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累》

某年八月的某一天，我和林懷民老師一同在捷運站等著車
那是剛結束花語演出排練的晚上，他就算沒有表情還是一臉和藹可親的面容，
連眼睛都像是在打招呼的說：你好。

我們閒扯蛋之後他輕輕的問了一句：累不累？

那時
正為舞台狂熱的我做著stageHend的工作，
當時身為雲門一小小部分的我毫不思索的說： 不累。

原來人為了夢想理想目標
可以如隕石墜落一般燦爛
就算筋疲力盡也不覺得冤枉，
我，王阿凡，二十四歲
在高中與話劇解逅之後便全力往劇場衝刺
奔跑追逐的夢想跟著花語演出結束後一起凋零化為烏有

偶爾
還是能看見劇場表演的消息
看著哪裡需要人的，我像是兔子般哪邊有蘿蔔坑就往哪邊鑽
卻始終鑽不出個名堂來，偶爾，還是能看見之前一起奮鬥的同伴
待在那我似乎已回不去的伊甸園

高興的是他們為自己的目標前進，也泛起我心中的忌妒，回憶著過去在排練場掃地版
像蟾蜍青蛙般趴在地上擦拭汙損

回憶著那些隨風扇飄灑的花瓣飄著陣陣松香味
因為糊塗出包被大哥嘆息指罵
回憶著夥伴拍肩的安慰
在休憩而出現的歡樂
思考著自己明明遵循了卻還是不得人愛的原由

看著一張張照片回首端詳如今的空窗
如果人生是一個夢想
一個夢想連結一個夢想的串聯

那我或許是缺了線頭的針
徬徨的四處奔波瞎鑽，鑽不出個名目來
我仍然在清晨終醒來 卻不知道該尋找什麼
現在的我
身在何處
又在揮灑著什麼

時光回朔
回到大學那年
回到高中那些年
有一些懊悔 有一些不甘
在可以更好的機會時我選擇平凡
在可以平凡的時候我卻張狂

把自己搞的一塌糊塗一身臭
可是那些已回不去

我只能默默的學習著後悔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個路口能夠遇見夢想

她曾說：戲劇不是你的全部。

而我卻從未放棄為戲劇而活的堅持
就像林老師的身段沒有絲毫大師闊綽的霸氣
只有一股溫柔堅決的溫和以及認真樸實的天馬行空

老師總是穿著黑衣服
卻像光一般耀亮了雲門跟許多在劇場奮鬥的人們
我也總是穿著黑衣服 卻像黑洞一般的吸受負面無底之淵

人總愛說沒有不可能
總愛去挑戰極限之外的極限

但我知道有種極限是我終其一生揮霍拚命都不可能超越的
像奈米跟藍鯨...
用磚頭去推砌一座101

老師，現在的我，真的，累了 ...
而且好累...累到不想睜開眼睛面對了......

本文寫於2009/05/13
當時的我離開了劇場圈，因為覺得沒能得到自己期望的結果而對自己深深深深的失望
雖然幾年後，又再次回到了劇場當了場館，但又是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