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整個府金城震驚了。
虎雄幫、飛鷹寨、馬家庄這三大盤踞在府金城外的盜賊勢力,他們首領的首級被人懸吊在城門之上,城外屍橫遍野,全是虎雄幫、飛鷹寨、馬家庄的幫派子弟。
一夕之間,府金城外三大的黑道勢力完全覆滅。
「鐵信如山」風勁草的名聲因此響徹整個府金城,人人茶餘飯後都在討論風勁草是如何殲滅虎雄幫、飛鷹寨、馬家庄。
「他就這樣,只憑一人一劍殺入虎雄幫大本營,從外門一路殺到內室,如入無人之境,虎雄幫幫主還在睡夢之中,就被他一劍擱下首級,然後他就這樣繞了虎雄幫大本營一圈,當他把劍放入劍鞘時,虎雄幫就再也沒有一個人活著。」
「真英雄啊!」眾人喝采。
「欸欸欸,不只這樣,我還聽說啊,他那天晚上聽到這三大幫派危害咱們府金城,勃然大怒,原本放到嘴邊要喝的酒就這樣『砰』的一聲放在桌上,然後對所有人這麼說:『該死的盜賊!我現在就去殺光這些混帳東西,這杯酒我寄放在這兒,如果我回來時酒冷掉了,我風勁草三個字倒過來念!』說完他就『刷』的一聲拔出劍,『咻』的一聲飛出窗外。」
「然後呢?」
「酒才剛變溫,風勁草就又『咻』的一聲躍進酒樓,然後跟大家公布『虎雄幫、飛鷹寨、馬家庄已經被我剿滅了,他們首領的首級我也掛在城門之上,但今天夜已深,各位明天再去證實吧。』說完就繼續跟大家喝到天亮。之後就如各位所見,那三個盜賊的首級就懸掛在城門上啦!」
「真好漢!好功夫!」眾人再度喝采。
「欸,你們聽說了嗎?風勁草把所有虎雄幫、飛鷹寨、馬家庄的財產都分給府金城的窮人啊!」
「真的假的!」
「武功好,連人品也那麼好啊!」
「青年才俊!大豪傑啊!」
「為英雄乾杯!」
「乾杯!」
講得好像自己親眼所見。
輿論,總是不負責任。輿論所形成的知識,又帶有多少分的真實?
整個府金城沸沸揚揚一整天,太陽置身事外地照常日昇日落。黑暗漸漸瀰漫客棧的房間,人們紛紛點亮蠟燭,與黑暗抗衡。
與眾人不同,其中一個客房,裏頭之人並未燃起蠟燭,而是任由黑暗將其淹沒,自己一人在房間中自斟自飲。
「冬兒,五年了,妳,過的好嗎?」那人身形瘦長,披頭散髮,藉著淡淡月光可見那人並不突出的臉龐,但那雙眼無盡的滄桑與哀傷卻令人難忘。
那人再斟一杯酒,放在桌上一支碧綠色髮簪前面。
「冬兒,我昨晚聽說虎雄幫、飛鷹寨、馬家庄三路盜賊與害死妳的魔教有勾結,所以我就把他們都給殺了,妳開心嗎?」
那人望著那杯酒說著話,彷彿把那杯酒當成了某個人。
「真想讓妳看看我是怎麼殺進那三路盜賊的大本營,我先殺盡馬家庄的所有人,再燃放求救信號,等虎雄幫和飛鷹寨的人衝進馬家庄時,我封死所有路口,再一把火把馬家庄燒了,最後只有虎雄幫幫主和飛鷹寨首領帶著幾名手下衝出來,也被我順手解決了。那群混帳死前的樣子真想讓你看看啊!哈哈哈!」
那人在黑暗中狂笑著,稀疏的月光模糊映照出那人的笑臉,不知是否是那雙哀傷的眼睛作祟,不論那人怎麼笑,都像在哭泣。
那人宛若發瘋地一直笑一直笑。
「好想讓妳看看啊,冬兒,真的,好想讓妳看看……看看我現在成了什麼樣子!『鐵信如山』,哈哈,好一個鐵信如山,那不過是我膽小、我害怕,我害怕背棄任何承諾之後又要承受如同失去妳的痛苦!所以我才在你墳前發誓不再不守任何約定。然後現在,世人因為我的懦弱和悲傷在頌揚我,世人正在頌揚用妳的死換來的名號!這多可笑,多可笑啊!哈哈哈!」
那人摀著自己的雙眼瘋狂笑著,桌上那杯酒無語地看著他,假裝沒有看見他沿著掌緣流下的眼淚。
那人再度望向酒杯,豁然起身,如瘋似狂道:『冬兒,妳回答我啊!就像往常那樣罵我呆或者是安慰我啊!為什麼不回答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不守信、沒準時抵達,怪我沒有來得及救妳!妳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為什麼!』
那人突感一陣暈眩,雙腳一軟,那人又倒回椅子上。
面對那人的咆嘯,酒,不起波瀾。
「為什麼........為什麼......冬兒,我求求妳,跟我說話好嗎?就一句話就好,不然再叫一聲風大哥來聽聽,好嗎?冬兒,我求妳,我求妳了……」
酒,依舊無語。
那人終於端起了那杯酒,望向窗外的月亮,舉起酒,語帶哽咽以及沙啞道:「冬兒,五年了,我……還是忘不了妳。你雖然離開這世間,卻一直活在我心裡,如果我忘記了妳,妳是不是就真的死了?那我願意,用我餘生的思念,讓妳永遠活下去。」
說完,他一口飲盡。
酒彷彿與他合而為一,永遠埋藏在,他的心裡。
世間每一天總有許多悲歡離合,但旭日無情,不曾被它動搖半分,依舊在他該升起的時候照耀大地。
府金城也從昨夜的狂歡中甦醒過來,街道開始熱鬧,大家開始過該過的日子。
晨曦點綴悅來客棧,讓所有房間不只有黑暗,還有了光明,以及相伴而生的色彩。
風勁草此時早已從昨日的酒醉中甦醒,也將自身打理一番,束好髮髻、穿上深藍書生服、配上腰間配劍,昂然挺立、面帶微笑,呈現出胸有成竹的自信。
但不論他如何打扮,雙眼之中的疲憊和憂傷總是出賣他,但也無人能查覺。
隨後他走出客棧,啟程前往自己的門派──北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