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白

第一章 命運變奏曲

之四

美國的訴訟持續進行著，聖雄找到自己工作底稿及與律明討論的Email，時間恰恰比Gamemate專利申請日早一週，但是當時台灣尚未加入WTO，法官明白表示無法採納，專利是屬地主義，除非有國際條約，不然只有在美國境內的先發明，才可以主張善意使用，限縮申請在之後美國專利人的權利。Tom找到幾個Prior Art，雙方找了一堆專家證人，交互詰問，情況並不樂觀。對方律師問聖雄有無和解的意願，聖雄本就是百分之二百不願意的，這樣不就表示自己偷了別人技術，還不說對方根本獅子大開口。

Tom也堅決反對，表示Prior Art成立的可能性極高，如果現在和解，以後生產銷售都要受制於Gamemate，「任我行」做的越好，只是讓Gamemate收取越多權利金，為誰辛苦為誰忙啊。如果打贏了，Gamemate沒有了專利後盾，大家還有機會搶奪Gamemate留下廣大的美國市場。

聖雄在美國應付美國繁瑣的訴訟，郭爸則留在台灣處理客戶及出貨。棒打落水狗的落井下石，好像是人性本能似的。因為這個訴訟，客戶們都不下新單了，怕貨又被卡在海關。本來欠的貨款也不付了，說先扣起來預做日後賠償之用。工廠已經停產幾個星期了，跟銀行不但借不到錢，還有銀行表示因為這件影響公司的重大訴訟，銀行依照授信合約可以立即終止授信，所有借貸加速到期。本來借來要擴廠的資金都已經花在土地廠房上，面臨被查封拍賣的命運。美國訴訟的費用也節節高升，郭爸評估沒有再拖下去的本錢，要聖雄趕緊想辦法看看可不可以和解。

「爸，這明明是我的發明，我為什麼要承認侵權？」

「是你的發明又怎樣，重要的是公司現在經營不下去，如果公司沒了，你有一百件專利也沒用。」

「怎會沒用，就算沒有自己公司生產，我們可以授權別人生產，一樣可以靠它賺錢。如果這也沒有了，我們就沒有條件翻身了。」

郭爸說「那如果打輸了呢，你知道我們現在是拿全部身家在賭嗎？我不是教過你，什麼事都要設停損點，見好要收，見賠要認，才不會Game over」。

「但是爸，現在就是要認賠也賠不起啊，打下去搞不好還有一線生機」。看見父親痛苦的表情，聖雄也只好說「我會跟律師再討論看看，看看要不要和解的。」

這一天聖雄與Tom來到Gamemate美國加州總公司協商和解，現代化的科技大樓，在接待處與一名華人女子擦身而過，聖雄覺得她有些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正好Gamemate公司專利部處長及律師出現，聖雄也沒再多想。

Tom首先表示此次會議只是討論有無和解可能，節省司法資源，並不表示聖雄承認侵權，或是Gamemate專利有效。訴訟也進行一陣子了，想來看看Gamemate有什麼想法。

這位專利部處長就是一副討人厭的樣子，邊按計算機邊直接了當的說：「很簡單，依元寶科技最近三年財報，「任我行」約有五十億美金銷售營業額，銷美比例大概90%，就按5%計算損害，加上訴訟費用，至少和解金要有USD 22M，未來的權利金比例依5%計算。」

Tom辯稱已經發現前案，還有善意使用的答辯，Gamemate不應獅子大開口。這位專利部處長兩肩一聳，「It's up to you，we are confident to win this case」。

聖雄差點站起來揍人，大叫：「你就是要我們倒閉關門嘛」。聖雄律師繼續說，五十億營業額不全是銷售「任我行」而來的，還有其他產品，銷美比例應該不到40%，權利金比例5%是不合理的。。。。該處長根本不想回應，Gamemate律師說「任我行的毛利率有20%，5%是合理的權利金比例。你們可以提出你們銷美比例及營業額資料，我們看過後才可以考慮調整的。」臨走前，處長丟下一句：「要和解就要儘快，我相信法院判決的結果會比這兒更糟。」之後雙方律師交換過幾次意見，和解金仍無法降低。

訴訟繼續進行著，美國訴訟制度真是龐大複雜，美國律師的收費還真的會要人命，已經花了差不多二百萬美金了，還有客戶的賠償及廠商的貨款，郭爸能借的都已經借了，最後不得已向地下錢莊週轉。

到了判決那一天，幸運之神沒有照顧郭家。法院判決元寶科技敗訴，應賠Gamemate 30M美金，running royalty rate是3.5%。郭家宣佈破產，地下錢莊把聖雄毒打一頓，要他們在一週內連本帶利還清。郭爸受不了刺激中風了，從聖雄被打當天就一病不起。

聖雄硬著頭皮去找地下錢莊的錢老大，說明整件事的經過，希望錢老大可以緩一緩。錢老大說「小子，我有很同情你，但我手下一幫兄弟要過日子，且此例一開，以後債務人都欠債不還了，我頂多再給你延一週，一週後，我要看見我的錢。」

「不過，小子，我是沒讀過什麼書啦，可是我覺得怪怪的，你是讀書人不會覺得很奇怪嗎？」聖雄心想你還要怎樣羞辱我，錢老大繼續說：「你的偉大發明確實很科技進步，怎麼這麼巧在美國也有人申請，還時間差不多，當初幫你申請的人是不是有問題？會不會把你的資料賣給別人？不然怎麼這麼湊巧，別人跟你在差不多時間發明，偏偏你的專利申請又有問題。」錢老大不忘又叮嚀聖雄，記得提「錢」來見(待續)。