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看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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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把手放在總開關上,看了一眼掛在旁邊牆上的時鐘,接著又瞄了一下東邊海面上那無法直視的光盤,然後滿足的、向下用力一扳。
  這是第幾次做這個動作,他已經不記得了,但他清楚的記得,當年第一次被授權拉下這個開關時的感動。
   「結束了……」感傷的情緒流洩出來,老人手仍放在拉桿上,捨不得放開,反倒是開始撫摸著。「以後就靠電腦開關了,」他拍拍拉桿,像是在安慰著一樣的說 著:「我會幫你好好上油,絕不讓你生鏽。」說完老人彎下腰去,拾起地上的工具,開始拆卸機件,接著用銅油與抹布使勁的擦著,直到整套組件全都閃閃發亮為 止。
  「我真的老啦!寶貝。」嘴角叼著一根菸,但又不敢點上,深怕上個月才粉刷過的雪白牆壁被燻上跟他充滿老繭的手指頭一樣的黃漬﹔老人用螺絲起子敲敲肩膀,扭了扭脖子,伸展了一下。
  「上個月阿和跟坤仔還在,可以幫一些粗活,現在只剩我啦!你可別嫌我怠慢。」說是小子,其實也已經四十好幾了,只是在他這雙六十五歲的眼中,的確只算是小子。
  在這個孤獨的礁嶼上,老人駐守了三十個年頭,雖說有三個員額的編制,但六班制的勤務生活,其實交談的機會不多,老人很早就學會跟燈塔講話。
  「你看過老人與海嗎?」老人對著身後新裝的監視器說:「我就是學那個老人,人家是世界有名的作品,我學它不會奇怪啦!你會學嗎?」
  鎖上最後一顆螺絲,老人又看了一眼時鐘。「97分鐘,還不錯嘛!哈哈!」
  把收拾工具整齊,老人從工具室裡換了另一樣東西出來。
  「今天潮水味道很香,好日子,釣魚吧!」
  老人緩緩的走向堤防邊,高聳的塔身就立在他身後,黑白相間的外牆大老遠就看得到,霧笛的聲音又響得更遠一點、燈光更是遠達30浬外都看得到,真是了不起啊!
  而讓這座目斗嶼燈塔變了不起的正是他們這些燈塔守,而燈塔守的頭頭就是他這個主任。
  「海鷗啊!」三隻海鷗停在堤防邊緣,等著好事情發生。「你們太現實了吧!我才剛來而已耶!」老人笑著,高興朋友的來訪。「我自己留一條就好,第二條開始算你們的。」很正經的宣告後,老人奮力拋甩釣竿,然後席地而坐,把嘴角的菸點燃,吸氣、吐氣。
  「你能餵海鷗嗎?你能嗎?」菸抽了兩根,老人突然轉頭對著塔頂的監視器大叫,接著從餌箱裡拿出一條小魚拋往海面。
  三隻海鷗瞬間展翅,叨起、搶食,魚被撕成兩塊,沒搶到的那隻海鷗唉怨的叫了一下。
  「別叫了,老了就沒用了,跟我一樣啦!趕快退休去死吧!」
等他用吼的方式講完這段話,海鷗們早飛遠去了,老人朝海面吐口水,接著又很鄭重的向大海道歉。
  突然,一股拉力摧向釣竿,老人興奮的站起來,把他畢生絕學全使出來,開始與大魚的搏鬥。
  「不要逃,是男人就好好跟我單挑。」
  老人揮汗如雨,不斷放線、收線、放線、收線,最後順勢一提,一尾十來斤的巨大石斑就這樣上岸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著,他有好久沒抓過這樣大的魚了,還是尾魚子豐滿的母魚。
  「原來不是公的啊!那更好。」
  看了看魚箱,太小了,這尾魚需要立刻處理才行。老人一棒打死這魚,換了把刀子,開始去鱗、剖肚、清腹、拔鰓、切頭尾,然後片開來,將肉片拿進冰箱去。接著內臟跟魚卵先搓過鹽巴,水洗之後又重複兩次,然後舖在淺盤裡,淋上少許醬油、米酒醃起來,同樣放進冰箱。
  「今天運氣很好啊!寶貝,再也不能更好了,寶貝。」
  忙完之後,老人拿了一片已經冰涼的肉跟醬油到控制室,拿起桌上過期的雜誌翻閱著。
  「你看,我不睏,寶貝,我吃了魚肉,我會變強壯,就像老人與海裡面那個老人一樣,我怎麼可能讓那個電腦陪你呢?」
  控制室現在充滿了螢幕、電線與燈光面板,牆上則有兩支監視器。和以往那種放著文件與海圖的工作桌大不相同,明顯不是為了讓人類在這裡工作的設計。
  氣象衛星、通信衛星、漁業衛星、水文衛星、軍用監視衛星(面板上還有個鎖頭)、浮標監視器、衛星定位系統、水底雷達……看著一大堆與電腦連線的系統,燈光閃爍著,風扇不斷排出熱氣,這些沒一樣他看得懂。老人踢了桌子一腳。
  「哼!跑船的人需要的是有人陪他聊天啦!靠電腦?你能幹麻?就只會拍我。」對著監視器揮揮拳頭,老人拿起無線電的麥克風唱起歌來。
  只有無線電系統還是舊的,雖然也有電腦連線,但若真要廣播還是要靠人才行﹔老人想起有多少次他透過這只麥克風,指引迷航的船隻返家、協助救難隊伍搜救、跟遠航的船員聊起異國的趣事。
  「以後誰跟你說故事,寶貝?你以後會無聊死的喔!」
  想起即將接手的電腦,老人一陣埋怨,他已經要屆齡退休,但何必連另外兩個年輕人一起裁員,反而換個電腦接手。想起上次安裝系統的那批人,帶頭的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一副書念很多的樣子,講一堆伺服器、GPS之類奇怪的名詞,哼!還給我講英文。就是這傢伙把他的王國變成這種德行,更過分的是,居然嫌這裡臭。
 「那個小鬼太過分了吧!你說是不是,大海的味道有那樣討厭嗎?我看他是被城市的汽油味給燻壞腦袋了,你說是不是,寶貝。」
  說著說著,老人點起一根菸,接著用力吸一口,朝著眼前大堆電腦,滿足的吐出來。
   「電腦啊!燈塔守不是那樣好當的,要保養燈塔、要維修機具、還要詳細紀錄各種狀況,更重要的是,要能幫漁民回家、幫船隻避開危險,是救命的工作。」一塊 魚肉塞進嘴裡,老人再一次對著監視器揮拳頭。「你有辦法救人嗎?哼!你只會在那邊閃呀閃的,人家怕得要死的時候你能跟人家聊天嗎?跟那些在海上的朋友們聊 天,安慰他們、陪伴他們,直到所有的人都得救。」
  把菸熄掉之後,老人繼續說道:「寶貝,記不記得前年那個大颱風,我們救了四艘船,四艘耶!你霧笛都放到壞了。阿和那天可是吼無線電吼到喉嚨發炎,好不容易讓他們脫離暴風,才給海防的找到。你這電腦行嗎?」
  老人說完,慢步回到寢室,看著收拾乾淨的房間,肩膀垂了下來。私人物品幾乎全都打包好了,明天一大早,補給專用的遠星艦會來帶他離開,不過有幾艘熟識的漁船也說要來接他退休,他還沒決定要搭哪艘船。
  其實他最希望的是留下來。
  「都是你害的,臭電腦。」
  說完老人轉回寢室,憤憤的往床上一躺,翻了幾身之後才睡著,不知道窗外有座監視器轉向他這邊。
  下午,老人醒過來。想起以後不用輪班了,他也該學著適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尋常生活,也許,今晚該想辦法睡久一點。
  看了看時鐘,十六時三十分了,再過一陣子燈光系統就會全部開啟。
  老人想起總開關,心裡一陣恐慌。
  從今已後他不能在負責燈光系統了,那個開關,那個他努力擦得油亮的開關,永遠不會有人去使用,因為電腦是直接控制系統的。
  「褻瀆!」
  老人憤怒,總開關扳動時的火花有著歷代燈塔守的生命,由電腦啟動一點也不莊嚴……燈塔守是個崇高的職務啊……
  如果電腦有問題呢?
  當然不是說要把系統弄壞,這種事情絕不是安分守己的他做得出來的,不過,如果電腦出錯……
  抱著一點期待的心情,老人站在總開關前面。
   天還亮著,但燈要預熱,燈軌也要先運轉,身為主任的他,開關都是一種特權﹔雖然電腦主機已經取代了他的工作、雖然他看見所有螢幕與指示燈都顯示電腦運作 正常、雖然他看見了外面的衛星雷達很順暢的運轉著,他還是抱著期待,期待電腦忘記要打開開關,讓他可以證明自己是更好的燈塔守、讓他有機會能再一次體會扳 動開關照亮天際的幸福。
  十六時四十七分一到,開關沒有任何動靜,但旁邊的控制盤有個綠燈轉為紅燈,接著又有兩個小燈亮起。機房響起卡答卡答的聲音,隨著齒輪驅動,燈軌開始運轉。老人感到一陣頭暈,他的燈塔被搶走了。
  「寶貝,你不要我了嗎?」
  老人流下淚來,走到戶外。
  夏日陽光雖以西斜,但仍然耀眼。
  在燈塔陰影的一角,有著一艘動力膠筏,專供緊急使用。老人想起年輕時用這艘膠筏到大島上約會的情景,心底不由得心酸起來。
  男子漢哭了太難看,他不要人家看見。老人心想,也許用這艘膠筏離開好了。
  私人物品被搬到筏上,才三袋而已,老人真想把燈塔整個搬走,但這是不可能的。
  看著已經開始照耀著海面的燈光,西邊海面只剩一點橙霞,東面則是一片黑暗。老人再一次爬上塔頂,看著順暢運轉的燈軌,心裡默數著閃光頻率,23秒一閃,每閃9秒。
  「一切都很正常……」
  老人嘆氣,電腦到目前為止都做得很好。
  燈座基部有個由十二片鑄鐵打造的管線空間,老人打開蓋子,望向運轉中的齒輪、轟隆做響的馬達、傳輸能源的電線、橫在中間的大樑、往下30公尺的空洞,還有旁邊掛勾上給維修人員使用的安全索。
  世界變得模糊,老人伸手取下安全索。
  「要說再見了,寶貝……」聲音哽咽,老人抬頭看著燈座跟身後的監視器。「你要好好照顧我的寶貝,我已經不行了。」
─────────────
  次日,燈塔補給專用的遠星艦來到目斗嶼。
  「沒人回報,船長。」
  船員已經呼叫不下十次,燈塔守沒有任何回應。
  「會不會是先走了?」船長摸了摸下巴,「是有不少船說要來載阿通的,不過我以為他會讓我載。」從船長的聲音裡聽得出受傷的味道,老朋友了,居然這樣見外。
  「可以登陸了嗎?」一位戴眼鏡的男子不耐煩的說道。
  「放下小艇。」船長下了指示。這位都市來的年輕人暈船囉!
  「反正問電腦就知道了,那個老頭說不定會賴著不走。」
  (你又懂多少?)船長心裡很不滿,等明年所有燈塔都改成電腦燈塔,這艘遠星艦將要退役送去拆解,而他也要跟著退休。這種被迫離開工作的恐懼,他很清楚。尤其阿通是單身,這座燈塔跟他太太一樣……
  船長扶正帽子,快步登上小艇,親自操舵登陸。
  上岸後,船長發現膠筏不在。「也許真的是自己離開……」這種蠢事以前阿通至少作過三次,說不定退休也這樣來一遭。
  「年紀那樣大了還這樣胡來,小船順著潮流要三小時航程耶!」搖搖頭,船長看著燈塔說:「你就這樣讓他走掉?」突然,船長意識到自己在自言自語,熟悉的溫馨從心底湧上來。
  (來這裡就是會變這樣啊!親愛的燈塔。)
  戴眼鏡的男子進到控制室,對著迎面而來的煙味與魚腥味皺皺眉頭,快步走到控制台前。
  桌上有本看來很舊的書,眼鏡男伸手拿起。「老人與海?他們會看這種書?看來這裡真的很無聊。」隨手往旁邊一放,眼鏡男打開電腦主控面板、拉出鍵盤,開始檢視著系統狀況。
  「LH6,異常狀況回報!」戴眼鏡的男人以命令口氣說話。
  電腦隨即在螢幕上秀出整座礁嶼的監視器畫面、潮汐狀況、溫度與風速變化、經過船隻的船籍編號與GPS路徑,魚群追蹤衛星紀錄……等等一大批訊息,並同步以合成女聲回答:「無異常。」
  看見整片螢幕都是表示運作正常的訊息,男子滿意的微笑著。
  剛進來的船長聽見語音嚇了一跳:「這玩意還會講話啊!」
  「沒錯,」提到本行,年輕人一臉驕傲的說:「我剛剛開啟語音系統,以後就不用人工應對了。LH6進行一般對話與航行術語全都沒問題,救難救災專用語音也有配置。」
  「人工智慧……」
  對船長不信任的口氣很不以為然的,年輕人回道:「LH6能處裡的資訊量比人多得多,對災難判斷的能力絕對比人工還要強,要它進行救難指示、急救醫療引導也全都OK。」
  「而且,」年輕人比了比牆上的監視器:「LH6系統已經上線六個月了,這段時間它不斷學習那些燈塔守的應對方式,保證人性化。」
  「你是說,那些監視器是用來監視燈塔守的?」船長感到相當不悅。
  「請說是學習用的,等人員撤離就變成保全用途了。」
  說完他轉向監視器畫面說:「燈塔守跑哪去了?」
LH6沒有馬上回答,反倒是硬碟燈不斷閃爍,延遲了3秒之後才會回報:「昨日18時35分自行離開。」
  「看吧!」手指戳了一下眼鏡,戴眼鏡的男子斜眼看著船長:「一結束就走人啦!電腦可不會跑,也不會偷懶聊天,絕對盡責。」
  (離開……嗎?)船長抓了抓頭,離開的解釋可是有很多種,而他並不認為阿通是那種可以輕易放下走人的那種,可是電腦確實如此回報……船長覺得那艘消失的小艇很奇怪……這六個月電腦到底學了些什麼?
  這時,船長看見那本破舊的老人與海。
  「這可是阿通的寶貝,怎麼會放在這裡?」船長拿起那本書,隨手翻著。
  「那本字都花了,早該丟掉,買本新的不就好了。」
  (話不能這樣講,這可是阿通女友留下的紀念品,他怎麼可能……)船長心中有著問號。
  年輕人又進行了幾項測試,把所有系統都跑過一遍。電腦盡責的回報各項指令,前後只花了十多分鐘。
  「走吧!還有下一個行程哩!這裡臭死了。」眼鏡男轉身離去。
  「系統檢查這樣就好了?」船長驚訝於如此快速的『檢查』。
  「電腦會自主判斷問題,以後從網路就可以檢查了,我只是來確認系統運作而已,等一下上船還要測試無線電系統。」
  等年輕人離開,船長開口對著電腦:「LH6,給我燈塔守離開的監視畫面。」
LH6沉默著。
  船長又要求了一次,LH6卻開始撥放燈塔守執勤與生活狀況的畫面。
  「該死,阿通在哪裡?」
  「我是阿通。」
  船長瞬間呆立當場,雖然聽得出是合成電子音,但那很像阿通的聲音。
  「真的阿通在哪裡?」
LH6再度沉默,只是不斷撥放著阿通執勤的畫面。
  「你想留下來嗎?」船長口氣緩和了下來,他知道電腦學到什麼了。
  只見硬碟燈閃爍著,阿通的電子音回答:「是的。」
  踏進小艇時,船長回頭看了看燈塔。
  (阿通大概……算了,就這樣吧!)
  船長朝燈塔舉手,接著想起這裡已經沒人,不再需要行禮,但又隨即立正,鄭重的舉起手來。
──────────────
  濃霧瀰漫,海水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渾濁,滿是氣泡的海面暗示著前不久的波濤洶湧。剛在暴雨中倖存下來的漁船利豐號,不斷透過無線電發出求救信號。
  「這裡是利豐號,這裡是利豐號,我們引擎受損,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因為發電機受損,訊號斷斷續續的,功率有限,傳不大出去,能收的訊號更有限。船員們已經試快兩個小時了,一點回應也沒有。
  突然,有人看見南方天空有陣陣閃光穿透濃霧而來。
  「大仔,有燈塔,我們近岸了。」
  「或者近礁了,笨蛋。」嘴裡雖然這樣講,文明的象徵還是給了船長一絲溫暖。
 算了一下閃光頻率,船長發現這是目斗嶼燈塔。
  「原來我們漂那樣遠啦!那是阿通的塔,天線換朝南一點試試看看。」船員立刻照辦,船長對著麥克風:「這裡是利豐號,這裡是利豐號,我們引擎受損,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沒有回應。
  「阿通,有沒有聽到,阿通。」
  突然,揚聲器有了雜音之外的東西:「這裡目斗嶼燈塔,貴船狀況已經通知海岸防衛隊,請告知有無人員受傷,over。」
  聽見阿通的聲音,利豐號船長心裡放鬆不少,但又猛然想起阿通上禮拜退休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那是新的電腦燈塔啦!好像叫什麼LH6的,動作好快,大仔,我們有救囉!」
  「電腦喔……」換句話說現在跟他講話的不是人,但又是阿通的聲音……反正能得救就好。「燈塔喔……嗯……謝謝,我們都沒事啦!我們現在是在……」
  「是燈塔,救援船隻預計28分鐘後到達,請耐心等候,over。」
  這燈塔還會搶話?不過28分鐘就後到達是怎麼回事?最近的海港到目斗嶼一帶大概要兩個小時啊!
  「怎麼那麼快?謝啦!燈塔,over。」
  「是目斗嶼燈塔,台端若需要貴船今天航行的詳細路徑,可以向所屬漁會申請衛星追蹤訊號的紙本紀錄,貴船位置68分鐘前已回報海防單位,救援船隻預計27分鐘後到達,請耐心等候,是目斗嶼燈塔,over。」
  船長突然聽出不同之處,笑了出來開玩笑似的回答:「謝啦!阿通。」
  「很高興為您服務,over。」
  不知是不是聽錯了,船長覺得這聲音似乎在笑,很開心的樣子,就像真的阿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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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柱橫掃閃動,哈嘉捏碎回復符,在深呼吸的同一口氣中,猛躍,左腳被光柱消去,瞬間回復。哈嘉沾滿凝血的右手抹過臉頰上閃爍的淚光,失去肢體的劇痛將她肺部空氣全部擠出咬緊的上下齒間。  她左手中剪翼鋸齒砍刀,一沉。  哈嘉奔逃時想起這刻骨痛楚最初降臨之時,哈嘉正與家人們喝酒。燭火、夜晚冷風與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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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孤寂小島上,島上只住了一個年邁的守燈人,某天來了一個年輕俊美的助手,大海開始波濤洶湧。電影看似詭異恐懼的驚悚電影,然而仔細推敲《燈塔》情節,它除了有解離性身分疾病,反而也象徵一種男性的慾望,更隱隱指射了同志情慾關係。 By The Way 羅伯派汀森首次在大銀幕前自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