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時,讀大學時,系上的朋友送給我的。
從小到大非常喜歡人形娃娃和芭比,收過很多人送的各種不同類型的玩偶,大部分都是長輩、表姊和老爸同事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有一整個收藏櫃都是滿滿的絨毛娃娃。在以前的讀書時期,大部分休假的時間中,常常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寫功課、閱讀、聽音樂、彈琴或者畫畫、玩電腦、追劇,幾乎很少外出和朋友逛街看電影追星那些,因為我少女時代不愛迷偶像,也不太喜歡人多吵雜的地方,也沒什麼交心的朋友。於是那些娃娃就是我的假想朋友,我還幫他們取了各自的名字,時常會在床上對著那些娃娃自言自語,和她們一起編織不存在於現實的美麗幻境,因為我相信萬物皆有靈,就算他們靜靜地躺在那聽著妳自言自語,也一定有某種程度上與妳的心靈連結。
直到後來,第一次離開家鄉要去外縣市讀大學,剛開始開學的那幾個禮拜產生了嚴重的分離焦慮症,放假回家鄉時,整個人瘦到連老媽都嚇到。那時候,我只能帶了一隻皮卡丘娃娃和一只從小陪我到大的抱枕,來異鄉陪著孤單的我。
記得那時剛上大一,系上有一個留著捲翹短髮、穿著很中性的女孩,她住在我寢室的對面,而我們兩個都剛好跟不同系的同學當室友,又剛好都是南部人,她高雄人、我屏東人。就這樣初來乍到的陌生環境中,我們兩個心靈彼此有個慰藉。做課業報告時,她會來找我;而生活相關的事我會找她。有時候我們會互相聊著古埃及的歷史,她特別熱愛歷史,尤其是古埃及,她還把她買來的拉美斯西五部曲的小說帶來宿舍借我看。相比之下,她是個很獨立自主的女子,大一時她就已經會騎摩托車,她常常像一位可靠又貼心的姐姐,對我說:「如果妳假日想坐火車回屏東,不用在那邊等校車等老半天,我直接騎摩托車載妳下山去火車站坐車。」
有一次她載我要去坐火車時,剛好被室友和系上的同學看到,她們私底下打趣地對我說:「從遠處看,妳們好像男女朋友的感覺。」
當時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人這樣說,突然有點害怕的感覺,雖然我不討厭她,也很喜歡她那樣給人安全可靠的感覺,但我很確定自己對她沒有任何那種化學反應的感覺,只是純粹女生之間的好朋友情誼而已。
因為我非常討厭自己成為別人私底下茶餘飯後的話題人物,於是我就再也沒有給她載過。我就委婉地對她說,不想麻煩妳之類的藉口。但在班上還是跟她很要好,會跟她聊天說話,但就是純粹普通女生的聊天而已,沒有別的。
後來大二我從四人房搬到三人房,直到大三有了自己的摩托車後,又搬出去外面的宿舍住,但我和她之間的友情還是保持得很好。
記得我們一群女生在寒冷的聖誕節裡,跑去她民雄的租屋處一起和她吃薑母鴨火鍋;然後我們還一起夜唱過,她還很好奇地特地問我說,「為什麼喜歡唱林俊傑的歌啊?他長得其實沒有很帥呢。」記得我笑著回應,「因為他的聲音很好聽,我喜歡他的聲音。」
然後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知道我喜歡米老鼠、喜歡迪士尼,突然當著其他系上同學的面前,抱著一個米奇娃娃來到我面前,說:「上次在大林夜市玩射擊遊戲送的娃娃,知道妳喜歡米老鼠,我又不喜歡娃娃,這個就送給妳了。我還有很多遊戲得來的娃娃,如果妳想要我可以送妳。」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霎那,我突然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這種感覺是我人生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國中,也是一位即將轉走的女同學,她那時跟我非常要好,在臨別時,送了我人生中第一隻米奇娃娃和一束泡棉做的玫瑰花,帥氣地對我說著:「很開心認識妳,很喜歡跟妳相處的感覺,在班上只有妳對我最好,哪像其他女生害怕我,所以我轉走後,不要太想我嘿。」記得那時她轉走後,我傷心好一陣子,提不起勁,心突然空落落的。不知為什麼,那一霎那,突然想起國中的這段回憶。
我很清楚知道我對她的情誼不是愛情,但就不知道為什麼那霎那,有種像是被人呵護被人疼愛的感覺,後來我為了想回報她送給我的人生第二隻米奇娃娃,我就寫了一封感謝信送給她當作聖誕禮物,感謝大一到大四這一路走來,遇見妳,謝謝她那時候載我去火車站,謝謝她借我看埃及的小說,謝謝她這樣關心我。
後來,系上當時的朋友私下跟我說:她收到妳的聖誕卡後,一整天都超開心地,在上另一堂選修課時(我沒有選那堂課,但朋友有跟她選一樣的課),一直很開心地跟她們說,收到我寫的聖誕卡片耶。
朋友那時露出疑惑的表情望著我,用那種好像在看個某個偷情的女人的眼神盯著我瞧,我說:「就是感謝她的話語,我是真的非常感謝她這四年來對我的照顧和關心,沒有其他的意思。」
但知道她收到卡片是如此開心後,我內心似乎也放鬆下來了,我們就不相欠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安心的大學畢業,之後,就各自往各自的未來前進。
有時回顧我的人生,常常都有些怨天尤人的想著:我的人生運氣並不是很好,拜幼稚園老師的福,從那時候就體驗到大人世界的黑暗面和深沉的心機,而且這一路走來總是波折不斷、瑣事一堆,總覺得冥冥之中有甚麼東西阻礙著我;但不看前面,只看兩旁的風景時,卻發現一路上都會遇到一些可愛的天使,雖然短暫相遇又離別,正因為如此,讓我才想要在這厭世又殘酷的社會中,有努力想活下去的動力,即便當下的路走得孤單、彆扭又黑暗,但存著因為不知道未來會不會遇見讓我產生美好關係的人事物的這種奇蹟心態,才讓我覺得活著也不錯。
*寫於2024.12.04;修改於2025.09.09
下面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米奇娃娃。(也是國中班上朋友送的)

人生中第一個米奇娃娃。因為年代久遠,衣服有些退色,身體某些部分斑駁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