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靈泉之心
黑暗中，有水聲傳來。
不是滴落、也不是湧泉，而像是整個世界的呼吸。
顧青瑤飄浮在一片無重力的空間，身體輕如羽毛，意識卻清醒得異常。
眼前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光影，最初像一株巨大的藤蔓，旋即轉化為她熟悉的模樣——那是她外祖父的身影，溫和而堅定。
「阿瑤……」他的聲音帶著潮水般的回響。
她想說話，但聲音似乎被溶解在這片意識之海中。
「這不是夢。」外祖父微笑，「也不是死後的世界。妳正在進入靈泉的『深層意識』。」
光影變幻，四周浮現出地球生態的圖景——河流、森林、城市、工廠、試驗室……再接著，是洶湧落下的黑雨，將一切吞沒。
「這一切的根源，是人類長年對基因與自然秩序的干涉。」他緩緩道：「黑雨，是大地的反撲，是一種潔淨與懲罰。」
「靈泉，是地球自癒的意志。當生態崩潰臨界點被突破，祂便啟動保護機制，誕生了靈泉空間，尋找一個合適的載體——」
光線緩緩流入青瑤胸前的玉墜，那處如心臟般發光。
「——而妳，就是那個載體。」
「為什麼是我……」她終於出聲，聲音在空間中彷彿漣漪。
「因為妳能聽見它的聲音，也願意傾聽痛苦中的呼喚。祂選擇妳，不是因為妳最強，而是妳最願意守護。」
意識漸漸向下沉，她感到心跳如鼓，靈泉的泉水流過身體每一處。
外界，烈火與槍聲交錯中，顧青瑤靜靜地躺在商場角落。
魁守在她身邊，身上多處負傷仍不退；影佇立於屋樑，雙翼展開，銳目掃視每一個可能靠近的敵影。
姜承曜與周炘守住西側通道，劉野與方澐設下簡陋陷阱封鎖後方，許欣儀來回奔走於孩童與戰線之間，分發補給、處理傷口。
「還撐得住嗎？」周炘喘著氣問。
「只要她還活著，我們就不會倒。」承曜沉聲回應，手中的短刀早已沾滿鮮血。
五個孩童也不再只是被保護者，兩名年長的孩子自願搬運彈藥與急救包，另一人主動用水清洗青瑤的額頭，幫她降溫。
「青瑤姊姊會醒過來的，對吧？」一個小女孩輕聲問。
「她一定會。」許欣儀一邊替青瑤換繃帶，一邊咬著牙道，「因為她說過——她會帶我們活下去。」
而在靈泉空間的最深處，一扇石門悄然開啟，迎接那個被選中的靈魂。
泉水低語，大地蘇醒。
顧青瑤猛然睜開雙眼。
玉墜發出一聲深長的鳴響，如同回應她的甦醒。霎時間，一股溫熱的能量自胸口湧向四肢百骸，她感覺體內的靈泉泉脈擴張，整個空間彷彿被重新構築——更廣大、更穩定、更強韌。
「……空間擴大了，我可以帶大家進去。」她低語。
她雙手交握，泉水在指尖凝聚成環，隨後一道淡光擴散開來，像網一般將眾人籠罩。
下一瞬，所有人與三隻寵物一同被傳送進靈泉空間。
清澈泉水流動，藤蔓搖曳，淨化氣息瀰漫整片大地。
孩童們驚訝地四處張望，魁伏在泉邊安靜喘息，影佇立於枝頭警戒，薔薇的藤蔓則從石壁間垂下，環抱受傷者，緩緩釋出療癒光粉。
周炘一度不敢相信：「……我們全部都進來了？」
「不只是療傷，這裡會淨化你們的疲憊與毒素。」青瑤跪坐在泉邊，雙掌輕觸泉面，「它接納我們，不只是因為我是載體，而是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還沒放棄活著。」
溫潤的泉水洗滌著血痕與傷口，眾人的臉龐逐漸舒展。
孩童們靜靜地偎在一起，方澐輕輕唱起熟悉的童謠，像在為這段短暫的安寧編織夢境。
青瑤望向泉水深處，彷彿聽見那無形的聲音再次回響：
「帶著他們，為這片大地重新尋找平衡。」
當他們從靈泉空間中歸返現實，晨光已映上半毀商場的玻璃牆。
每個人都像脫胎換骨般站起，眼中透出堅定。
青瑤站在最前方，語氣低卻有力：「他們想奪走靈泉，但他們永遠不會懂——這是屬於地球，也屬於每個願意守護他人的力量。」
「我們該反擊了。」
姜承曜點頭，拔出短刀：「這次換我們主動出擊。」
「我們不只是為了自己，」許欣儀緊握醫療包，「也是為了所有撐過黑雨的倖存者。」
方澐與劉野肩並肩站上廢棄樓梯，周炘則將消防斧扛上肩，護住孩子們。
陽光終於穿透烏雲。
一場反攻，即將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