雙手,在他肩上拍下期許的重量時,他的背脊總會微微下沉,像背負一座看不見的山。
但那時的他,年少輕狂,對這份期待充滿了反感。他想要自由,想要脫離這個狹小的世界。他選擇離家,選擇追逐自己的夢想,而不是留在父親的木作坊中繼承家業。
「爸媽,你們不懂我的世界,我的未來不應該只有這些木頭!」他摔門而出,離開的背影充滿了決絕。那一夜,他記得母親在門後低聲啜泣,父親則沉默不語,像一座無法崩塌的山。
胡奕洲在外漂泊了五年,靠著自己的能力闖出了些名堂。他以為自己終於證明了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直到接到家鄉傳來的噩耗,父親因為一場意外摔下梯子,再也無法站起來。
他帶著滿心的悔恨匆匆趕回家,看到母親憔悴的面容和父親無力的雙腿時,他終於明白,自己那時的離開對這個家庭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我回來了。」胡奕洲站在病床前,聲音顫抖,眼中噙滿了淚水。
父親卻只是輕輕搖頭,露出一抹疲憊的微笑。「奕洲,沒關係的,你有你的路要走。只要你過得好,我們就安心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般刺進他的心裡。他咬著牙,答應父母他會留在家裡照顧他們。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一年後,母親因為長期的操勞積勞成疾,隨著父親一起離世。
胡奕洲的世界瞬間崩塌。
失去父母後,胡奕洲將所有的情感寄託在唯一剩下的親人身上,他的姊姊葉清如和她的兒子小朗。葉清如是家裡的長女,從小便承擔起母親的角色,照顧胡奕洲長大。她嫁得早,丈夫卻因為意外去世,留下她一人獨自撫養小朗。
胡奕洲想彌補對父母的虧欠,於是對姊姊和外甥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每個月的薪水總是第一時間寄回家,為他們添置需要的生活用品。小朗的學費、姊姊的醫藥費,他一分不少地負擔下來。
然而,這樣的關係卻也並非全然無負擔。小朗在叛逆期時,曾經對著胡奕洲怒吼:「我不是你的責任!你為什麼總是一副要補償什麼的樣子?」
這句話刺中了胡奕洲內心的痛點。他知道,小朗的話並不是全然的責備,而是對他這種近乎沉重的關愛感到無法承受。
有一次,胡奕洲特意回老家,想和姊姊聊聊如何更好地幫助小朗。他們坐在母親曾經最愛的那棵老榕樹下,姊姊突然開口:「奕洲,其實有些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胡奕洲愣住,從未想過會聽到這樣的話。「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路。」葉清如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感慨。「我總是被責任束縛著,為家庭付出,為孩子犧牲,但你不一樣。雖然你離開過,可是你還有機會去追逐屬於你的東西。」
「可是,我把你們都辜負了啊……」胡奕洲低語,拳頭緊握著,眼中閃過一抹痛楚。「如果不是我當年走得那麼決絕,爸媽也許……」
姊姊打斷了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爸媽的事不是你的錯,你得放過自己了。奕洲,你不是孤獨一人。我和小朗都在,還有很多人需要你。」
胡奕洲凝視著銀葉船的倒影,往事的回憶交織成網,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孤獨是一種詛咒,是對他曾經選擇的懲罰。但此刻,索堤斯的聲音從水中傳來,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
「胡奕洲,你的孤獨並非詛咒,而是讓你完成使命的力量。你需要學會放下過去,因為你承載的,是更大的責任。」
他閉上眼,似乎在與這個聲音對抗,又似乎在與自己妥協。眼角不知何時滑落了一滴淚水,卻帶著某種解脫的輕盈。他緩緩站起來,內心的孤獨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重新燃起的信念。
他的使命,從未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