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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嘉!」鈴菈姊姊高亢如詠歌的嗓音,彷彿從遙遠山丘飄來,哈嘉則像坐在窗邊,透過波浪擺舞的薄紗窗簾看著她身影。
哈嘉眨眨眼,難以呼吸、調整她拖走沈重魔素巨團的步伐。鈴菈姊姊從緩丘的最高處跑下,對哈嘉滿身的血液與濃厚汗水味不知所措,又跑回去,把石磚房後方曬著的床單抱在雙手裡,小跑步、裹起哈嘉。
「鈴菈姊姊,魔素會沾上床單,之後會很難洗。」
鈴菈敲了下哈嘉的頭,不管自己手沾上的血液,把哈嘉的臉抹淨。
「妳又跑去獵了誇張的魔物嗎!之前不是說好要穩穩賺錢嗎?哎妳,就算不賭博,這樣玩命狩獵,那就跟之前接刺殺任務的時候不是沒兩樣了!」
哈嘉抓住床單,用力抹掉頭髮、臉與脖子上的僵硬血塊,喃喃念咒召喚出水團濕潤床單緊貼肌膚的布料,也感到鈴菈姊姊將一桶涼水澆上頭。鈴菈一手拔起的短芒草葉抹過哈嘉的重磅軟皮長袖、長褲,鮮草香隨她的劇烈動作而輕輕飄起。
哈嘉不知為什麼,很想哭。想轉身走人。她簽下獵人契約,以人類的身分換取獵人那可以不斷浴血戰鬥、不斷採集、持續獵殺的身體,但在這種焦躁難安的時候仍然令她渾身不舒服,總使她想去散步。走個,二十里後,再回來。
鈴菈姊姊的溫柔使她想起過去那,如光玉紛飛的家,而這片鈴菈所住的荒原草丘,一點都不像她們之前住的鬧城市區。哈嘉知道自己這樣說,一定會引起鈴菈姊姊不滿——她是多麼喜愛這片丘陵的了無人煙與遼曠。
「又不是我想獵的。」哈嘉覺得自己這樣一說,又想哭了。臉頰上太多凝血,她都感覺不到淚滴的涼意。「是勇者的混帳法師,弄出一隻小龍。」
「龍!」鈴菈驚叫,差點放掉裝滿水的木桶。
「幼體龍種,連直接抽取生命力都做不到,比較難殺而已,不什麼危險。而且我們最後還是殺掉牠了⋯⋯」哈嘉想起自己只拿到一半龍肉,又氣得想哭。
她從懷中灌滿水的口袋中撈出一張清潔符,輕輕點上魔素,在手中燃起青色的淨化之炎,她抓住鈴菈猛然縮回的雙手,好好抹去魔物與龍的血塊,揉掉噴濺上鈴菈工作圍裙與黃色長裙的污漬。之後哈嘉隨便輸入一點魔素進團團燃燒的青火,讓火焰竄下長袖襯衫,清燃過乾淨內衣褲的汗垢與浸透斗篷、背心後滲入的血跡。
「慢慢賺錢要賺到什麼時候呢!?」
「在我們之中,哈嘉妳大概是活著的時間,可以算最多的吧?」鈴菈握起哈嘉的左手有些畏懼,瞥了下她右手上依然依稀焚燒的青火。
哈嘉正想講起自己的計劃,想和鈴菈姊姊解釋自己第一次消融龍種魔素的興奮與期待,但她在鈴菈的眼神中,看見了自己整天忙著工作而沒注意到的意義。
獵人並不是人。邪塔裡放棄人類身分的,不算少數。
哈嘉輕輕推開鈴菈:「我沒事了。」她說得很輕。哈嘉筆直走向鈴菈姊姊的石磚平房前,有個殘剩的營火堆。她坐上繞著營火的其中一塊大石,彈手,點火。
鈴菈抱起那團濕潤床單,看著哈嘉身影中的陰暗,隨小火火舌因風而擺、愈加拉長。
「我們可以,普通進房子裡休息。放鬆一下也沒關係的,哈嘉。我們也可以聊聊為什麼哭泣,妳可以和我說說勇者的夥伴,說說龍的事⋯⋯」
哈嘉打斷鈴菈姊姊:「鈴菈姊姊,我累了。這樣消化龍肉最有效率。」哈嘉調整石塊,將火堆更妥當地用尖銳石板圍起來時,注意到鈴菈姊姊有些寂寞地,將床單上的水滴甩掉,撇開臉,不讓哈嘉看見自己的神情。
哈嘉趕緊補充,露出笑臉:「我醒來之後我們也可以吃飯啊?」
「那就好啦!哈嘉妹妹妳要請客喔!我想想,該去吃些什麼好呢~老闆最近有進一三八海的魚鮮,嗯嗯可是魚可以搭配酸蜜酒嗎⋯⋯」鈴菈把床單扔進空水桶,幫哈嘉把一大簍木柴放到她腳邊。
哈嘉在心裡暗自嘆息,不過很快便搭起三根成棚的木柴。她輕聲說:「謝謝。」
哈嘉以為鈴菈已經到房子後的曬衣處,鈴菈姊姊卻從哈嘉身後抱住她。
「哈嘉,妳可以把這裡當作自己家的。偶爾也放輕鬆點吧,好嗎?」
「在闇影界裡和前輩討論也、也有打屁聊天啦。」哈嘉痛恨自己說出口的話語,帶著濃厚鼻音。
「哼。是嗎。」鈴菈調皮看了她一下,顯露出擔憂神情前,便轉頭回到家裡。
哈嘉讓手上刻印的黑暗擴散,她手臂上長袖裡的影子深化,延伸到身體的影子,延伸到那圍住小小營火的石塊後方,形成了鬆散、與風同變化的漆黑之圓,然後圍住營火、被哈嘉與鈴菈拿來當椅子的石塊,形成另一個圓。雙圓之下,影子緩緩各朝左右方圓轉延伸,分離暗影與光明的世界。
哈嘉允許體內魔素膨脹,使營火發旺、將固性燒入厚層如肥油的魔素,火舌捲成有意識的肢體,在一塊木柴旁點出火星,將木柴撈到燒著內圓裡。堆疊起來的濃厚魔素被擠在兩層圓陣間,而哈嘉試著讓那如渾水擾動的魔素流,順著火舞稀化,也在火焰的擺動之中慢慢使魔素燙上自己的皮膚——獵人身體的表層——使自己這副身體,染上龍那難以貫穿的防禦力介間質。
無數比她更巨大的陰影,在遙遠兩、三哩外的城鎮邊緣,緩緩移動。闇影界裡映入眼簾的,是飄動不定的灰與黑白形狀。
哈嘉隱約感覺到,鈴菈姊姊房子所佇立的山丘在闇影界裡,宛如一片呼吸微微起伏的凸波海浪,哈嘉周圍「地面」則因過度濃稠的魔素而下沉。
『哈嘉,我不記得第一一七層裡有智獸等級魔物呢。』
導師那如巨大尖筍般的漆黑魂影,彷彿根本不存在地飄在地面上,忽然朝哈嘉彎下腰。他那雙眼如水波上的日影般,炯炯如炬激烈明亮。哈嘉能感到他的魂影,不全然是魔素,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構成了「導師」這位存在。
哈嘉努力吸一口氣,身體動作感覺像操作在遠方的工具,但空氣流過鼻腔的微妙熟悉感,使她不必咬緊牙關,也能直視導師放低的視線。
『是那個自稱勇者的人的夥伴。好像用了必勝者命運之骰之類的道具。聽持有那東西的白癡說,他在邪塔外從來沒骰過龍蛋,可是在邪塔裡第一次用就中獎。』
『勇者。他很強吧?』哈嘉感到導師的戰意。
『嗯,算強吧?他的能力在戰術上很靈活,反應力很好,攻擊力強得誇張,他夥伴最後差點沒撐住,只有他一個人能戰鬥。』
『那哈嘉妳呢?你當時還有戰鬥能力嗎?』哈嘉感到導師注意力一轉,他那宛如從高山卷襲壓頂的冰冷氣息,拂過哈嘉魂影裡的內面與表面。她很想哭,但她也知道導師不喜歡自己表現出女性印象——或任何人類性別——有關的行為。
『只是用不了剪翼刀,我還有其他武器能用,戰場上也有很多魔素肉⋯⋯』
『哈嘉。』
哈嘉感覺自己頓時在暴風中心,自己辛苦累積起的濃厚、炙熱魔素都被劇烈風牆吸走。某方面而言,導師的存在比小龍的龍息,更加可怕。
『你的器在簽契約後,依舊如此狹小。塞更多龍肉也不會變得多強。看看妳的前輩阿爾普斯,他比你早兩年入行,沒你這麽深入附屬契約、這麼用功學習,但你看看他簽了肉塊不死之後⋯⋯』
『導師,恕我冒昧。』哈嘉感覺自己怕到雙眼快飆出淚水,還是鼓起勇氣表明:『如果不是我用自己的手殺神,復仇就沒有意義了。』
『這種鍛鍊肉體強度的龜速,即使有契約提供的戰術和工具、資源,你也上不了五百層。別在其他人面前講殺神啊,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導師意念一傳達,他的龐大魂影便筆直衝高入天,隱沒到了上層。哈嘉從來沒見過導師,但聽說上級獵人的真身只是個隨時能切換的介間質化體——她完全不曉得這種說法到底是什麼意思。
導師沒說錯。回想中,女武士死去、法師少年無力有任何行動,而那戴噁心花徽章的高傲召喚師也沒有任何魔寵作為主要戰力,她所必須做的,只有幹掉勇者。
哈嘉的懊悔與對自己的怒火,使她流淚,但沒不忘記努力消化巨塊魔素。如果沒辦法消化的魔素快溢出雙圓陣,她便把魔素凝結到衣服上,或者是背上那有哈嘉三分之一身高長、握柄與鋸齒刃相近折起的剪翼刀。
這種時候,哈嘉感覺自己被迫思考未來。沈靜的呼與吸之間似乎能放鬆,龍那濃聚的魔素漸漸與她的影子同步、黏結,成為她與裝備的一部份時,力量充滿皮膚與道具,哈嘉卻感覺自己什麼事都沒做。
邪塔的扭曲,仍會繼續在斜塔某處殘害生靈。使邪塔成為必要之物的邪神、創造邪塔的眾神,都繼續為所欲為。
殺神。神酒。毀邪塔。她忍受著如燒穿骨頭的滾燙魔素,不斷思考這些事。
不知過了多久,漲得高過房屋的濃密魔素減到哈嘉腿邊,闇影界中山丘的柔軟纖維因某個強烈魔素團,鼓出劇烈波動。哈嘉注意到來者是誰。
勇者的刺眼存在幾乎使哈嘉不悅。闇影界中,他是如此耀眼——什麼都沒做便如此強大。
哈嘉讓自己影子伸出細枝,鑽到身後平房裡查看鈴菈姊姊那溫暖靈魂⋯⋯她不在家。去上班⋯⋯現在時間是幾刻鐘呢?
他進不來的,哈嘉想著,就算戰力再高,他也沒辦法突破世界的基實之圓吧?
哈嘉能看到,他非常小心地將浸滿身體的魔素從指尖皮膚收吞入指骨,但也沒吸入軀幹裡,使圓陣因感應到他的魂而啟動防禦效果。他閃亮魔素的光芒收放幾次後,總算差不多抓到《夜獵淺眠之雙陣》的頻率,輕輕敲敲圓陣投出的透明障蔽。
勇者看她沒有反應,說了些東西。哈嘉感覺他那模糊光團的臉似乎閉上雙眼,唔唔嗯嗯說了沒法穿進闇影界的魔音。勇者再次張雙眼,他瘦長臉型的輪廓浮出的不斷切入、飄出闇影界的魂影。
勇者兩顆眼珠明亮如燭。
『天才真是討厭。』哈嘉用魂影說。
『這不算才能吧。只是名為勇者的職業補正罷了,就算我不想成功仍會成功。大家都因為我做得到一些事情,就誇我⋯⋯為什麼沒有人因我做的決定來看我呢?勇者的能力,也不是我想有就有——我覺得,這根本不值得任何稱讚。』
才不是這樣呢。如果能解決任何難題、學習任何技能,那⋯⋯任何不可能辦到的事,也都能辦到了啊!?如果成為勇者,是不是可以將邪塔的存在全部抹消呢?
『我在獵人公會裡都沒看到妳。』
『我還在休息。』
勇者歪頭納悶地看著哈嘉,瞥一眼圓陣中心的熊然營火。他苦思困惑,皺起眉頭,最後聳了肩:『我們最近還想再幹一筆。』
『冒險者那邊的工作?』一一七層這裡沒多少活動可言,但是有不少冒險者吧?
勇者搖頭,哈嘉能看到他臉已經不再閃出闇影界——真討人厭。
『我個人是希望妳能和我們一起旅行。召喚師最近發現新情報,聽說有方法能跳樓層爬邪塔,而且獲得邪塔的認可過程也沒必要爬上頂端⋯⋯的樣子。』
『你應該知道她不喜歡我吧?』
『玫莉雅不喜歡任何獵人公會的人。不過,我很喜歡妳喔。』
『你是喜歡獵人的穿防攻擊力吧。』
『啊哈啦,被看穿了嗎?』勇者即使在闇影界裡也十分清晰的臉龐,笑得很輕浮。
哈嘉開始思索:有些獵人將身體煉化成,被重擊了眼珠也能將傷害分散至自身的全部存在,而天然強大如勇者的身體,會怎樣承受攻擊呢?
『我要月光酒。』
『差不多兩口份量對吧?沒問題。』
『然後我只要求,如果你們任務完成後要自爆,我不願意負任何責任。好聚好散。』
『沒問題。妳不想要佣金嗎?』
『你的召喚師不在這裡,所以我想她已經知道你有來找我,但不願意讓你感覺自己被她處處掌控。我不會為難她。這樣就好。月光酒不便宜,而且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
『成交?』
哈嘉點頭:『不過我還得花些時間消化龍肉,近期沒辦法激烈活動。我很快就會找你們。』
『沒關係啦。我也想找位新前線,以免妳在完成這次任務後,還是沒喜歡上我們的冒險呢。』
等待魔素在身上形成新的魔法系統介間質後,應該要進行壓力基準測試。不過哈嘉已經知道,自己在身體煉化上沒有才能。這樣賺取的魔素,無法擴張她作為獵人的防禦力、戰鬥力或提升存在本身,所以從龍肉中裹到身上的魔素,用完後,就沒了。
勇者離開後,哈嘉將僅剩的魔素全部排出,埋進鈴菈石磚屋的魂影深處,將石磚與石磚之間的記憶黏密、拉近。她只要稍微讓視野扭曲轉回來,能看到自己模糊的片片記憶與魂影中央的介間質,扭曲了闇影界一小塊景色,與周圍的空間黏合。
哈嘉不需要用力思考,也知道那如純紅色、如烈火焚燒、如箭頭穿刺的介間質將自己固定於「復仇」。
她抖掉身上的灰塵,圓陣黑影消退後,營火逐漸熄滅。哈嘉在井邊裝滿水壺,把鈴菈廚房裡一大塊起司與麵包裝進背包布袋,收起遠征用的半臂長斗篷,單單只穿獵人那黑皮大衣與褐色布索甲、白襯衫與重磅黑長褲。哈嘉在脖子上塗了鈴菈放在梳妝台上的香髮油,將洗太多次而變深灰色的手帕綁遮住下半張臉。最後,她戴上大片帽簷的圓帽。
哈嘉魔素導引著手上刻印的黑影,巧妙裹住自己全身日光天空下的耀眼、反射處,使她成為一塊行走的黑人影。
她在樓頂上、街角小巷的陰影裡,或在深夜中,緊盯著勇者和勇者一夥。哈嘉每天小時只喝兩口水,每過幾小時便從布袋的麵包和起司切一小塊來止飢。她成了狩獵者,時刻研究獵物。
三天三夜。少年法師不眠不休,打坐,哈嘉能看出他正用好幾個常見的術式,將大氣魔素凝聚成物質、直接用呼吸或皮膚吸入魔素與養分,同時也練習細緻法術操作;召喚師在三人中最為活躍,四處做起買賣賺差價,購入好幾隻市場上已馴化魔獸;而勇者⋯⋯他的行蹤很是詭異。
這三天的時間當中,哈嘉躲在影子裡,將魔素卷過自己魂影的一部份,使她既在這世界,卻無法被常人察覺。腐蟑與石鼠爬過她身子,就像她並不存在;露水直接滑過哈嘉圓帽,夜雨輕打在她大衣立起的高領。她從屋頂上看勇者去拜訪妓院,有時候點了昂貴的午餐或深夜點心,或叫了酒,真的僅只「拜訪」。
勇者有時候則跑去冒險者公會鬼混,找人喝酒聊天,和酒館裡當服務生的鈴菈親密細語交談,和隊伍聯絡感情。回到旅社後,則是用高等淨化術減去法師的精神疲倦,來消耗自己那巨大而如湧泉般的魔素器官,也順便練習術式操作。
哈嘉完全看不出勇者一夥人想走哪條捷徑。那恐怕早已是既定事項。勇者、法師與召喚師三人都知道自己在隊上的角色,無需討論或開會——也就沒有任何哈嘉能趁需而入的空檔。
哈嘉當天傍晚,在暗巷裡脫下大衣與斗篷,把裝備綁成一團行李。她撿了根木棍,簡便挑起裝備。她斜背的寬皮帶上,依然背著剪翼鋸齒刀——崎嶇的大顆鋸齒刀刃鏽黃猩紅、如魔獸般扭曲又張牙舞爪,使周圍人群不敢靠近。
她回到家,便被鈴菈姊姊當頭痛斥。
鈴菈以為哈嘉離開城境,但問過街上朋友和有獵人公會人脈的酒女同事,就連來店裡吃晚餐的門衛,大家都說沒看到哈嘉。鈴菈想起獵人的名聲,擔心得不得了。
哈嘉在鈴菈姊姊不斷講話時,聞到正在燉著濃湯。石磚房裡爐火橘光輝映,暖起每個角落,空氣中的焦炭與青草味使哈嘉有點愁緒,眼角又不爭氣地泛起淚光。
「⋯⋯妳都已經做好承諾,怎麼可以就這樣子呢!」鈴菈慌忙把木凳和坐墊安排好位置,備了棉毯,好應付深夜的冷風,她看到哈嘉站在玄關邊,放下了裝備、將武器收進召戰戒裡,沒拿掛在屋頂上的乾淨碗匙。鈴菈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三步併作兩步,走過去,抱著哈嘉。
「太辛苦的話,勇者那傢伙看起來是個好人。妳和他們一起走,我會想念妳,但我也了解——妳有多渴望完成目標。」
哈嘉笑了出來。「鈴菈姊姊,妳不能再把對服務生給很友善的小費的每一人,都視為好人啦。」
鈴菈拉開哈嘉,雙手依然搭在她雙肩上,表情狐疑:「妳怎麼知道勇者多給我小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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