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伯隆星的黎明總是帶著一絲荒涼。昏黃的天幕逐漸被蒼白取代,鋪展成一幅索然的畫布,象徵這顆邊境行星貧瘠的土壤和有限的資源。但今晨卻稍有不同,一輛邊境巡邏隊的全地形車在曠野疾馳,車身所到之處捲起灰黃沙塵。車內的兩人並肩而坐,一如昨夜的流星雨般,心中同樣翻湧著思緒。
「這裡是最近的聯邦巡邏站,先在這待一晚再看看狀況。明天再決定要不要搭聯邦運輸機去中心城鎮。」
自稱「塔雷斯(Tares)」的年輕聯邦隊員,邊說邊操作車載裝置,為車上儀錶輸入資料。蕾妮絲(Lunaise)坐在副駕位置,默默看著車窗外廣袤荒原,心裡仍在思索昨夜水晶帶給她的異象。
她能感受到胸口那陣隱約的溫熱,似乎在提醒她,自己已與某種神秘的存在產生連結。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連要開口向塔雷斯說明,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詞。
「謝謝你願意幫忙,我……恐怕得儘快離開奧伯隆星。」
「嗯?為什麼那麼急?」塔雷斯瞥了她一眼,「奧伯隆星雖然落後,但對平民來說也算安全,不是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有種感覺,必須盡快前往更廣大的地方,或許是……聯邦首都?」蕾妮絲的語氣帶著猶豫與不安,她並不想將整件事全盤托出,至少現在還不想。
塔雷斯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也行。如果妳真下定決心,我可以幫妳安排搭乘貨運船或運兵船。只是,聯邦最近在邊境星域的交通管制很嚴,尤其昨天我們還監測到一股詭異能量波動……」他話鋒稍頓,似乎回想起夜晚的探測數據,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那真是抱歉,可能給你們添了麻煩。」蕾妮絲低聲道。她猜想自己昨夜遭遇的水晶能量,或許就是那股「詭異能量」。雖然當下無法確定好壞,但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跟隨那道呼喚,前往某個更重要的使命現場。
「不用客氣,我只是個小巡邏隊員,麻煩不麻煩都是長官在頭痛。」塔雷斯聳聳肩,語帶調侃。
在他平淡的話語裡,蕾妮絲卻隱約感受到他性格裡的正直與善良。或許因為這份坦率,她才會毫不猶豫地跟著他上車。
車子開進巡邏站時,晨曦初露,一些載滿礦物的貨車正準備出發。巡邏站並不大,僅由幾棟模組化的金屬建築拼裝而成,四周豎立著防禦裝置,防範沙塵暴與野獸攻擊。
剛抵達時,一名醫護兵急匆匆地跑出來,向塔雷斯高喊:「小隊長!剛剛又有幾名探險者被送進醫療室,他們在西南礦場被一群怪物襲擊了,情況不太妙!」
「怪物?」塔雷斯皺眉,「最近邊境地區倒是常有不明生物出沒,但怎麼會一下傷到好幾個人……」
他轉身看向蕾妮絲,「妳能自己在這裡等我嗎?我得先處理緊急狀況。」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蕾妮絲想到自己在家鄉時,多少懂一些簡單的急救知識,也許能幫上忙。
「……好吧,但先說好,別亂跑。」塔雷斯簡短回答,然後快步帶領蕾妮絲走進一棟灰色金屬房屋。
走廊盡頭的臨時醫療室裡瀰漫著消毒藥劑的味道,幾名探險者躺在簡陋床鋪上,身上纏滿繃帶。其中一人腿部似乎嚴重骨折,正在痛苦呻吟。看起來,他們是被什麼鋒利利器或爪子所傷。
「小隊長……」一位醫護兵迎上前,「他們說,礦場下方似乎出現大量異常生物,像是受到某種刺激,全都暴走了。而且還有一個黑袍人出現在那附近……」
「黑袍人?」塔雷斯的神情變得嚴肅,「該不會是哪個宗教狂熱者或走私幫派吧……」
奧伯隆星雖位於邊境,但不時也有星際罪犯、非法走私者匿跡其中。有些人甚至崇拜邪惡力量,在偏僻的地帶從事祭祀與召喚。這些傳聞一直令巡邏隊十分頭痛。
「或許我可以做點什麼?」蕾妮絲見到探險者們的痛苦,莫名感到心裡不安,她想嘗試那種胸口暖流帶來的力量,卻又拿不準該怎麼做。
「怎麼做?」塔雷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我……稍微懂點醫藥,也許能暫時止血或降低痛苦。」
半真半假的藉口,卻讓她有機會嘗試引導那股神秘能量。她走向其中一名探險者,手掌輕輕覆上他的肩膀。閉上雙眼時,腦中浮現昨夜那道柔和光芒。
起初毫無反應,但在她意念集中一瞬,似乎有一縷細微的風般的能量湧出,環繞在探險者身旁,讓他逐漸放鬆,痛苦的表情稍稍平緩。
「啊……好多了……」探險者發出低聲喃喃,呼吸趨於穩定。
其他人見狀,全都驚愕地望向蕾妮絲。塔雷斯更是目不轉睛,心中升起無數疑問:這女孩看起來普通,怎麼會突然展現奇特的治癒力?
蕾妮絲自己也驚訝,她能感受到能量流失,但不致於耗盡體力。似乎的確能幫助這些傷者暫時減輕痛苦。
「妳……妳是怎麼做到的?」一位醫護兵睜大眼睛,帶著不可置信的口吻。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身體裡的某種天生……嗯,算是特異功能?」蕾妮絲只能含糊帶過,她也不想承認是來自「風之水晶」,說了別人也未必會信。
「礦場裡出現怪物暴走,還有個神秘黑袍人……」塔雷斯皺眉思考,「如果這些怪物繼續蔓延,恐怕會威脅附近村落。巡邏站只有少量兵力,但我不能坐視不管。」
他看向蕾妮絲,神情認真:「我必須帶人去礦場探查,看能不能阻止事態擴大。既然妳想去聯邦中心城鎮,或許可以先留在這裡,免得出意外。」
蕾妮絲一時猶豫。她確實想盡快前往更大的城市,但想到那些仍在醫療室裡呻吟的探險者,她心裡那份同情與責任感讓她難以坐視。「我……想一起去看看。或許我的能力可以幫上忙。」
「妳?」塔雷斯打量她削瘦的體格。「妳連武器都沒有,只會幫人減痛?」語氣中帶著關切,也帶著質疑。
「沒錯,我不是軍人,但我可以照顧傷患,至少能減輕你們的負擔。」她語氣堅定。
塔雷斯與她對視片刻,最終嘆了口氣。「好吧,那就跟著我,不過不能隨意行動,危險區域還是交給我們處理。」
蕾妮絲點頭。內心隱隱感到,昨夜水晶給她的使命,或許不只是在於離開奧伯隆星,更要面對各種「黑暗」的威脅。那股黑暗也許正是誘發怪物暴走的根源。
一陣短暫的整備後,塔雷斯招呼巡邏隊裡能抽身的幾名隊員,集合成一支臨時小隊。蕾妮絲也找到一把簡易雷射槍防身,緊張地跟在隊伍後頭。
「出發!」塔雷斯坐上全地形車的駕駛座,一聲令下,車隊駛向西南方的礦場區域。晨曦依舊黯淡,彷彿預示這趟旅途並不平靜。
此時此刻,蕾妮絲的內心思緒如滾燙岩漿翻湧。自幼以來,她都過著淺淡平凡的日子,渴望見到更廣闊的世界。然而,在昨夜「風之水晶」的呼喚後,她突然背負上某種沉重且神聖的責任。
「保護……世界……」
她低聲重複這句話,腦中又浮現那片柔和青白的光。
半小時後,車隊進入礦場外圍,映入眼簾的是荒蕪工廠與廢棄礦坑,四處弥漫著不祥的氣息。遠方可以看見煤灰般的煙塵在天際翻湧,似乎預示一場激烈衝突即將爆發。
蕾妮絲的心跳越來越快,既擔憂又期待。她知道,自己正踏入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而這只是開端。未來還有星際航行、聯邦首都、甚至更廣大的星海在等著她。可是,她更加明白,想要真正啟程,就必須先擁有對抗黑暗的勇氣與力量。
「我會盡我所能,去回應那份呼喚……」她咬牙暗自下定決心。就算這道路上布滿艱險,她也不打算退縮。
礦場盡頭的黑袍人、神秘怪物,或許只是序幕。真正的挑戰,還在遙遠的星際彼方、未知的命運輪迴之中。
(第二回完)
在本回〈遠行的決心〉中,蕾妮絲決定跟隨塔雷斯前往礦場調查,一面探索自己新覺醒的治癒力量,一面準備踏上遠離奧伯隆星的道路。未來的征途將越來越廣大、危險也隨之升級。接下來的旅程,怪物暴走和神祕黑袍人的幕後陰影,將掀起什麼風暴?敬請期待「第三回:礦場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